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孙江这个人呢,我的评价就是他是个****。
以前我们俩交恶的时候我还不怎么了解他,只知道他是个有点讨厌的富二代,后来开始做兄弟了,才发现他是真的缺心眼。
低得难以置信的笑点,莫名其妙的犯二,经常性的胡言乱语,动不动就冒出一句“青出于蓝而红于蓝”之类的非人类语言,让大家都觉得他的语言能力跟我们不是一个次元的,再加上他神奇的不知道从哪来的强大自信心和表现欲,让我有时候真的后悔让他跟我一起混了。
其实我们俩关系缓和开始的非常尴尬,那天我去上厕所蹲坑,选的是我熟悉喜欢的二号坑,蹲了一会正要处理后事的时候突然边上的一号坑有人敲隔板,来了句:“兄弟,有多余的纸吗?”我没办法只好把双层变单层分了他一半,从隔板下面的缝里塞了过去,那边紧着叨咕谢谢,我也没搭理。当时光顾着想这个****拉屎不带纸,就没注意他的声音有点熟悉。处理完后事提上裤子,一开门正好他也开门,然后我俩四目相对,愣了。
冷场了半天,后来他忍不住了,憋出个笑,说谢谢啊,我想笑一下做做样子但是没成功,只是嘴角抽搐了一下。
后来再见面的时候他都会主动迎上来跟我打招呼,我也不好意思打他脸,每次也就笑笑过去了,直到我决定改变,才算是放下了包袱。
孙江对于我的改变不是很明白,或者也可能是因为他神奇的语言能力导致即使他明白了也没有办法顺利地表达出来让我知道他明白了,总之他对于我“放下一些事让自己走得更轻松一些”这个理论提出了一个尖锐而深刻的问题,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与挑战性,他问:“啥?”
对于这个问题我的回答是给他又倒了一杯酒。
那天是高中开学前的假期,我、大楠、孙江、尹冰在外面撸串,喝到半夜两点,大家都多了,我记得孙江哭得鼻涕都掉到酒杯里了。
刚开始的时候,孙江还挺拘谨,估计是没怎么来过这种路边的小烧烤摊,小心翼翼地吃着喝着,然后到第三瓶啤酒的时候脸红了,到第六瓶的时候他就开始认为长颈鹿是菜园里的了,第十瓶刚起开,他就哭了。
到了不知道多少瓶的时候,他搂着我的肩膀说:“大楠,你说说你咋就长这么帅,偏偏学习又好,还他妈会踢足球,你知不知道你大爷的坑害了多少小姑娘。”
我说我不是大楠。
他说:“对,你是****。”
然后他指着尹冰说:“我他妈喜欢你,你别喜欢这个****了。”
尹冰当时已经靠在大楠身上睡着了,闭着的眼睛动了一下,睫毛颤了一下。
那天我们从烧烤摊的简易棚子里出来的时候,我一个拖着三个,大街上早都没有了行人,即便是仲夏,深夜的风依然吹得人发抖,空荡荡的马路上偶尔会驶过一辆出租车,慢下来,司机看到我们烂醉的模样,摇了摇头,车子又加速,从我们身边驶过,灯光沿着脚边掠过,影子一长一短。
大楠抱着路边的一棵小树吐,尹冰抱着大楠吐,孙江只能可怜兮兮地蹲在我脚边,我低头看了看他,他的眉角还有一道当时我留下的疤,我看着他瘦弱的身躯不停地因为呕吐而抽搐,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在下巴汇集,然后一滴一滴地落到呕吐物上,打出一个个小坑,慢慢的连成了串,数也数不清了。我似乎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当时爆头事件之后他再也没找过我麻烦,我想可能是我刚好赶上了他自己解释不清楚的改变,我想可能是刚好在那个时候他选择戴上了面具。再没有嚣张跋扈的孙江,再没有二世祖的孙江,取而代之的,是正面的小丑,和背面的眼泪。
好在那天之后,我问过他们,没有一个人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的记忆基本都只到孙江的鼻涕掉到杯子里。孙江也似乎根本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看到大楠,只是兄弟般的打闹,看到尹冰,也没有任何尴尬。一切都还是那么平静,可能只有我,偶尔会从他的眼里看到一丝落寞。
我也不知道孙江是不是真的喜欢尹冰,那件事就好像是沙滩上的脚印,潮水退去之后,就消失不见了,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