马鲁夫是一个忠实厚道、遵规守纪、从来不做违法之事的人,而且又死要面子。他觉得家中的丑事不宜张扬,因此对法蒂玛不合情理的行为,从来都是忍受包容。他的家庭生活过得很糟,穷得有时都没有米下锅。为了不让妻子挨饿,建设好自己的家庭,为此,他在内心不停地暗示自己,必须卖命工作,赚钱,这样才可以将富余的钱用来买些日常生活用品。家中每天都等着用钱,哪有时间来与妻子讲理?
可是法蒂玛却不管这些,她根本没有想过马鲁夫,她心中就仅有她自己一个人。每次马鲁夫将辛苦赚来的血汗钱交给她后,她便立即大吃大喝,并买来好多贵而用不着的东西,她从来没有思考过怎样省俭着生活;可是马鲁夫偶尔赚的钱很少,甚至没有赚到什么钱的时候,她便成心扔碟子、摔碗,给马鲁夫厉害,她也没有想到丈夫辛苦一天回到家后还要干活儿,会是什么滋味?有时,她竟然没有为他做些吃的东西。有一天,她对马鲁夫说道:
“喂,马鲁夫,夜里回家的时候,为我买点小面包回来,我特别喜欢吃蜂蜜和白糖掺和着做的那样小面包。”
马鲁夫立即同意了妻子的要求,说道:
“如果你喜欢吃什么东西,就算它再贵,我也绝对是要为你买回来的,虽然我手里没有多少钱,但我坚信安拉一定会可怜我,为你买来那种小面包的。”
法蒂玛嘲笑着说:
“我不敢要求安拉一定会帮助你,但我仅仅要你在回来的时候记着要带来小面包。噢,差一点忘了,小面包一定是要蜜糖做的那种特制的小面包!如果你什么都没有带回来,那就别怪我对你不讲情面了。你走着瞧吧,今天晚上我就要你又一次品尝一下洞房花烛夜那样的苦痛味道!”
马鲁夫听完后,把脑袋瓜低了下来,然后一句话也不说地从家里走了出去。他内心充满了痛苦、伤感和失意。他首先去清真寺里面做了早晨的祷告,然后默默地祈祷道:
“真主啊,请您帮助我吧,别再忍受老婆的煎熬啦,求你可怜我,帮助我买到她非要买的那种小面包吧!”
离开清真寺后,马鲁夫又来到自己的修鞋摊,坐在那儿,一个心思希望有顾客走过来让他修鞋。但是他等了又等,半天过去了,可仍然看不到有顾客要他修鞋。他心里特别烦躁,考虑到自己现在的情况,简直苦不堪言。自己一个贫苦的补鞋匠,却正巧这么倒霉地碰上了这样一个不通情达理、胡作非为、一点也不讲道理的坏婆娘!她喜欢吃什么,他就必须要为她买什么,如果不这样的话,那么就很难料到会发生什么事。但是没有顾客拿鞋来让他修补,赚不到钱,用什么去买小面包呢?那样昂贵的小面包不是像我这样的贫苦人能吃得起的。打算吃小面包就如同是希望天上掉金子,简直是不可能的!想到这儿,他心里特别烦恼、浮躁,索性就拾掇起修鞋的工具,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过来走过去。就在他经过一家面包店的时候,忍不住停止了走路,眼睛不由自主地向玻璃橱窗里摆放的小面包看去。接着又想到自己的家庭情况,于是便不停地掉眼泪。面包店的主人看见他这个样子,弄不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于是便关心好奇地走向他问道:
“有什么让你难过的事吗?你有什么困难?受了什么冤枉,为什么会哭得这么厉害?”
