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明里暗里的人想令公主丧命,不外乎是想谋取楼兰国的更多利益,甚至,想趁国王伤心至极之际,夺权上位,尊敬的国王,这些虽是民间的传言,但无风不起浪。所以,草民想,即使草民今日在此救下公主,却不能保证以后公主的安危,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出良策,铲除奸邪,强大楼兰才是。草民以为,或者公主可以一边治疗康复玉体,一边对外隐瞒病情,并逐渐在幕后谋划安排,蓄积势力,待有足够力量再一击而中,瓦解敌人的力量。”一不度道。
“你究竟何人,为何要助我楼兰?”国王狐疑地问。
“萨满长老阿古拉,想必陛下不会陌生,他是先天通灵之人,一不度在三月前乘闪电通灵而来,阿古拉受真神指引渡我,要我辅佐公主,挽救楼兰。更以毕生灵力灌输给我,一不度不敢不尊从。以上种种,陛下尽可与萨满圣教确认,而公主,也是灵念极强之人,请陛下恩准,让草民与公主以意念沟通片刻,让她知晓草民所言句句非虚。”一不度道。
“准。但你要记着公主体弱,不可太久。”国王道。在楼兰,除了萨满教修为深厚的长老,极少有人可以用意念沟通,而公主是先天灵识过人,自从7岁去了萨满教圣地后,国王就知道自己的女儿与一般人不同。而这个一不度如真得阿古拉真传,可以念力沟通,公主必然也可以从中确认。公主则凝神坐起,逐渐将意识集中,从空间分子中探寻着丝丝的信息,一不度的意念随即牵引着公主的灵识,两人进入意识交流的频率。
“公主灵魂穿越千年,可还记得你回归前带走的那人?”一不度问。
“是你?”公主惊疑。她是记得,一群奇装异服的怪异人类,在挖得乱七八糟的墓地边上,只有这人,一直盯着自己看,后来,还试图拉住自己。
“是的,不过我魂穿而来,借由闪电,却是不得已占了一不度的肉身。”一不度叹息道。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来,离开你生活的地方,你又当如何回去?”公主讶异道。
“我是身不由己,真神说,我如公主一般先天灵识过人,在那强大能量包围下,必受牵连。与你有缘,得以穿越时空。日后,真神会指引我,或能得以回去罢,不过这也许要如公主一般等个两千年也未可知呢。却不知公主如今回来,将作何打算?”一不度道。
“我怨魂郁结,灵识凝聚千年不散,坚持不入轮回道,就是为有朝一日可归来扭转乾坤,终于让我盼到。可这于你却是陌生之境,你又如何帮助本宫?”公主脸色微微发红,显然体虚灵弱,沟通至今已是倾力而为。
“我既为此而来,自然要倾尽全力匡助公主。得自真神的传承,使我灵智已非常人,公主放心便是。”一不度说完,先散了沟通意念,公主也缓了一口气。稍毕,公主不无激动地对侯在一旁的国王道:“父王,此人可信,是与我一般灵念非常之人,乃是受真神指引前来的神使,有他相助,我楼兰强盛之日可待。”国王疑虑顿消,满意地点头。
在这迷信非常的古老国度,真神就是这么好用。一不度放下心来,大家达成共识,更有利于计划的实施。
“父王,数日前,女儿曾派人送信给萨满圣主,圣主回信,近日会派护法前来相助,相信不日就要抵达,还请父王安排。”公主道。
国王点点头,萨满圣教的护法卫队,具备高强的武功,一向是圣教不可小觑的力量。“有护法前来,父王就放心了。”
“当前,公主要尽快恢复身体。有一煲药,一会请公主服用。此后每日三次,必须按时按量。此外,每天睡前,请公主再服用这太岁液,这样,不出7日,公主身体必将康复如前。”一不度叮嘱道。
“好,神使,辛苦你了。公主病好后,本王也要实践诺言,送你一座城池答谢。”国王开怀不已。
“谢陛下。这几日,请陛下安排可信之人保护公主,并对外封锁公主病情。7日后公主病愈,陛下只管对外宣称公主病重未愈,已移身萨满圣地祈福。至于一座城池的谢礼,待楼兰度过危机之后,再赐予在下,如此可好?”一不度郑重道。
