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不度和美亚公主正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小小楼兰王城也开始动荡不安。公主前往萨满圣教的消息是众人皆知,还曾传出生命濒危的小道消息,但又有消息来说已好转,萨满教为帮公主祈福,还修建了福利院,收留各地的孤儿。
楼兰王在美亚公主提醒下,以往的行事作风也略有改变。许多自己下不了决心的事情,也会与白果或其他萨满灵士商议后再定夺,不过这样一来,二王爷、三王爷在朝堂上的权势就大大受了影响。虽然楼兰王并不直接打压他们,但往往用更为委婉的方式,使他们原本商定下的谋略产生逆变。这样的形势让他们开始有些恼火,并逐渐警惕起楼兰王及他重用的人来。
不过短短三个月,白果已经遭遇了数次的暗杀,幸好楼兰王指派了两名萨满暗卫暗中保护,但这样的结果也足以令楼兰王心寒,不得不狠下心来,着亲信严查真凶,并由此拔除了多名锦王府的鹰爪。此外,新的通商道管理法令出来后,将原本锦王府管辖的权限做了调整和限制,分列了更多的项类和细目,表面上看,还是鄯玉琦的人在管理,但真正的实权已经收归楼兰王,在真正的要塞上,鄯玉琦的话已经难起作用。
对这样的变化,鄯玉琦大为恼火,决定加快对楼兰国的控制。作为锦王府第一谋臣的衡百里自然明白王爷的心思。自从去了一趟兰州,面见了大宋朝廷驻兰州宣抚使甘恒道之后,精明的他就明白了鄯玉琦的打算。颇具生意头脑的衡百里自然希望自己也能从中大捞一笔。但目前楼兰的形势,确实有些不利于锦王府,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只怕原本的实权和油水点都有可能丢掉。
这天晚上,夜色浓重。亥时刚过的锦王府传来打更的声音。一只黑鹰在屋顶盘旋片刻,在一灯火通明处飞落下来。没多久,一顶豪华的轿子就匆匆停在了锦王府后门,肥头大耳的衡百里掀帘而出,被王府管家迎入府内。
鄯玉琦手里一张小纸片,却是兰州宣抚使甘恒道偷偷遣了鹰使送来的,告诉他不日朝廷将派遣要员到精绝国查案。此事机密,在楼兰尚无人得知。
“王爷,此次大宋朝廷派特使到精绝查证要案,此行必然途径楼兰,您看,我们是不是做点什么?”衡百里问。
“衡先生,你认为我们当如何?”鄯玉琦将手中的纸片放在油灯下点燃,看着手中烧成灰烬后的几丝余烟,鄯玉琦淡淡地问。
“属下以为,我们大有可为。”衡百里斟酌道,“王爷您看,大宋特使要去精绝,是为查案,如果特使在楼兰出事,必然会引起大宋朝廷对楼兰国的不满,有兰州宣抚使甘将军从中帮我们,我们必然可借由此事重新掌管通商道的各处要塞,甚至谋得更多其他的利益。”
“要是触怒大宋朝廷,只怕我们会吃不了兜着走,恐怕会陷楼兰于险境。”鄯玉琦阴沉着脸道。
“王爷,只要……如此这般,定万无一失。”衡百里将自己谋划好的计策一五一十地向鄯玉琦道来。他的想法是,在大宋特使途经楼兰的时候,派人假冒楼兰王亲卫将特使掳掠走,然后让兰州宣抚使甘恒道出面给楼兰王施压,甘恒道可一边威吓楼兰王快速破案,一边派遣部分兵马,上书朝廷,借由此事罢免鄯玉楼,并扶持鄯玉琦登上王位。
“王爷,有兰州宣抚使甘将军陈兵在侧,楼兰王不敢造次,一定会乖乖让位于您。”衡百里劝说道。见鄯玉琦有些意动,他又补充道:“至于您的弟弟,三王爷那边,都是些文臣,虽然他暗地里也有不少的兵马,但他怎敢与大宋朝廷对抗?与那个幅员万里的大国相比,我们楼兰国只是区区弹丸之地,他哪敢螳臂挡车?有了大宋朝廷扶持,王爷当上楼兰王是顺理成章的。”
“此事我们当详加谋划。”鄯玉琦应道。他微眯的眼神透出一抹得意的精光,似是看到自己登上王位的情景。“此事若成,我登上王位之日,便是你升任楼兰国师之时。”鄯玉琦承诺道。
“谢王爷。”衡百里激动地拜倒在地。有了鄯玉琦的保证,自己的前途必然一片光明。而鄯玉琦也认为,虽兵行险着,但值得一拼。因为即便事败,仁善的楼兰王也不会将他的亲兄弟摆上祭坛。想到这,鄯玉琦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父王去世前曾告诫过王兄不得手足相残,这成了他行事的最佳屏障。
商议好后,两人便着手安排,由衡百里携重金亲至兰州,面见甘恒道,并将王爷的密信交予他,然后派遣几路暗卫,扮作楼兰王亲卫,在几个要道上伏击大宋特使。务必悄无声息地将所有宋人掳掠到特定的地方,并好生看管。而鄯玉琦则在朝堂上开始布局兵马,最要紧能在关键时刻给予最重要的一击。
锦王府的屋顶上,倒伏着一位黑衣人,黑色的袍子让他与屋顶几乎融为一体。夜色下,他身下露出一线亮光,传出一点点几乎密不可闻的声音。这个暗卫,就是楼兰王派遣在此的萨满暗卫“石”,作为萨满圣教暗卫中最出色的一员,“石”不仅修灵,还通晓武技和潜伏之道。
