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默与沈避安约定的时间,是在周六。在此之前,雨默简略的向任静池诉说了这件事情。
任静池与雨默的反应不同,她显然很淡定。
“知道我为什么不惊讶么?”任静池笑笑,“我了解避安,所以自然相信这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为什么?”雨默不解。
“这,你就要问问他的心了。”任静池拍拍雨默,走到阳台,点燃一颗烟,说,“雨默,记不记得,我曾说过,对避安来讲,你是特殊的。”
“我视他作我的哥哥,我相信多年来,避安哥也是这样认为。”
“你相信你单纯的男性与女性关系吗?”任静池再次笑笑,深吸一口烟,说,“我从不相信。”
雨默走过去,盯着袅袅烟雾,说,“静池姐,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哦。这个啊。”任静池看了眼手中的香烟,淡淡的说,“有几年了吧。具体时间忘了,大概是在国外,找不到避安,也不认识任何朋友的时候,不是好习惯,你可不要学习,还有,对避安保密,这件事他也不知道,要知道,我在他心中,可是个淑女呢。”任静池笑笑,颇有些自嘲的意味。“不过雨默,你不要有任何负担,记住,是你我都接受的。男人算什么?友情才是永存的。”
雨默使劲摇摇头,“你误会避安哥了。我会去解除这个误会。”
那天雨默早早就离开了任静池的陶艺店,一出门,却撞到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那身影想逃,却被眼尖的雨默一把拦住,“李俊!你在这干什么?你在跟踪我?”
“不,不是的。“李俊慌乱的退了两步,拼命摇头,”那个,我家就住旁边,我是下,下了课打算回家的,结果看到了你,于是就停了下来,看看能不能一会送你回学校。”
“我说了不需要。”雨默叹口气,看他那怯懦的样子并不像在说谎,于是放开了他,与雨默的抗拒相比,任静池倒是对李俊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从店里走出来,上下打量了李俊一番,笑说,“哎呦,是我们雨默的追求者吧,都跟到这里来了,那就进来坐一下。”
“静池姐,不要开玩笑。”雨默呶呶嘴。示意自己要赶快离开。任静池冲雨默摆摆手说,“有什么事你快去做吧,这小男孩我来招待就好。”
此时巴士车缓缓开来,雨默无奈,只好坐上了车,车外,任静池笑颜如花,正对李俊说着什么。
一切都开始变得有点不对劲了起来。雨默想,任静池的淡漠,热情,微笑,无一漏洞,又似乎漏洞百出。雨默说不出其中的门道,心里却始终揣着隐隐的不安。
傍晚5点,雨默见到了匆匆赶来的沈避安,沈避安亦是一脸热情,他将一张白纸扔在雨默面前,说,“快,快把这个填了。”
雨默看了一眼,是沈避安之前说的那个新星作家大赛的报名表。她抬起头,直视着沈避安,问,“避安哥,我可以不可以问你个问题。”
“嗯,你说。”
“为什么什么事情都替我着想?”
这问题直接而简单,一时间让沈避安愣在原地,他不由得也正视起雨默的双眼来,这双他从小看到大的,鹿儿一样的圆眼睛。许多话开始在他心里沉浮,许多话也慢慢在他心里散去。最后他笑笑,说,“自幼年认识的小妹妹,也仅有你一个了,我不替你着想,替谁着想才对?”
“所以,你对学校的其他男孩儿说,我已有心上人,所以我不会交男朋友?”
听了雨默的话,沈避安无奈的苦笑道,“雨默,这里的男孩子并不适合你,他们只看到了你的美貌,他们甚至都不敢接近你,我认为我只是在对你负责任。”
雨默摇摇头,“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遇到真正爱我的人?”
沈避安的表情显得胸有成竹,“难道你会接受其他男孩?”
雨默沉默,沈避安的话显然击中的她的内心,她无言以对。
“还是杨恩泽那个人你已经不在乎了?”
“不在乎了。”雨默说,“他选择了离开,我也不会再守在原地。”
沈避安扑哧笑出来,他指指自己,戏谑般的说,“如何?那考虑考虑我?现在来看,我是你最适合的人选,不是么?”
雨默半张着嘴巴愣在座位上,半晌,沈避安哈哈大笑起来,“开玩笑的,看你吓的。”
雨默皱皱眉头,说,“沈老师,你可知道现在我和你在学校已经被人传开了。这玩笑真的开不得。”
沈避安慢慢收起笑容,他说,“如果是真的呢?”
