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十七
这次的汤包吃起来,一点儿味道也没有。
我吃一口,偷看他一眼。
黄GG只要了一杯水,但是从头到尾目光都好象都落在一个空茫的异世界里,没有看我。
他在想什么?
缅怀他的过去吗?
我默不作声的吃完一笼包子,两个人走出来。天还才蒙蒙亮,有人在清扫长街,我们避过灰尘飞扬的那一段,绕到后街进工坊。
工头看到我们回来,如释重负。他倒没问我们两个人一大清早的不在去了哪里,只是赶紧的把一大把贴子都交到我手上来。
“这是?”
“这是请贴拜贴啊……”工头抹抹汗:“一清早就送来了,个个都要立等回覆,我只好说东家不在,他们不信还硬要进来看一看,好不容易才打发走。”
我看看黄GG。
招蜂引蝶啊……
我把请贴递给他晃一晃:“喏,九成全是请你这位新东家来的,请问尊下如何处置?”
黄GG八风不动的说:“烧了。”转身进了屋。
啧,真是有个性。
我挨张翻着看,有知道的,有认识的,有不认识也不知道的,写的话都热情洋溢,有的甚至肉麻直白,很赤裸裸的表达了对黄GG的仰慕甚至是爱慕……
我无言以对,这种贴子……
也只有黄GG说的——填进炉膛烧火是它们的唯一用途价值。
咦,等等。
我从那堆贴子里挑出一张来。
这是北静王府的贴子啊,措辞很客气,一眼能看出这贴是专门的笔贴式写的,不过下面的花押却应该是北静王自己的手迹。
这北静王恁的客气,在红楼书里,他也算是个交游广阔很够朋友的人了。
听说写这部书的时候,曹大家笔下北静王的原型,是雍正朝的怡亲王允祥。
这个人倒不是狂蜂浪蝶似的,但是黄GG也肯定不愿意去和王爷应酬的。
还有贴子是几家的夫人下给我的,看来我的真实性别已经不是秘密了。在这个京城里,什么的速度都没有流言的速度来得快,东家的光棍扶了西家的寡妇一把,两个人的名声要不了两天就顶风臭十里。
我把贴子重新和那一堆放在一起,然后都扔进抽屉里去。
快到中午的时候,工人们聚在一起领饭吃,三三两两的说话。我听见院子墙下有两个人在闲扯。
“听说没有,这几天京城里忽然流行起青色的衣裳了,老少爷们儿有钱没钱都弄一身儿。最上等的是云绢料子的,一两六钱银子一尺。现在布庄里的青布都卖断货哪。”
另一个说:“谁穿也没有咱东家……”
下半句话没敢说完,但是其中的意思听的人都明白。
是啊,黄GG幸好前世是住在桃花岛上,出门又总扣面具。
不然这股偶像巨星的架式,到了哪里都要刮起一大股子旋风来。
我抱着头在窗下无病呻吟。
要是说我一点机会都没有,那我也就不用痛苦了。
但是……就在你要绝望的边缘上,偏偏看到一点希望的曙光,露出个角角来,让你心里痒痒的,象看到了香饵的鱼儿,又身不由己跳起来去吞钩。
可是黄GG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呢?
我一午下找了数个理由去前面账房里找他,说是去帮忙,其实他一个人就玩得转,用不着我帮。黄GG大概是看我实在太闲,开了一张单子让我去药铺里抓药。
我拿着单子,上面的字龙飞凤舞的我能认出的没几个:“这是?”
“给那个病秧子配的药。”
哦,林MM的药。
不过我怀疑药铺的伙计能不能看懂这上面的字还是个问题。
事实证明药铺伙计的眼光比我强,一扫眼就报出一串串的药名来了,里面柜台里的人忙活着抓药称药,动作熟练迅速,不愧是专业级啊。
难道黄GG没当桃花岛主之前打过坐堂郎中这份工吗?射雕里面只交待了主角的身份,却只简单的提一句配角们。一灯和尚是世家皇族不用问了,洪七公是小乞丐出身,后来成了丐帮帮主这也没疑问。欧阳峰没成西毒之前是做什么的?他师傅是谁?黄GG的师门也没有交待过,不过……他很有可能是自学成材。
这个人可怕的脑袋太聪明了,怀疑哪个师傅能教得了他。
我在街口的酒楼点了外卖,然后拎着大串药包回了家。
家……多奇怪,几天之前我还不过觉得这只是个临时落脚的地方,可能明天就会挪窝。但是现在有黄GG在那里等我回去,感觉立刻就不同了。
心头象是被细细的钩子拉着,不受自己控制一样直想扑回去。
晚上我们没有出去,黄GG在配药做药丸。看来药丸是他的爱好,以前有款代表作叫九花玉露丸,现在配的这款我问他叫什么,他说还没有取名字,不过是用来治林MM的肺病的。我兴冲冲的说:“那我来取个名字。”
他看我一眼,没发表意见。
叫什么呢?
我托着腮:“叫清心丸?啊不对不对,这是清肺的……不是清心,不过清肺丸不大好听……”
他还是保持沉默,不过嘴角似乎有点笑意。
“那叫平咳润肺丸?”我的创意不怎么样,来来去去的名字连我自己听着都想发笑,后来连咳喘平克咳丸什么的都想出来了,黄GG淡然说:“还是用第三个吧?”
第三个?
我黑线——刚才随口一通乱起,第三个是叫什么来着?
黄GG拿过旁边的小瓷瓶儿,裁了一条细笺纸在上面写字。
“平咳润肺丸?“
他把纸笺粘在平身上:“这个病要除根不大可能,不过仔细调养也没有什么大碍。”
“是啊,这个身上的病好医,心病可不好治。她就是好钻牛角尖又好哭,遇事总是想不开。”
黄GG嘴角露出微笑:“你放心,我教她的那套内功,练起来保证心气平顺的很。”
点头,这我绝对相信。
他忽然伸过手来,我僵在那里。
他的指尖轻柔的在我脸上蹭了一下,说:“沾上药末儿了。”
我愣愣的看着他。
他低头去研药末儿,波澜不惊的说:“外间有蜂蜜,你去倒些来。”
我愣着没动,他抬头看我一眼,我才站起来:“哦,好。”
好象过电一样,心脏都麻痹了。
我取了一只干净的空碗,把蜂蜜倒进碗里。
其实……其实不重要……
我所反复猜测的,幻想的,期望的……
现在发现那些都不重要。
只要能在他身旁,这么安静的看着他,和他说话,听到他的声音,感受到他的和善相待……这些就够了。
无论我在他的心中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我觉得我已经得到许多,上天并不亏待我。
忽然院子外面扑通一声响,象重物落地的动静。
我怔了一下,放下碗和蜜罐,推开窗户看。
黄GG站在里间门口说:“不用理,把蜂蜜拿进来。”
我疑惑的说:“会不会……进了贼?”
不过进贼也不怕。只是我在奇怪,如果真是贼,这贼是来偷钱还是来采花来了?
晚上我们的灯亮了一夜,外面扑通扑通的声响也三五不时的就响一声,早起推开院门,结果墙外却是干干净净的,什么痕迹也没有。
黄GG在身后说:“如何?我说不用理会吧。”
嗯,他说的有道理。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在墙外失手,又怎么消失不见的。反正他是无所不能,我一点不奇怪。
他走过来,非常自然,非常熟练的牵起我的手:“还要不要去吃汤包?今天我也想去喝杯豆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