此时,“石”悄然起身,朝远处腾空掠去。
段王府里,这几日正在张罗鄯玉璋的寿宴,前来祝寿的各国使者基本都到了,西域三十六小国,几乎都派遣了特使送来寿礼。而寿宴也将在明日进行。
“王爷,这是这几日各国使者送来的寿礼和名单。”段王府长吏王景恭谨地将名单奉给鄯玉璋。
看着名单上各个小国的名称,鄯玉璋得意地点头。楼兰在三十六小国中面积并不是最大的,军队也不是最强的,却是诸国中最富有,也最受关注的。丝绸之路贯穿楼兰,给这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国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派特使给一名王爷贺寿,表面上看,是各个小国在拉拢楼兰,但实际上很多小国也是趁此机会派人来一探虚实。
西域三十六国包括乌孙、龟兹、焉耆、若羌、且末、楼兰、小宛、戎卢、弥、渠勒、皮山、西夜、蒲犁、依耐、莎车、疏勒、尉头、温宿、尉犁、姑墨、卑陆、乌贪訾、卑陆后国、单桓、蒲类后国、西且弥、劫国、狐胡、山国、车师前国、车师后国、师车尉都国、车师后城国,除此之外还有大宛、安息、大月氏、康居、浩罕、坎巨提、乌弋山离。
在这些小国中,鄯玉璋最喜与突厥人往来,不仅为他们提供了许多通商便利,还提携了不少突厥人当自己的兵卫头领。在三十六国中,尤以大宛和安息、蒲类后国的突厥人为多。而兵强马壮的大宛,也一直在寻找更为富饶和肥沃的土地。
“王爷,大宛的使者前来觐见。”老管家进来道。这次大宛派了近百人前来祝寿,这在人口稀少的西域,算是非常隆重的了。
“快请。不,我亲自去迎。”段王爷鄯玉璋道。他急忙捋了捋衣帽迈步出去,大宛贵客可轻慢不得,这两年里,大宛越来越强,周围已经有不少的小国表示了臣服之心,而现在竟然派了使团亲自前来,这让鄯玉璋感到无比的光荣。
大宛使团的团长泥师敦命人将礼物抬上,然后整整衣袖,大阔步迈入王府。“贵客光临,蓬荜生辉啊,各位使者一路辛苦。”鄯玉璋正快步迎出来。
“有劳王爷亲自出迎,大宛国祝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泥师敦连忙行礼,道,“鄙人是使团团长泥师敦,此行我大宛国王为楼兰最尊贵的王爷送上寿礼十车,美女六名,不成敬意,请王爷收下。”
鄯玉璋心里一激动,暗忖今年大宛国王如此大礼,自己怎么受得。忙客气地将几名使者迎进去。
大宛使团几位团长和团副毫不客气地在大厅两边的椅子落座。泥师敦将大宛国王的密信呈给鄯玉璋。鄯玉璋展开细看,信中大宛国王说,大宛国与楼兰两国交好,数十年来互相扶持,非常感谢段王爷在其中的努力,如今大宛极缺铁器和高度酒水,希望鄯玉璋能协助使团,在回程的时候顺道采买一些,至于数量多少,希望鄯玉璋能全力协助,有多少买多少。
鄯玉璋暗暗叫苦,铁器在楼兰也是稀缺的资源,最近几个月,好几个运送铁器的商队被狼匪打劫,连着周边几个小国的几个要塞,也是匪患连连,比往年严重几倍,现在一时之间也难凑齐大宛国要的数量,他除了将自己私存的一些家底拿出来,还能怎么办,楼兰城的库房里倒是还有一些,那都是和汉人那边交换来的,一向被看管甚严,要拿出一件还得国王批示。至于烈酒,花多一些银钱,倒是可以从酒楼订购,但也需要时间,因为烧刀子现在就是楼兰最紧俏的美酒,一壶酒就可以换一把刀,价值和铁器也不相上下了。
看到鄯玉璋有些为难的样子,泥师敦大大咧咧地道:“我们大宛国讲究礼尚往来,我们国王说了,如果王爷帮了我们这次的忙,便是欠了王爷一个人情,以后只要用得着大宛,一句话的事。王爷,请好好思量。有了我们大宛做您的助力,您说,还有什么心愿不能达成呢?”说罢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也跟着笑,鄯玉璋有些尴尬地站起来,在厅中来来回回地踱步。
“泥师敦,国王的要求我一定尽力协助。只是数量上,请多多包涵,这一时之间,本王就是拼了老命也筹措不到那么多,还请见谅。”鄯玉璋涨红了脸道。
“哈哈哈,王爷在楼兰,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王爷还有谁能做到?相信王爷不会令我们失望。”泥师敦旁边一名使者无礼地大笑。这名使者虎背熊腰,粗黑的须发布满脸面,胸前挂着黑亮的铁甲,一看就是好战之人。
“这位是……”鄯玉璋问泥师敦。
“王爷,这位是我大宛国的勇士格尔钦,国王殿前的一等卫士。”泥师敦笑道。
鄯玉璋点点头道:“格尔钦,本王自会尽力,但资源匮乏,也不是本王可以左右的。”说完忙吩咐人去准备接风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