心地善良的马鲁夫用手背擦干了眼泪,实实在在地给店主人说道:
“唉,说起来真现眼!我妻子是一个泼辣的妇人,总是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而生气,搞得我真是没有一点主意。我是一个非常贫穷的人,今天又没有赚到钱,但她却非要吃小面包!我就连买一块大饼来填饱肚子的钱都拿不出来,哪来钱买小面包呢?然而如果今天我没带小面包回家,很可能她连家门也不给我开,如果那样的话,我只有流浪在大街上了。”
店主人听完马鲁夫的话后,才放松了原来紧张的心情,说道:
“原来仅仅是因为这件小事,我问一下,你打算要买多少小面包呢?”
马鲁夫说:“不敢买很多,就买五块钱的吧。”
店主人立即为他弄了五块钱的小面包,说:
“不幸的是现在我这里蜂蜜使完了,但白糖还是有的,实际上白糖小面包比蜂蜜小面包还要可口呢,你要她沾着白糖吃,也同样是好吃的。”
马鲁夫连忙点头表示认同,店主人拿奶油蘸了一下小面包,然后又在上面涂了厚厚一层白糖。这么又香又脆又甜又好看的小面包就做完了。除此之外,店主人还免费给了他几块面饼和乳酪,对他说:“马鲁夫‘这是五块钱的小面包,两块钱的面饼,还有一些奶酪’你带回去吧,你妻子这次可以满足了吧。我还给你五块钱,你用这些钱到浴室里去洗个澡吧。现在你没有钱,都没关系,待你赚了钱的时候再还给我就可以了,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受妻子的气的。”
马鲁夫看到店主人竟然这样大方,让自己得到了小面包和面饼,回去后也可以有说的了,他非常高兴,一个劲地谢店主人。他拿着装好的小面包、面饼和乳酪,朝家里走去,走路都觉得轻松了许多,心中暗想,妻子看见他以及她喜欢吃的小面包后,肯定会满脸微笑,非常高兴的,这样她可能就不生他的气了。想着想着,马鲁夫已经走到家门前。法蒂玛看见他就马上问道:
“我让你带回来的小面包呢?快点为我拿过来!”
“遵命,在这里,你趁热吃吧。”马鲁夫开心地说。
法蒂玛把脑袋伸过去一看,看到这种小面包没有蜂蜜,当时就发了很大的火,斥责道:
“喂,马鲁夫你吃了老虎胆了?我要你买有蜂蜜的,你竟然有胆子买白糖的,你这个该死的马鲁夫,你不服从我,难道你不打算活了吗?”
马鲁夫急忙说:
“这还不算是买的呢,我从哪儿来的钱?这是善良的店主人借给我的。”
“你还有胆子和我抬杠!”法蒂玛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巴掌,接着继续喊道:“马鲁夫,你给我听着,我一点也不吃没有蜂蜜的小面包!你这个混蛋,还不快给我滚出去!但如果你今天不给我带回来有蜂蜜的小面包,那么我决不会轻易饶了你的!”
说完,她没让马鲁夫再说一句话,就跳过去厮打他,对他一顿上打下踢,直揍得马鲁夫浑身是伤,她还把马鲁夫的门牙打掉了几颗。这下,马鲁夫再也忍耐不下去了,积淤在心中很久的怒气一瞬间像火山一样爆发了,他一边用手臂掩护着自己脑袋,一边找机会打法蒂玛一下,结果他真的打了一下法蒂玛,这下更不好了,她一边哭喊道,一边用劲握着马鲁夫的胡须不松手,同时,更凶地打着他。她的叫骂声引来了周围的邻居们,他们把他俩拉开后,说她:
“你这种人也太过分了吧,不就是吃小面包吗,有蜂蜜的和有白糖的之间有什么分别呢?就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用得着这样下狠手吗?你也不瞧瞧马鲁夫多么让人同情,他每天拼死拼活地工作养着你,你不但不满足,还这样欺侮他,这样长久下去可怎么行呢!”
