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像是只有半边翅膀的苍蝇在到处乱撞一样,纪琳比我还着急,但还是没用,谁关心我那辆可能连一千五都卖不到的摩托车呢。
我倒是对刚才看见的几个搞汽修的有点兴趣,这些人自诩很懂车的样子,嘴上挂的全是兰博基尼之类的东西,我觉得很好笑,那些东西,他们真觉得跟他们有半点关系?我跟纪琳吐他们的槽,纪琳说,最可怕的是他们每天都在幻想自己能改装出一辆具有和兰博基尼同等性能的富康。
我们走完了附近所有的相关地方,问了至少一百个人,什么线索都没找到,还被骂了七八次神经病。每次被骂,被鄙视,纪琳都想冲上去跟他们吵,我就拦住她,告诉她别跟这些货色一般见识。纪琳说她就喜欢我这一点,我心里一紧,问喜欢什么,她说喜欢我的这种自信。我说我哪自信了,她说我看不起这些人就要表达出来,我坦言我确实很看不起他们,然后又摆出“摩托花园”的那帮朋友,纪琳说她是学校人,我是社会人,就是不一样,说羡慕我,我说我还羡慕她呢,我这才发现,其实我也有喜欢学校的时候,也只有在学校,才能每天见到纪琳,才不用担心摩托被偷。
我现在还是一想到关于纪琳的性行为的画面就恶心,但是却觉得她现在汗水浸透着白衬衫的样子很美,衣服因为汗水紧贴到身体上,能看出她白色胸罩的轮廓。我觉得我这样看着她都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这种感觉很神奇,就像她身体里装着整个夏天。
“都已经是夏天了吧。”她说。
“嗯。应该是了。”我说。
“你热不热?”
“我累得很。”
“我也累得很,还很热。”
“那……走吧,请你吃冰淇淋。”
在我有限的记忆中这应该就是我人生第一次主动邀请女生了。是真正的邀请,带有目的性的那种,所谓目的性无非就是,讨好她,让她开心,图个啥呢,无非是我自己看着她开心我也开心。
纪琳自然是答应了。我狠心花了钱买了贵得要死的又难吃的哈根达斯,我问她怎么样,她说原来传说中的冰淇淋就这样,我忍不住骂了一顿,她笑,我发现我喜欢看她笑。
纪琳说没帮上我的忙很不好意思,我说没事儿。她说她还会留意的,我说行吧,心里只想着怎么再跟她待会儿。我说想去她们学校看看,她带我去了,是比我们初中那破学校要好,我和她在操场上一圈一圈地散步,直到夕阳落山。临走的时候,她突然问我,当时跳水救人的时候,我到底是没救还是没救成。我回答道,当然是没救成。她点点头,也没说什么了。我没想到她还在想这件事。
我又问她,为什么看不起人就是自信呢。她笑,说:“我觉得那就是自信。”我解释到其实我也不是谁都看不起,我首先很看不起我爸妈,觉得他们是有很卑贱的地方,但是我也有我特别佩服的人,比如莽哥。她又问,如果人看不起自己呢?
我说我没法回答,因为我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纪琳说,那很吓人。
我说,好吧。
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黄昏也过去了,她说她回家了,那就散了吧。
我带着满脑子的“下次再约”回了家,又要忍受父母无聊的唠叨。打开电视看一会儿《非诚勿扰》,于是我又开始想那个问题,这些人真的全是演员么?每一期节目真的有剧本么?
我慢悠悠地地往家的方向走去,又不想回家,也不知道该停在哪里。上午的时候,跟马老六通过一次话,两三句实在瞒不住,就给他坦白了我车丢了这事儿。他问我,怎么都不来聚会了,我说家里面有事,他说别骗他了,我当时有点被吓到,我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马老六,就给他说了真话。
没想到马老六也没说什么,就说我运气不好,说谁他妈叫我打游戏每次都拿好装备,这是一种循环。也许是吧。
已经是晚上了,我在篮球场边看着老头子和小男孩一起打球,刚看的时候觉得挺开心,看着看着就觉得,我只是在看他们,我明白我自己是融不进他们的,就觉得有些不舒服。我大概也有点想像他们那样打发时间,或许,他们自己并不觉得自己在打发时间。我回忆着自己以前初中时候参加足球赛的日子,这时候,电话响了,是马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