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林和李雪办完事后，从婚纱公司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多了，看来他们的确不用回公司交差了。此时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街道上人车众多，各种品牌各种价位的小轿车一走一停地向前挪动着，吃力无比，司机忙按着喇叭，忙拍打着方向盘，但也无济于事。而这时，一位骑着山地车的年轻人露着嘲笑的面容，从他们这些小轿车边上飞驰而过，奔向太阳落山的那个方向。司机在这一刻的脸色更加沉重。公交车站牌下此刻也是挤满了等公交的人，每来一辆公交车，等候的人都把脖子伸得如颈鹿一般出去观测一下。
中午炙热的阳光到了这个时候也总算温和起来，中午时分的暴性子也耍得差不多了。空气湿润、暖和。阳光斜射在路人的眼睛上，路人不得不把手挡在额头上看前方。
这座城市叫太阳给欺负了一天了，现在也总算恢复活力。城市的夜生活从这个时候也即将要开始了。夜生活无疑是城市最诱人的一部分，它像一位集感性与理性于一身的美人，妖娆多姿，妩媚多彩，挖空了每一位深陷其中之人的思想和精力，让他们迷醉且狂乱其中，从而又寂寥地活着。
那家肖林和李雪去过的婚纱公司地处闹市里，此时，大厅里陆续还有年轻男女进进出出，而这些人多半是些即将要新婚的燕尔，他们在公司的阁楼里试着各种婚纱礼服，摆着各种暧昧的姿态，刚拍完了照片。新婚时期的新娘总是最美丽最动人的，如果再能穿上自己挑选的婚纱挽着心爱人的臂膀，那简直就是人生中最大的一件喜事了，也是一个女人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了。对每一位年轻男女来说，无不在更早的时候就意淫过和什么样的人在什么样的场合结什么样的婚了，甚至在心目中已经准备好了婚礼晚宴上，对妻子要说的那一番感动全场人的话。但当真到了二十几岁结婚的时候，走到那一步的时候，实现的又有几个人。天时、地利、人和，总有一个或者两个在途中已经夭折了。
李雪走出了这家婚纱公司，但心里还一直惦记着刚才看到的那些让她眼花缭乱的婚纱礼服，她多么想看看自己穿上后的样子。“难道一个女人一生追求的幸福就这么短短几天吗？”李雪看到刚才试婚纱的那些女人高兴时的样子，无故感叹道。
“有什么幸福不幸福的，有了钱你就“姓福”。在这个世界上，也就是那些没钱人自我戏弄自己。如果你有了钱，你就可以把那些婚纱当日常的衣服穿了，但每一次穿的时候都会有第一次穿的感觉吗？所以说重要的不是婚纱，不是别的，而是站在你旁边的人是不是你爱的，是不是值得你付出的。”肖林对李雪还是没有好态度，每次说话时都要把话说得很深沉，嘴一张，不是有钱人怎么怎么，就是穷人怎么怎么，好像在他心里一直进行着两者的对比。
“哎！你想过我穿上婚纱时的样子吗？我一定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不会给你丢人的。”李雪为了讨好肖林，故意说道。
“那还遥远呢，遥远的我都不敢去想这件事。”肖林说了句虚无缥缈的话。
但正因为这句不确定的话伤到了李雪，让李雪的心情一下子冷了起来。
“哎，文丽，怎么会是她呢！”肖林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不远处，刚开始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等看清后惊讶地说道。
“谁呀？”李雪问道。
“文丽，我初中一同学。”肖林简单地介绍着，而他的眼睛还在仔细辨认着像文丽的这位女孩是不是真的文丽。由于她穿得极为特别，肖林不敢贸然去喊她的名字。
只见这位像文丽的女孩穿着性感的丝袜，脸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胭脂水粉，脚上穿着一尺高的高跟鞋，举止轻佻，挽着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的臂膀向这里走来。肖林看到这样的她后，陷入迟疑当中，不敢呼喊她的名字。
这位穿着鲜艳的女孩子在离肖林不到三米远的地方突然停住了，停住后，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肖林。而肖林从她吃惊的表情也判断出，她的确就是自己原本认识的单纯清丽的文丽，而她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这个样子的文丽让肖林不敢相认。