“甚好。”国王道,“神使,本王亦怀疑王宫内已有不少他国的探子,为掩人耳目,一切还须小心谨慎,不过公主7日后真正该将如何安排,届时还得再议。”
“陛下放心,7日后,以草民未能治愈公主疾病,必然被陛下痛打一顿逐出王宫,此后,依计划逐一解决楼兰燃眉之急。”一不度道。国王沉吟片刻,道:“这也可,你用心治好公主疾病,其他诸事尔后商议。”
一日过去,公主的病情已然好了大半。国王根据美亚的建议不动声色对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卫和侍女进行了调整,并以公主罹患传染性疾病为由,将公主寝宫月华宫全面封锁。整个王城几乎无人知晓公主病情好转,平静的表象下依然波澜暗涌,小道消息不断。
在后花园中,美亚公主和一不度在细声聊天。美亚舒服地坐在竹椅上,斜靠着软垫,装出一副病若游丝、有气无力的模样,偶尔远处有探头探脑的小厮经过,她也不以为意。玉尔守在附近,一双眼睛却机灵地扫视着四周。
“一不度,你对眼下楼兰局势怎看?我们接下来将如何计划?”美亚轻声问道。
一不度叹息了一声,道:“楼兰积弱成疾,眼下,无论是精绝、大宛,还是中原的汉人,已不是一味忍让讨好、左右逢源可以维持。要打破眼前的弱势,唯有奇兵险着,才有一搏,7日后,一不度想出去以匪之名养兵,先在商旅路上伏魔降妖,且用一年时间在沙漠地界带出一支骑兵铁旅,为楼兰训练出真正可用的核心军事武力。公主觉得如何?”
前世有句话说,一切政治的问题,背后都是经济问题,当解决不了的时候,便是军事问题。正因为楼兰是连接西域的通商要道,涉及多方面的利益,而此时的人,虽然没有那么多的经济头脑,但对于交通要塞,还是非常看重的,在这个武力制服一切的年代,一不度只能庆幸自己已非前世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一不度,以你来自千年后的学识,这定难不倒你,只是,能在商旅道上混饭的匪帮不少,但人品复杂,族类各异,很难与你同心,更难让他们日后甘心为楼兰拼命。届时,你可怎么办?”公主明眸扑闪,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你可了解这里人口复杂,楼兰本土古娄人不过区区6万,就在这楼兰王城,就有逾10个种族,来自北凉、敦煌、北宋、精绝、于阗、拘弥,即便是这些游商,为各自的利益纠缠不清,也时时让我父王陷入被动,更别说他们背后所依仗的背景实力。道上的人种各异,信仰不同,一不度,你又该如何去降服?”句句珠玑,一个字一个字打在一不度心上。
一不度陷入沉思,他也没足够的信心,不过是走一步算一步。毕竟初来乍到,他确实对楼兰了解不深,而公主经历过楼兰最后最艰难的时期,却是把其中的关系和要害看得一清二楚。
“依公主之见,在这西域,哪里的族人最忠于楼兰?”一不度问。公主美目微闭,露出一线勾人的微笑。一不度扭开头,不敢正视。屋顶上落下一只鹫,鹫有灵性,因此王城特别训练用来传信。
“在塔克拉玛干沙漠深处,有一支狼族,虽然行事残暴狠辣,以抢劫为生,却是整个西域最不愿意看着楼兰毁灭的族群。”公主感叹,“因为他们的先祖与楼兰先祖,曾是兄弟,在他们的骨子里,也就认定楼兰为他们的始源之地。楼兰国与他们,虽多年一直龃龉不断,但在楼兰最危急的时刻,只有他们愿意伸出救援之手,并为此付出灭族代价……说到底,真的与楼兰共存亡的,能同源同生的,只有他们。一不度,你去找到他们,以塔里木作为起点,带他们回归正途。用一年时间,组建一支真正属于我们的沙漠军团,可以吗?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公主圆睁的双眸闪着热切的光芒。历经前世的残酷战争,她才真正看清了敌友,谁也想不到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沙漠狼族会在突厥军袭击楼兰王城的时候挺身援救,最后全部丧身在那些野蛮的铁骑下。
