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错了砝码,我杀你就是为了除掉你腹中的孩子。”
“为……为什么?”
她震惊无比,虎毒不食子,就算再不喜欢,他也不应该杀害自己的孩子。
“静王府抢亲是你做的吧?你没有说错,你果然恢复了记忆,所以你对静王旧情重燃。”
她发红的脸此时变得一阵白一阵红。
李容楚怀疑她与静王不清不白。
不,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他怀疑的是她腹中的孩子是静王的骨肉。
这一次她是真的含冤莫白。
她是不是该庆幸待在她腹中的只是一个虫子呢?
这种庆幸简直是讽刺。
难道一个虫子也有父母吗?
“你放手……放手……”
她拼命地挣扎,挣扎失败便晕死过去。
总不至于她死了李容楚还不放手。
如她所料李容楚松手。
她顺着门倒在地上,继而伏在地上拼命喘息着。
有了空气的滋养,她全身的细胞都在悄然复活。
她不是姐姐,所以她到静王府抢亲,李容楚就要杀死她。
姐姐是姐姐,所以姐姐与宋若梅相见,非但姐姐不受分毫损伤,连宋若梅也可以从李容楚手中保住性命。
还记得当初在潜月庵,姐姐与宋若梅私奔,最终结果他们三个局中人相安无事,反而她一个旁观者受到他的鞭笞,还险些丢掉性命。
她越想心中越是不甘,她简直傻到了极点。
她凭什么要救宋若梅?她凭什么她要成为李容楚和姐姐之间的桥梁?
她也有自己的人生,她也有自己在乎的人和事,她也有自己想过的生活。
李容楚曾经对她越好,今日的毒手便伤她越深,那些看似美好的过往,织就成了别人的鲜艳嫁衣。虽然嫁衣一时穿在她身上,可是没多久她就要躬身送还。
非但要还回去,她连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
他们凭什么这样对她?
她也是一个人!
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他们难道就没想过她会不会伤心难过吗?
记得才入宫的那一夜,李容楚说纳她为妃只是为了一个孩子。
她从前不觉得有什么,为了在宫中求生存,上一世的她甚至心甘情愿为姐姐生一个孩子,可是她记起了阿霍,她记起了曾经,她记起了自己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么一切都变了。
李容楚和姐姐之间即便有一千一万的痛苦纠葛,他们也没有一分一毫的资格把她一个无辜之人牵连其中。
她恨姐姐,也恨李容楚。
此时此刻她满腔悲愤,她虽不忍心伤害姐姐,但她狠得下心杀了李容楚。
李容楚回沧国,她从宋家抢走姐姐,又从静王府抢走了她,李容楚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如果她在静王府待久了,纵然李齐鹿恨着她,但是看在往日今日的情分上,多少也会留一点真心给她。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李齐鹿非但因为北凉的旧事恨着她,更因为那一封休书的羞辱恨着她。
谁说没有爱就没有恨?
爱如烟雾,可以消弭于无形,可恨就是刮骨的钢刀,你只要还活着,它就一刀一刀割你的肉。
五指死死地扣住地面,她在地上伏了许久,李容楚仍旧没有下一步的行动。
但是无论他有没有行动,她都已经看透了李容楚。
他既已经怀疑她与静王有私,今夜定要要了她的性命,让后她会像从前说的,随便找一个替罪羊给姐姐瞧。
血从脖子流淌到地面上,今日不是他死就是她死,于她而言攻击就最好的防守。
她休想够了,也想好了出路,从地上捡起他丢下的那柄长刀,同时也拔出了自己身上的剑。
她满怀警惕地站起身,长刀递给李容楚,宝剑留给自己。
虽然她习武的年头不比他长,可是她拜的是离山圣师。
李容楚再厉害,也是走了邪门,离山剑术博大精深,今日决战到底,未必她就不是李容楚的对手。
李容楚从她手中接过刀。
“你要和我比试吗?”
她的眼睛里燃烧着火焰。
“不,我要和你决一死战。就我们两个人决一死战,你敢吗?”
既然难逃一死,她宁可战死也不要屈辱而死。
她现在只恨自己决战的有些仓促,没有在决战之前去杀死皇后。
什么宫斗权谋,只要她能够将自己和家人的生死置之度外,皇后多少权谋也抵不过她手中的利刃。
李容楚沉默片刻后再次举剑指向她,他的眼神里满是轻蔑。
“不自量力,和我决一死战,你有赢得资本吗?”