“文丽，是你么？”肖林激动地喊出文丽的名字，然后看着她惊愕的表情。
文丽终于遇见了自己日思夜想的的肖林了。此时她的脸上流露出一股喜悦的神色，撒开那男人的胳膊，朝肖林这里跑来。
“天呢，终于遇见你了，你一点都没变呐，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我还专门找过你呢，但一直都没找到。”文丽急忙表达着自己的欣喜之情，然后看到站在肖林边上这位楚楚动人的姑娘，不知怎么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特别的神色，但瞬间又恢复了自然。文丽这时忙把自己带过来的这位三十多岁的男人拉到自己身边，介绍道：“他是我的男朋友，我陪他来的，想必站在你身边的这位，可爱的楚楚动人的姑娘就是你的女朋友吧，纯洁得像朵花呀。”文丽笑着说，她用了一连串的词语形容了肖林的女朋友李雪。
“我们来这里是为了给公司办事，你们呢？你们来这里，难道是要结婚？”肖林迟疑地说道，但他心里不相信自己说的这句话。
“是，我们来这里是要订婚纱礼服的，但结婚的是他和他的妻子，我算什么？我只不过是人家一个随叫随到的情人罢了，对吧。”文丽看着站在身边一言不发的男朋友，说道。而文丽的男朋友此时表现得极为冷静和高傲，连和肖林打声招呼都看不上。他听文丽这么问着自己，于是微微一笑，用手在文丽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文丽现在变成了一个肖林完全不认识的女孩子了，看样子她成熟了许多，想必也经历了许多吧。肖林看着文丽，想到文丽是这位高傲的男人的女朋友，那么作为女朋友的她又怎么来替自己的男朋友的未婚妻来挑选婚纱呢，这是多么复杂的关系啊。肖林想到这里，不知道自己还能和文丽聊些什么，聊自己的村庄，自己的家乡，还是自己的语言，但肖林担心的是这些她还愿意接受吗？还聊得出来吗？
那位男人这时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看了眼手表后，手搭在文丽的肩膀上说道：“我们进去吧。她快要下班了，我们已经说好了晚上要去吃饭的，不能让她看到我们两个还在一起。”
文丽顺从地点着头，不好意思地对肖林说道：“不巧呀，只能到这里了。你在哪上班？快告诉我，我有时间就去找你，我们之间还有好多话要说呢。”
肖林告诉了文丽地址后，文丽挽起那位男人的胳膊离开了。在文丽走过肖林的那一刹那，文丽的眼睛落在了肖林的女朋友李雪身上，她看了李雪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股难以名状的忧伤和羡慕，但马上又恢复常容，陪着那位男人又说又笑地进去了。
晚上回到住处，李雪洗漱着，肖林坐在写字桌前的椅子上，翻弄着下午做的一些资料。李雪洗完脸后，认真地往脸上涂着一些护肤用品，在涂完之后，又耐心地按摩起来，嘴里哼着一首许嵩的歌。
“看你这几天挺高兴的。”肖林把翻出来的资料又一张张装进袋子里，这个过程中没话找话地说道。
“难道你还让我哭？”李雪自忙自的，反问着肖林。
“哭，该哭的人应该是我。”肖林看到李雪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化妆上，丝毫没有和他说话的热情。这时他为了激怒李雪，让李雪生气，故意说起了不堪入耳的话，“化妆给陈俊那小白脸看？我看你们俩现在倒挺般配的，眉来眼去，这样很爽是吗。”
“你说什么瞎话呢，谁和他眉来眼去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再说眼睛长在人家身上，人家爱往哪看，我能管得到？如果你觉的我这样对不起你了，那我们就干脆辞职吧，谁稀罕这份工作呢。”李雪恼羞成怒地说道，并且她站起来做出专门和肖林理论的样子，停止了化妆。
“辞职，用不着这样。我只是随便一说，你看看你的样子。好好忙你的事吧，算我刚才没说行了吧。”肖林听到李雪提到辞职一词，吓得脸色大变，忙挽救地说道。肖林一个人在桌子边坐了一会后，又走到李雪身边，抓起李雪的手，一副摇尾乞怜地姿态看着李雪，说：“你这样子挺好看的，难怪那么多人垂涎着你呢。”
“那你还我把往外推，不想要我了就直说？”李雪堵着气说道。