街坊邻居们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法蒂玛,真心实意地盼望他俩能够同心同力,相互体谅对方。可不管街访邻居们怎样来回劝解,法蒂玛就是不理不睬。待街坊邻居们转过身各自回家后,她又回来了,她拽着马鲁夫没头没脑地一顿毒打,她满嘴脏话,特别凶恶地欺负他。不但这样,她还发毒誓说她是绝对不会吃有白糖的小面包。
马鲁夫已有整整一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了,肚子早已饿得咕噜噜叫个不停。他心想,妻子不吃那些小面包,那么我为什么不吃呢?马鲁夫这时饿得已经快坚持不住了,于是,他什么也没管就拿起小面包,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感觉那种有糖的小面包特别好吃,香脆而且甜美!法蒂玛自己发毒誓不吃,可她怎么也没料到马鲁夫不管一切地独自吃了起来。她火气更大了,大声而且没好气地责骂道:
“行呀,你赶快吃吧,你最好把毒药也一起咽下去,吃死了才好呢?”
马鲁夫一边吃一边说:
“你不是已发过毒誓不再吃小面包吗?既然你不想吃,那就让我吃,总不能将它扔了吧。等明天我再为你买蜂蜜的小面包吃,这总不过分吧!”
马鲁夫说了一大堆好话来劝她,让法蒂玛消消火气,说自己不是非要和她过不去,真的是因为没有蜂蜜的小面包的缘故。法蒂玛可听不进这些话,她不停地埋怨着,没完没了地诅咒侮骂着,就这样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天刚亮,她还是不宽恕他,还要动手动脚地揍他。马鲁夫赶快说:
“你这样动手动脚又动口地骂,莫非你就不疲惫吗?你暂时先休息吧,我今天一定为你带回来有蜂蜜的小面包。”
他说完后,就赶快从家里逃了出去,一路飞跑奔到清真寺里,做了祈祷,接着就到补鞋摊上,心中暗想,今天不管怎样也要赚几个钱,以用来还钱,再买一份含蜂蜜的小面包给妻子吃。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坐到小椅子上。但是他屁股刚刚坐在座位上,执政官的两个衙役就跑来了,指着他高声道:
“快站起来!到本城执政官那里去,你妻子告你的状了!”
马鲁夫非常惊讶,接着就没有办法地站立了起来,跟着本城执政官的衙役来到了执政官前面。他看到法蒂玛的手上臂上包裹着层层纱布,脸上还有点点血迹,她和执政官在一块,对马鲁夫睁大眼睛注视着。执政官一看到他,便生气地责问道:
“你作为她的老公,莫非就不害怕受到真主的处罚吗?你为什么敢动不动就打你的妻子呢?你那样狠毒地打她,你瞧瞧吧,你不但打坏了她的手臂,还打没了她的门牙!你这样残忍,粗野地不好好对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执政官大人,”马鲁夫在执政官面前理直气壮道:“要是我真的打了她,还打掉了她的门牙,那么,我心甘情愿接受你无论什么样残酷的处罚!然而实际情况并不是那样……”马鲁夫就将昨天晚上家中经过的事件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接着说:“要不是善良的附近的人们跑过来劝架,她是不可能轻易罢休的。”
执政官听完后,知道是因为一件小事,感到这个案子很容易办理。他内心产生出可怜、同情的情感。于是拿出四分之一个金币,递给马鲁夫,并给他说:
“拿去去为你妻子买含蜂蜜的小面包吃吧,但愿你们两口子从今以后,好好生活,夫妻嘛,就应当相互帮助,相互宽容才行呀!”
马鲁夫说:
“执政官大人,请您将钱给她,让她自个去买,不是更好吗?”