她半步不退,同样持剑相对。
“你只说你敢不敢就是。就两个人,如果我死了,你不能迁怒于我的家人,如果你死了,你要孩子生就生,你要孩子死就死,这总公平吧。”
李容楚佩服她的胆量,果然恢复记忆的她更加不同,也更加坚定。
他眼前的她已经不是一两个月前可以随便哄一哄小孩子了,他也不会再把她当作一个孩子来对待。
“好,话说得出你自己就得负得起责任,我答应你。”
“那么动手吧。”
她全神贯注地盯着李容楚的一举一动,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一个出剑练习无数次,即便闭上眼睛只用耳朵,她也能够辨别出他出手之时哪一处可以攻击。
她想活着就必须赢。
如果她赢了,她未必会要李容楚的性命。
即便她不要李容楚的性命,李容楚也没有立场再杀她,但是如果她输了,她就一败涂地,什么也没有。
李容楚道:“你的内力与我有差,我可以让你三招。”
“不必让我。”
如果是相让而赢,李容楚也不可能心服口服。
“你确定吗?”
“确定。”
她大声地说。
“那好,动手吧。”
她双手握剑摆开架势,等待着他先出招,普通的剑客出手就有大约七处破绽,高深一点的剑客会在出招三分之二位置于七分之六的位置漏一个破绽,她能够获胜的关键点就是这两处。李容楚用的是细长刀,其中道理与用剑大致相同。
李容楚说得对,她内力比不过他,所以她必须一招制敌。
耳边疾风过,空气如沉重的水柱被他一刀划破。
她还是输了。
一招制敌的是李容楚。
他出刀的速度如电光火石,她没来得及看清他是如何出的手,他的刀就再一次架上她的脖子。
脖子流出的血依然落在她的刀上。
外面落雪无声,她的心比外面的世界还要冰冷。
也许来世她会化作一块沉寂在千尺寒潭里的寒冰吧。
“我输了。”
她无视脖子上的寒刃,捡起地上的剑鞘,将宝剑送入剑鞘之中。
外祖父赠她的宝剑,以后会有更好的归宿。
等它有了下一任的主人,它就会忘却今日的羞辱。
李容楚知她诡计多端,并没有收刀入鞘。
“你临死之前还有什么遗愿未了吗?”
“有,但你未必肯答应我。”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说来听听。”
“我想生下孩子再死。”
虽然那句往日的情分听来讽刺,但她还是忍了。
孩子是她唯一的救星,她想做最后的努力。
她如溺水之人死死地抓住浮木,未上岸之前满心期盼着浮木不要沉没。
她没想到的是李容楚突然大笑。
她的心再度沉落到底,他的笑声说出了他的答案,想要靠孩子生存,无异于痴人说梦。
比千尺寒潭里的寒冰更冷的东西是人的凉薄。
她浑身都在发抖,从皮肤腠理冷到骨缝骨髓。
等她死后,姐姐也会有今日吗?
姐姐不会,李容楚只是对无关紧要的人无情而已。
他的父亲是他无关紧要的人,他的兄弟姐妹是他无关紧要的人,他与别的妃嫔的孩子是无关紧要的人。
她猛烈的喘息着,这一次他没有掐住她的脖子,可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李容楚把手里的刀扔她身上。
“你自己打的赌,既然输了,那就要认。”
既然输了就得认,她握着尚有余温的刀柄,这是她人生中最悲哀的一次敢作敢当。
“好,我认输,但你也要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不可以迁怒于我的家人。”
“我当然不会迁怒于你的家人,我只会对付你一个人。”
对付她无所谓。
她人都要死了,他还能怎么对付她?
等她死后把她草草埋葬吗?再厉害些给她一个水性杨花的名声,或者连一个全尸也不给她留,等她死后烧化了她,把她挫骨扬灰吗?
虽然都是可怕的事情,但是那时她已经死了,再可怕也是留给活人的,她自己浑然不知。
她既然已经难逃一死,死后的事情是最不必担心的。
其实死前的事情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有姐姐在,李容楚就不可能对付蔡家。
等她死了,姐姐也就没了挡箭牌,不知那时她想起自己是否会感到愧疚。
她还是心有不甘,但这一次她横刀在颈,决意自刎。
她闭上眼睛,双手向脖颈使力,刀却好似受到阻碍,无论她怎么用力,它都凝滞不动。
她睁开眼睛,锋利的刀被李容楚握在手中,血不断地从他的手心渗出滴落,他却浑然未觉。
“你就这么死了未免也太便宜,我说过我要对付你,你若死了,我还怎么对付你,还怎么感受痛苦的滋味。”
原来她说的对付是活着对付!
刀被他夺走,她又一次被他逼入绝境。
他像一个嗜血的魔王一般站在她面前,她整个人如坠冰窖,僵硬着身体说:“你还想怎样?”
他一字一字地说:“我要生吞活剥了你,我要一天割你一块肉,把你凌迟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