“我难道就没有吃醋的权力了吗？这几天都快酸死我了，好，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改正。”肖林把一切的原因都归结在自己身上，只为了和李雪和好，不让她做出辞职的举动。
夜已深，而外面的城市还沉入在一片喧嚣当中。李雪情绪好了后，站在镜子前弯着腰往脸上抹完护肤品后，把她脖子上悬着的那颗观世音菩萨的玉坠取下来，在手里端详着。这玉坠是多么得晶莹透亮洁白无瑕，多像那缕穿破云层充满诗意的月光啊，给人以无限遐想，无限希望。而就在这一晚，在肖林和李雪的这间出租屋里，又响起了久违的欢声笑语。
第二天上班时，肖林还故意提醒自己要保持宽厚的度量，不要和一个根本没有可能得到李雪的人争风吃酷。因为李雪在昨晚的时候，说过她最喜欢的人就是肖林了，因为这句话，肖林对自己充满了信心。所以今天陈俊带着李雪出去办事了，肖林也下意识地提醒自己，要保持宽厚的胸怀，不要再无用地去争风吃酷了，这对他和李雪的感情有害无益。肖林现在一个人闲做着，东看看，西瞧瞧，整个公司里就他最闲了。
“去，把那垃圾给倒了，没看到都已经满了吗。”一位策划部的小伙子端着一杯水从肖林身边经过时，看到他悠闲地在闭目养神，心里不平衡地指着地上的垃圾篓对肖林说道，“看什么看，垃圾快倒了，不干活就想拿钱，你以为你是陈俊啊，有老子给你挣下的。”
肖林坐着没动，狠狠地瞪了眼他，又看向别处，同时心里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指挥老子。”
“不要说了，就让他那样坐着吧，看他也怪可怜的，那么漂亮的一个女朋友都敢带到这里来显摆，被撬走了也是活该的，忘记了前不久小张带的那个如花似玉的小刘了么。”另一个员工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一边认真地工作着，一边发表着评论，表面上看是在劝架，但实际上是想找个乐子放松一下。
肖林现在终于忍无可忍了，看到全场的人都来攻击自己，而自己又犯了什么错，并且他也没有反击的能力。一切的议论和笑声归根结底都是李雪惹起的，肖林却成了承受着。肖林这时恨自己一无是处。他狠狠地砸着沙发垫子，以此宣泄自己心中的怒气。他在心里既恨着别人，也恨着自己。
直到中午下班前，肖林在忍受了众人的嘲笑后，还是一个人坐在这里等着李雪回来，但等的时间愈久，就让他心里的怒气愈加旺盛。最后肖林终于等的不耐烦了，看到上班的人已经陆续离开了，他也想离开。而这时，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他的名字，肖林回头一看，原来是文丽啊。文丽肯定是根据昨天给她的地址寻过来的。
文丽见到肖林后，先是惊叹肖林怎么有本事进了这么一家大公司。而肖林听后，不敢说自己是借着女朋友李雪的脸进来的。肖林只是客气地笑笑，说自己只是这里打酱油的。文丽这个时候提出去吃饭。肖林想到李雪既然可以和一个对她有企图的人一起出去，那自己也就能背着她和其他的女生吃饭了，况且文丽还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同学。
文丽带着肖林来到一家颇为典雅豪华的饭店，这个时候，里面吃饭的男男女女也挺多的。饭店大厅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服务员穿着清一色的服装在各个餐桌间来回穿梭忙碌。文丽问肖林吃些什么，肖林客气地说随便。文丽说那我就不客气了，按着自己的口味点了，吃不吃的惯我就不负责了。肖林听后，说道随便。而肖林的心里还一直猜测着李雪背着自己干些什么呢，会不会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和陈俊坐在一起吃饭呢。
“你女朋友呢，怎么忘记叫上她了？”文丽突然想起后问道。
“她出去办事了，和——。”肖林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然后舒缓了语气，说道：“和我们公司的另外一个人，刚才我不是在等她吗，你看见的。”肖林不愿意往自己的心眼上戳刀子，更害怕文丽知道了自己的事情。
“那不等了？”文丽迟疑地问道。
“不等了，等她干什么？又不是两三岁的孩子，爱干什么任她去。”肖林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没有控制住情绪，让文丽起了疑心。
“哈哈——，看起来两人闹得不愉快了。”文丽笑着猜测说，“不过我也看的出来，她是一个纯洁的好姑娘。但这种纯洁的好姑娘在这座城市里通常很难生存，我劝你好好珍惜她吧。”