执政官认为马鲁夫说得非常正确,便将钱送给法蒂玛,并对她叮嘱一番道:
“喂,你这个做妻子的,就算你不怎么喜欢你的丈夫,但是也不能那样对待自己的老公呀。从今以后,你一定要尊重服从丈夫,照顾好他,听他的话,我命令你们俩要相互尊重对方,只有这样才能幸福地生活。”
他们俩面对着法官,都保证不会忘记执政官的话。然后两口子肩靠肩地从执政官那儿走了出去。法蒂玛回家去了,马鲁夫还要工作赚钱,于是就回到补鞋摊上。他刚刚坐下去,一伙衙役就走了过来,并叫喊道:
“你还没有付我们服务费呢!”
马鲁夫看到这伙人这样说,就生气地说:
“执政官大人都没有向我要钱,不仅如此,他还给我钱了呢!”
那伙衙役霸道地说:
“执政官有没有给你钱,或者有没有向你要钱,我们都不管。我们辛苦地跑过来传呼你,你就应该给我们跑腿费,如果不给的话,那你就别怨我们对你不讲情面了,我们只有逼迫你给钱了。”
他们说完就立刻动手将马鲁夫拉起来,打算强迫搜身。马鲁夫把自己借以生存用的补鞋具卖了,把卖补鞋工具所获得的钱的四分之一拿给了他们,那些人看到这个穷光蛋真的没什么钱,便失望地走了。马鲁夫把他们劝走后,一肚子委屈地坐在地上,双手托着下巴,愁得眉毛都拧结在一起。他现在一无所有了,平常就赚不到什么钱,现在就连赚钱的工具都没有了,就更加一无所有了,家里又有个特别难管的凶恶妻子,今后的生活该是难上加难了!他愈想愈难受,感觉自己已经是再也没有什么出路了。就在这个时候,这件事还没有完全平息掉,又发生了一件比较倒霉的事,因为又来了两个模样特别难看而且高大的汉子,对他说道:
“站起来,快走,跟我们到执政官那里去,你妻子把你告了!”
马鲁夫被弄傻了,他认为一定是这两人又来敲诈勒索他了,便根据道理争论道:
“执政官帮我们调和完了刚不大一会儿,你们为什么又传呼我?”
那两人并没有听他说他的理由,只用严厉的声色对马鲁夫说:
“这次你妻子将你告到另一个执政官那里去了,这是我们的执政官在找你,快点跟我们一块走吧。”
马鲁夫听完后,心里忍不住想狠揍妻子一顿,但是他还是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只有跟这两个衙役走。他一见到老婆,就问道:
“我们不是由执政官劝和了吗?你为什么又跑到这里来告我呢?”
法蒂玛说:
“你少废话!上一次那个执政官尽管为我们作了劝解,然而我和你之间的问题并没有解决呀,我与你并没有和好!”
听完凶恶妻子的话,马鲁夫气得两个眼睛直往外迸火花。他一点也没有办法,只有当着执政官的面,把他和他妻子之间的问题一五一十前前后后地讲述了一遍,最后还填上一句话道:
“前不久已经有一位执政官为我们作了调和,我们已经和解了。
这个执政官听完马鲁夫的话,认为自己丢了面子,便非常生气地对法蒂玛说:
“你这个泼妇,既然已经有执政官为你们作调和,而且你们夫妻俩已经恢复好了,怎么你又跑到我这儿来告他,你这是干什么?”
法蒂玛受到执政官的批评后,却不把它当回事,她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平静,不仅如此,还厚着脸皮地狡辩:
“但是他回去后就又打又骂我了!这怎么能和好呢?”
这个执政官也和那个执政官一样地劝解他们,苦口婆心地叮嘱他们说:
“你们夫妻俩在一个房间里住着,每天经常见面,有什么大不了地的情不好解决呢?你做老公的从今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待自己的,你做妻子的应当好好照顾自己的老公,不要老让他受委屈。你们两口子以后一定要和睦相处呀!”
执政官要他们作了和睦相处的保证。马鲁夫担忧那些衙役再找茬,便把自己仅有的四分之一钱财递给了他们。接着他无精打采地又回到补鞋的地点,不清楚自己应当做些什么好,他的身心全都垮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