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研究婆媳关系的管道之一,是收看大量的国产婆媳剧。
事实上,我是我本人所知婆媳剧观看量最大的人。逼格高尚的网友似乎很难想象,占领中国人客厅最大的势力,正是以婆媳剧为代表的国产电视剧。研究婆媳关系,尤其是中国社会的婆媳关系,婆媳剧不但是客体,更是影响一代又一代人婆媳观念的主体。
婆媳剧爱好者不亏空,最近我在看婆媳剧是《咱们结婚吧》,上一期提到了婆婆表演系统,今天以高圆圆作为儿媳代表,再来谈谈新派儿媳的表演法:偶像表演系统。
《咱们结婚吧》是近些年婆媳剧中的佼佼者,从演员到制作,都是如此。作为资深婆媳剧爱好者,看剧中我生出了一个感慨:不亏心地说,高圆圆在我看来,是内地演技最好的几位女演员之一。
都先别激动,咱们慢慢说。先从类型影视开始。
如何区别商品和艺术品?关键就是看能否大批量的复制。类型化,作为商业影视剧最为成功的模式之一,其意义就在于它能被大批量的复制。
我们在院线看到的商业影片,绝大多数都是“被复制”的类型片,爱情片总是欢喜冤家碰面就掐,几番波折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动作片坏蛋总是没事找事,搞到自己巨无霸似的无敌,然后被英雄干掉;恐怖片里一小撮青少年总是不知死活,跑去深山/森林/荒岭/孤岛,然后被巨蟒/鳄鱼/大白鲨之类的怪兽追杀一番。事实上,类型剧也是如此操作。以近些年盛行的家庭剧为例,少不了婆媳龌龊,夫妻吵架的那些个破事儿。编导演一直在重复桥段,观众也看得乐此不疲,大家沉浸在那些无数次重复的成功类型里不能自拔。
类型化的影视,是整个行业的基本生态,《咱们结婚吧》不是艺术品,是类型作品,即是商品。知道这一点,那么接下来是重点了,类型影视里的演员,应该以怎样的标准去衡量演技?
很简单,看她/他是否提供了恰如其分的类型表演。
在《咱们结婚吧》这样一部类型化严重的电视剧里,高圆圆不需要成为一个表演艺术家,她不需要向内挖掘人物,也不需要向外输出价值观,就是一个典范的类型演员。类型演员需要什么样的表演?废话,当然是类型表演。那么怎么样的类型表演又算是合格?很简单,是看她是否完成了无数次重复的类型角色。
以《咱们结婚吧》来看,高圆圆完全做到了一个类型演员所要的所有表演。
我把高圆圆当做了国内演技最好的几位女演员之一,当然不能只是“做到了”就算,“做到了”只能算是合格。那么,从合格到优质的类型演技,评判的关键又是什么?也很简单,就是类型演员在完成了类型角色之外,是不是个性化地加入了一些略有新意的元素。
在《咱们结婚吧》里,高圆圆就贡献了极富新意的表演,在本剧中,她成功地示范了一种偶像演员的表演方法。高圆圆长相甜美,姿态优雅,当然了,这些都是偶像之为偶像的必备条件。除此之外,她也做到了另一种偶像演技,在她的戏份里,她无法完全融入环境,总是与周围人格格不入,并且随时随地处于一种能被叫做呆萌的生硬状态里。
听上去不像是称赞,但这恰恰是偶像表演系统的真谛。偶像表演法第一要义,就是示弱。因为老天爷赏饭吃,偶像们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那里面带微笑,本身就足够美好了。那么为什么还要谈什么表演系统?很简单,她们需要示弱,要表现出缺点和残破,让观者有一种“哦,她也不是完美”的奇怪满足。高圆圆在本剧中的生硬,和那些偶像为证明自己自毁形象的励志故事,在原理上是完全一样的。
既然丑星能靠拿自己开涮来博取关注,偶像也会通过示弱来拉近距离,看着天经地义,其实背后却有精心策划的表演。只有示弱,才会让观众不会感到被偶像们的美貌所冒犯,进而生出亲切乃至欣赏之意。
我要说的是,这并不是一种正能量满满的正常心理,但这却是小到偶像表演,大到偶像生存的要义。因为偶像们的形象的单薄,不能提供足够的“精英感”,那么如何让观众买账?那就要发挥自身的劣势,把那些格格不入的、生硬的演法都利用起来,用示弱来换取亲切。举个栗子,台湾的偶像演员林依晨,形象并不出众,但却是偶像表演法的大师,深谙示弱之理。单凭邻家小妹的姿态而成为偶像,你不妨想想其中表演的厉害。
只是一味示弱,那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花瓶两个字是赞美,更是贬低。呆萌演法的示弱之外,高圆圆另有一个杀手锏,那是偶像之为偶像的精华:永远保持自己的节奏。在本剧里,高圆圆的戏份里都有一种独特的魅力,无论你的评价是正面或者负面,都无法忽略她展现出来的独特的魅力。咋回事?在剧中的任何状况下,高圆圆都不疾不徐地保持了自己的一种节奏。她不试图靠近角色,或者融入戏份,作为一个演技出色的偶像演员,她深知保持自己的独特节奏,会给她的美貌带来额外的加分。
在《咱们结婚吧》里,你会看到欢喜冤家、婆媳争斗、女婿上门之类的俗套戏码,但高圆圆都因为自己的独特,给这些戏份带来了一种新意。而保持独属的节奏,不为角色和戏份牺牲,这就是偶像表演系统的第二要义。偶像不只是靠示弱拉近与观众的距离,她们也以一种看似糟糕的表演,去形成自己独属的节奏。在一部演员们都不错的的戏里,偶像会尤其突出,不服气的读者不妨回忆一下巩俐版秋香嫣然回头的那一幕,不论好坏,是不是给出了足够的新意?
偶像之为偶像,女神之为女神,背后有着精心策划的偶像表演系统,而此一系统的两大要义,即是示弱讨喜和独属节奏。说来容易做着难,要是以两大要义来观察内地的女偶像们,不难发现与高圆圆相比,有些形象太强势,有些演戏太投入,两者兼备的,又少有高圆圆的美貌。说一句高圆圆是内地演技最好的几位女演员之一,不算过分。
至于有人要抬杠,偏说高圆圆的示弱和节奏并非演技,是她为人本就如此,算是本色出演。
那么结论就更为有趣了。是的,你是在说,高圆圆不单是演技派,而且是天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