肖林听到这里，脑子更乱了，只感觉心里很烦。旁边餐桌子上的客人已经吃得风风火火了，而肖林还愁眉不展，脸上一副落寞的神情。
“抽烟么？”文丽从包里拿出一盒烟后，自己叼上一根，然后连打火机一同扔给了肖林。
肖林没有抽烟，只是看着文丽有姿有色自由自在地抽着烟。肖林奇怪文丽现在怎么也抽上烟了，而且这动作比他还优雅老道呢，在她身上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在烟雾中，肖林看到文丽的脸上覆盖着厚厚一层脂粉，这使她的脸看起来紧绷素白，完全与一个同龄人不相符。
“你很好奇，但不敢问是吧。你是想知道，我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而且只用了短短一年的时间。你不敢问，我知道你不敢问的原因，就像我不敢问你和你女朋友怎么走到一起的一样。但其实也不是不敢问，只是不舍得问，不忍心问而已。”文丽优雅地抽着烟，低着头想了片刻，抬头时嘴上却挂着微笑，她接着说道：“我跟我表姐刚来这座城市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表姐依靠着，一个亲戚依靠着，但******什么狗屁亲戚，我后来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刚来时，我住在她与别人合租的一间房子里，她也挺热情，挺关心我的，但日子久了，她就嫌我吃她的喝她的，还要花她的钱，她就在一家酒店的后厨里给我找了份洗碟子的工作，打发了我。你知道么？我那时就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任我怎么求救，她都不再回头看我一眼。那时，你知道我一个月洗多少盘子吗？我自己恐怕都不记得了，反正很多很多，昏天黑地地在洗盘子，在做事。不过后来，我发现，在这家酒店里除了我们这种整日整夜蹲在昏暗的角落里洗盘子的女生以外，还有一种女生，她们的生活才过的好呢。过程虽不一样，但我们既然面对的结果都一样，都是生老病死，那何不选择一种让自己过的好的生存方式呢。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做了我人生的第一个选择，而这也是我自己做的第一个选择，以前的生活都是由父母和别人把持着的。当然，你们所说的爱情，我虽然没有享受过，但我也羡慕，看到你和你女朋友站在一起的样子时，让我羡慕极了。但如果生活让我再选择一次，我还是愿意做别人嘴里所骂的“****”，起码这样的生活让我在这个物质的世界里有种立足感和存在感吧。”
“那你怎么不和家里人联系呢？你父母挺担心你的。”肖林想起过年时看到文丽母亲脸上担心的表情时，替老人家难过起来。
“联系！我哪敢拨通那个电话呢。我们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从小就没给过我好脸色，不是打我就是骂我，从没把我当做她的亲生女儿对待过。总不能他们生我养我，我就失去了自己，为她们而活吧。像他们一样的活法，我感觉太累了，所以我也不打算回去了，等我青春耗尽，我就葬身于这座城市里，我的灵魂也要守望在这座城市的上空，你不知道这座城市，它可以让你的肉体得到那么大的欢畅呦。”文丽说完后，靠在椅子上，神情渐渐稳定下来，又点燃了另外一根烟。
肖林多少也能听出文丽说这话的味道。听了她说的这些话，肖林也能找出她走到今天这一步，支持和成立的理由。肖林来这座城里打工也一年多了，也曾被这座城市里金碧辉煌的建筑和奢华迷离的生活方式诱惑过，吸引过，但他从来没被征服过，他为什么没被征服呢？就是因为他家还欠着几万块钱的巨债呢，他上初中时不学无术的行为对家里人带来过灾难，对父母带来过亏欠，所以他更不能忘恩负义了，更不能自私了。肖林曾一直这样暗示自己。父亲重伤在身，母亲还在起早贪黑地维持着家，这些记忆的碎片，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肖林，让他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坚守自己的责任和义务。
现在看到文丽这样，肖林心里更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同时她也对文丽充满了同情和理解。肖林看着她吐着烟圈，以及现在的生存方式，真为她感到心疼。