“公主放心,我会尽量保全他们,并带领他们回归楼兰。”一不度咬牙道。
“这帮狼族包括老少妇孺,不过数万,经年生活在塔里木沙漠腹地的一片绿洲里,那里他们称之为伊兰郡,风景极美。不出来劫掠的时候,他们就生活在那里。”公主缓缓道。
“公主去过那里?”一不度好奇地问。
美亚点点头,没有回答。伊兰之境,只在她4岁那年去过,此后再不曾踏入。那一年,她是被那帮狼族匪徒掳掠去的,并差点命丧伊兰,那里曾有她的恨,但都在后来烟消云散了。
“再有两日,等公主身体再恢复些,我可通过灵念,传送于公主一些能量。想必公主获得后,可有一番助力。”一不度道。自己原本不过机缘巧合,获得智脑的馈赠,而这些馈赠,原本就该公主所得,但为了减少那些解释不清的麻烦,干脆将智脑之事省略不说。
“能量?你的?”公主惊奇地问。在她心里,一直认为一不度的前世是个神秘的地方,有着超过这时代的文明,却不知道有什么过人的能量可以通过灵识传送。
“是真神指定要赠送给你的,我就说嘛,你是受真神庇佑的人。”一不度道。这个时代的信仰,一切的神通和灵异皆是神的旨意,一不度决定以后一切以此为挡箭牌。
“真的?”美亚喜问。她倒是没想到,真神与自己这般接近,连带着看向一不度的眼神,也充满了尊敬和好奇。
“当然是真的。”一不度笑道,“也就你灵力非常,才有可能接收,那日我们近距离的意念沟通,却是耗费了你好大一番心力,我却不知道传送知识能量,你吃不吃得消?”
公主怔了怔,自己体弱,休养几日后若仍是如此,可是要丢脸了,却是要努力加强灵念的修为才好。
“那个太岁液,从明天起,加倍服用。以后,那块太岁,就随在你身边,放在枕边,可温养你的灵气。”一不度道。
“嗯,这个晓得。神使,能和我讲一下你的家乡吗?”公主问。
家乡?就在不久前,他还是那考古队的专家,若非穿越时空,也不会到这古楼兰。一不度有些郁闷。
“请恕在下不说之罪。”一不度道。生活上的极度不惯,曾让他生出许多厌烦,但也生出许多新的向往。这里风景优美,草原辽阔,在他骑马来楼兰城的一路上尽享了不曾看过的大自然的美景,这里的饮食虽然粗糙,却入口鲜香无比。无论如何,前世,极有可能再也回不去了,也再也见不到恩师和一帮好友。
公主摇摇头,道:“我知道你远离家乡,心情不好。也罢,以后你想说时,再说给我听吧。我累了,明日再聊。”
“公主好好养病,好好修习我教你的调息方法。明日,在下便不能相陪了,”一不度解释道,“我要去外面采集一些急需的药材,还请公主调配两人协助于我。”
在缺医少药的地方,还是要未雨绸缪。在短时间内,唯有充分利用植物药材,炼制好一些应急药丸,以备不时之需。
“那本宫便安排两人给你,此外,让玉尔也随你去,望你也抽空指点于她。”公主明眸溢彩,“这边地形你必不如玉尔熟悉,让她带你去仙女山,那是楼兰唯一一座灵山,楼兰的饮用之水,也大半是从那山上流淌下来,山上有许多的奇花异草,你会找到你要的药材的。此去骑马半日可到,不过你们明日须早起才行,多采些药,早些回来,多注意安全。”话音里隐隐的关心让一不度心里一暖,此时看向公主,也感觉到那对大眼睛传递过来的丝丝柔情。
一不度点点头,答应道:“最迟后日便回,请公主放心。”
被安排跟随一不度去采药的蒙吉、蒙布和玉尔三人高兴不已,他们早早备好一路所需。玉尔则暗怀心思,心想要是能随一不度神使学得一些医术,就能更好地照顾公主了。想到这里,玉尔对一不度更是礼尚有加,笑眯眯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