雨默严肃起来。
沈避安继续说,“雨默啊,你记住,你若要交男朋友,也必须得经过我的同意。否则,我可是会真的发动攻势的。”
“不要开玩笑。”
“你知道我没有开玩笑。”
“你这样把静池姐当什么……难道你喜欢我不成?”
“我和静池已经结束了。我明确告诉你,我的确是喜欢你。”沈避安毫不避讳的说着,“所以静池是有察觉,才是与我分手的吧。”
雨默站起来,冷笑一声说,“原来世间男人真的都是如此薄情,多少年的感情,都融化不了他们那颗不甘寂寞的心。”
“不,雨默。这与是否专一并不发生关系……”
沈避安的话没有讲完,雨默已再不想听,她迈开步子,飞快的离开了他。
雨默不得不承认,她最初的悸动来自于沈避安,那是属于少女年少时期的第一次心动,不过也仅仅限于心动。如果后来她没有遇到杨恩泽,或者她会在之后的许多年里对沈避安都心有怀恋。可是后来她见遇了杨恩泽,才懂得了什么是深刻。如果说她对沈避安是来自于懵懂的情愫,那么对于杨恩泽,就是从生活中,日积月累慢慢产生的情感。
雨默坐在窗前,望着沈避安塞在她手中的参赛报名表,深深的探了口气。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到了桌前的一张照片上,那是她与杨恩泽的唯一一张合照,拍摄于她到杨家的第一个新年,保妈为她与杨恩泽买了新衣,火红的颜色映衬着他们白皙的面庞,杨恩泽的表情中还带着青涩,而她站在杨恩泽身边,是羞涩也是温柔。雨默望着那年的自己,竟觉恍惚,原来,站在杨恩泽身边的自己竟会有如此的表情,原来爱情是想尽力隐藏也藏不住的。原来,她自那么小,就爱上了杨恩泽。
杨恩泽走后,雨默在很长时间里,所做的努力都只是为了忘记杨恩泽。
雨默想了想,在报名表上填上了自己的名字,参赛命题,雨默缓缓的写下了一行字。
当你懂得了爱情的时候,便是懂得了一部分人生。
无论如何,属于自己的机会,不能错过。
雨默几天没去任静池的店,只顾在寝室里写小说,昏天黑地,不分昼夜,这让她仿佛回到在静安的时候,捧着一本日记本,日日夜夜诉说着自己的心事,雨默的文字,与其说是故事,不如说是在诉说自己的心情,一段一段,破有点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架势。
转眼一个月过去,雨默的稿子几经修改,也见了眉目,她拉开窗帘,与同寝朋友道歉,谢谢她们的包容,她们也都报以微笑。在大学,雨默的确是遇见了许多美好的人们。大学时代不同于小时,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同寝四个女生,除了雨默,几乎都有男友,从雨默进入寝室的第一天,她们便本能的会疏远雨默,其中的原因,雨默隐约明白,比如她们从不带男友出现在雨默面前,比如她们从不像其他人那样在雨默面前谈及感情,雨默曾有几次试图加入她们的谈话,谈到爱情,一个女孩闷着头说了一句,“你不必为感情伤心吧,因为毕竟,你是拥有漂亮脸蛋的何雨默,瞧,连沈老师的目光都离不开你呢。”
雨默便是笑笑,不再作声。她深知她们并非是讨厌自己,她们只是本能的不喜欢无法与她成为朋友。如此,也就作罢。渐渐的,寝室仿佛只变成了雨默自己的住所,同寝女孩偶尔回来,与雨默相敬如宾,雨默心里倒也是轻松,她亦是与自己相处融洽,孤独寂寞,因为有了任静池,所以也便少了许多。
雨默有点想念任静池,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日,她到了任静池的小店,远远的,透过玻璃,雨默看见了任静池,她在笑,笑容灿烂美好,她在对着一个清瘦的男生笑,雨默眯起眼睛,那个男生,是李俊。
雨默许久都没有见到任静池笑得这样开怀,她面色绯红,一缕头发自头顶滑落,李俊走上前去替她拨了拨头发,然后拉住了任静池的手,任静池微微一愣,并没有拒绝,反而轻轻拥抱了他。
雨默的心忽然便像被揪住了一样,一种背叛感强烈的袭来,她开始觉得,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不再像从前。
静池姐啊静池姐,难道,你真的喜欢这个稚嫩的少年吗?
她在内心默默的问,然后转身,离开了任静池的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