文丽吐得烟圈一进入空气中就溶化，就袅袅升起，最后化为空气的一部分，而人无疑也是这样的，出生时每个人都带着各自的色彩特质和符号，但随着进入社会，都被社会划分成了不同的类型，但每一种类型都是一副样子。自古以来，人们厌恶迷信，但没有哪一代人比现在的人更迷信更盲从的了。
这一顿饭他们一直吃到了下午两点钟，吃完饭后，文丽还嚷嚷着说要去喝酒，但肖林二点半的时候还要去上班呢，于是只好答应文丽改天再喝。
肖林在回公司的路上头脑昏昏沉沉的，而心里还一直想着李雪和陈俊，想尽快看到他们，以让自己煎熬猜测的内心平静下来。而回到公司不久，李雪就回来。
偌大的写字楼里十几个人都在自己的小格子里各忙各的，没人在意李雪和陈俊是以怎样的方式回来的，只有肖林一人在此之前一直表现得坐立不安，担心着李雪，又痛恨着李雪，两种情感交融着。
只见陈俊推开玻璃门先进来了，进来后，自己拉着门，闪到一边，表现出一种绅士风度，让李雪走进来。肖林在心里面嘲笑着她们，但心里很难受。然后看到李雪手里还提着很多好吃的好喝的东西。李雪进来后，把手里这些好吃的好喝的东西开始给每一个人分发，而且嘴里还解释说：“陈俊买的，你们不要谢我哦，要谢就谢他。”
但此刻的李雪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的言行已经严重伤了肖林的心了。愤怒、难过、痛恨、自卑这些情绪一时间都融合在一起，连肖林自己都不能分门别类了。轮到肖林这里，李雪高兴地走过来，从袋子里挑出一个烤得黄灿灿的鸡腿打算给肖林。
肖林这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恶语说道：“滚，老子没吃过？”
李雪莫名其妙地瞪大眼睛，丝毫不理解肖林怎么这么对自己说话，而她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啊。肖林这时愤然离去，李雪在他后面，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脑海里一直回旋着肖林说出的那声“滚”字，渐渐的，李雪的脸上便流满了滚烫的泪水。
晚上回去后，肖林和李雪还是大吵了一架，而这次吵架，是这他们成为情侣以来吵得最为严重的一次。吵到在最后，李雪都不为自己说什么了，只是再低声啜泣着。
肖林坐在写字桌前看着窗外，平息着自己的情绪。肖林看不惯陈俊在李雪面前献殷勤的行为，更看不惯他指手画脚搔首弄姿的样子，但李雪最不该跟着他去啊，还跟着他吃喝玩乐，那自己又算怎么回事呢？肖林在心里反反复复地想着这些，对李雪也恨起来。
“难道女人都这么爱慕虚荣？都是如文丽一样的货色？”肖林在愤怒之际时，心里不禁这么骂道，而他也是被怒气冲昏了脑袋了。最让肖林后来感到自责的是，他觉得自己在陈俊这么一个高富帅面前自惭形秽时，为了气李雪，他还罪恶地想到，她李雪也不是多么完美的人了，不是被电子厂那小子给戏耍过了妈，还怀了人家的孩子，这是多么一个不要脸的女生才做出来的事情啊。肖林被怒气冲昏脑袋的时候，的确想到了拿这些话来报复李雪，但看到李雪珠子般明亮的眼睛里流下的泪水时，又控制了自己，没让自己犯下这不可饶恕的罪恶。
李雪声泪俱下地哭着，肖林从没见过她哭得如此伤心。
而此时的肖林应该走过去，紧紧地抱住李雪，给她一丝温暖，但肖林没有这样做，他强大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这么做，因为他觉得在这件事上，受伤的从头到尾应该是他。肖林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灯火辉煌的城市，这一刻，他觉得这座城市冰冷极了。外面虽然繁花似锦，但此时的他只觉得它像一个大冰窖一样让自己冷的浑身哆嗦。
肖林回顾着自己来到这座城里所经历的一切，一切都恍如隔世，多像一场噩梦啊，但要是梦就好了，梦醒以后，该怎样还是怎样，他又可以回到平静如水的现实生活中来活着了。但他现在真是无法摆脱缠在自己身上的这些痛楚啊，这些痛楚也此时提醒着他，这不是一场梦，这是生活的一部分，他所遭遇的一切烦恼和忧愁都是真实生活的一部分。他永远也不可能，不可能回到当初那个天真无忧自由自在的自己了。肖林这时痛苦万分，但他想到自己当初如果不出来打工将会怎么样呢，起码不会遭受现在这样痛彻心扉的痛楚吧，他宁愿在自己家乡的小镇上安静地过起父辈们般贫穷安稳的生活，也不愿让自己的精神遭受这么大的痛苦了。
可！一切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