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的尾巴上,小岛上迎来了第一波的降温,南方的冬天阴冷而潮湿,早晨温度越来越低,自己的被窝越来越暖,这样明显的温差下,每天竟然还要起床去上课,整个初中记忆里,最最残忍的事情也不过如此,所以安东很不喜欢冬天,只是因为要起床
小岛的冬天是什么样子的?在这个故事里头,安东似乎只记得早上起床时,被窝里跟被窝外就是天堂跟地狱的区别,每次自己起床似乎都要耗尽自己的生命。以致于安东每次起床都需要怒吼一声来壮胆。
“啊~~~~”
步入十一月后,安东的每一天都是从这一声怒吼开始的。一直到这个冬天结束。
而晚自习的规矩并没有因为冬天而有任何的改变,在安东有关冬天的所有回忆里,早起的痛苦和晚自习后骑着自行车在冬天余家凌冽的风中,成为安东最深刻的印象。
十一月份,学校里的人都开始穿上长,骑着自行车在早晨没什么人的路上,握着冷冰冰的车把手,每次骑到学校,安东都感觉自己手指头有种要被冻僵的感觉。
这一天,安东骑着自行车飞快地冲到校门口,然后下车,推着自行车一路飞奔到停车场。
“妈的,又要迟到了!班主任等下一定又要不给我好脸色看了。”安东在心里悲哀地想着,一阵寒风吹来,安东不禁打了个冷颤,“真的是太冷了……”安东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从车篮子里速度拿出书,跨着大步往教室跑去。看到已经没有什么学生的新野中学,安东知道自己已经迟到了。
“安东……安东……”
似乎是听到背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安东回头看了看。
是吴子珊。
“吴子珊,快迟到了,你怎么不快点啊?”安东放慢速度,等吴子珊过来,已经迟到了四五分钟,在安东站的台阶,都可以听得到教室里传过来的早读声。
“你急什么……反正都迟到了。”吴子珊走到安东面前,慢悠悠地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叫反正都迟到了……”安东一愣,转念一想吴子珊说的还挺有道理的,而且吴子珊学习顶呱呱,有她打掩护,说不定班主任还可以饶自己一命。安东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说什么也得拉上一个垫背的啊!
“你笑什么?不去上课了。早读课哦,班主任一定会在那里的等你的哦~”吴子珊拉了拉安东的衣角,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不过她应该不会明白安东脸上的笑容是什么意思。
“切,不是你说不着急的嘛。”安东跟吴子珊并排走着,“再说了,本来我还挺怕班主任等下啰嗦的。不过有你一起,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了。”安东这次笑的很大声。
“你太无耻了。哼~”一瞬间明白安定的意思,这才体会到安东刚刚脸上的笑容的猥琐,吴子珊抓起抱在胸前的书拍了拍安东的背。
“诶哟,疼死哥了。就不能轻点嘛~”安东做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活该!赶紧走啦!”吴子珊可不吃安东这套,扭头就往教室走去。
而到了教室之后,班主任果然没有为难他们两个人,确切地说,是没有为难安东,至于吴子珊那家伙嘛,班主任甚至还对他露出了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
“安东,你下次可要注意点。”
安东走进教室,班主任还是控制不住地说了一句。
“知道知道。”安东应付到。
安东走过陈怡静的座位,对陈怡静笑了笑,在陈怡静的眼睛里,安东能感受到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体会到的温暖。
坐下来,摊开语文课本,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属予作文以记之。
……”
所有的这些小事,在那个零四年整个异常寒冷的冬天里,都像在记忆沙滩上的小石头一样,静悄悄地躺在那里,等有一天记忆的潮水涨上来,然后被卷入深深的海底。似乎记忆就会这样永远沉入海底,再也不会被想起。
安东在一段的时间内甚至都忘记多少年前这些细碎的琐事,时间是小偷,偷光你所有的记忆。只是在那些温暖的记忆涨潮的夜里,石头从海底再次被卷上海滩,那时的石头已经变成温润的鹅卵石。温暖着自己的人生。
多少年后,安东坐在电脑面前静悄悄地打下这些文字,心里却是充满感激,安东打下这些字的时候正在加班,十几年后,安东坐在办公室,不再是个少年,还只是个刚刚出道的小绘图员,每天要画很多的图纸,可是忙里偷闲的时候还是想把以前的时光写下来。安东站起来打了杯开水,站起来的时候看见领导的位置上已经没有人,他还想继续把这个故事说完。
回到零四年的冬天。
零四年的冬天,奥赛的补习班在周末依旧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安东的老爸说,参加奥赛的补习班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在自己老爸的脸上,安东能看到自豪的眼神。
只是那个时候周末有很好的NBA比赛,这点让安东很矛盾。特别是要是有费城队的转播的话。那样更让安东揪心。
吴子珊在初二的时候会经常搭到安东的顺风车,也就是那次迟到之后的事情,那次之后,安东就很经常在路上碰到吴子珊,然后吴子珊就跳上自己的自行车,两个人火急火急地向学校赶去。
安东对吴子珊说,你个女孩子天天踩着点去上课,还是尖子生,这算个怎么回事?
“不迟到就行了,再说了,你自己天天踩着点去上课怎么不说?”坐在安东后座上的吴子珊总会找到理由反驳。
“靠,我家比较远好不好?你家就在学校隔壁,说不过去啊!”安东不紧不慢地骑着自行车,对吴子珊的话很不以为意。
“别人比你更远怎么不像你这样?你快点骑啦!要迟到了!”吴子珊拍了拍安东的背。
“知道啦知道啦!”安东加快了速度。
十一月份的街头缓缓刮起一阵风,吴子珊放在安东车篮子里的语文本来嘶啦啦地翻着页,女孩的双手轻轻抱着男孩的腰,穿过街头,有那么一瞬间,十一月的寒风似乎吹起来也不那么冷。
安东参加了两个奥赛班,英语的和数学的,安东的英语很强,几乎可以跟吴子珊相媲美,每次英语考试安东的成绩都跟吴子珊不相上下。对于英语,安东还算是个种子选手,不过安东能进数学奥赛班,这对安东来说真是个意外。
安东的数学成绩并不好,在平时的成绩里,数学在班级里都排不上前十。
奥赛是班级里的数学老师指定学生参加,而有一天发生了这样的一件事情。
初二上学期期中考后的一个礼拜,那一天发的是数学考卷。
在安东的印象里,整个初中最让人牵肠挂肚的事情,就是发考卷这件事情,就在老师抱着考卷走进教室的那个时候,教室里会发出一阵低沉的惊呼声,那种声音,就像是所有人的声音都提到了嗓子眼时心脏撞到嗓子的声音。
徐曼茹转过头来说:“小子,你数学考的怎么样?”
安东叹了口气说:“据说不好,吴子珊前几天好像就去问老师了。”
“这样啊~”徐曼茹扭过头,教室里已经开始发卷子,每个小组长正在把卷子一张一张发出去。
“安东,你的哦~”薛金星把卷子递过来,薛金星是安东坐的这个组的组长,小小的个子,戴着大大的眼睛,一副又呆又萌的样子。
安东接过卷子,看了看分数,心情一下子就不是很美丽。
“安东,怎么样啦?”这个时候吴子珊走过来问道,手里还拿着一堆没发完的卷子。
“不好,九十多。”安东回答道,“数学果然是我的软肋。”
“没事哦,下次努力就好。”吴子珊拍了拍安东的肩膀,继续发卷子去了。
卷子发完,教室里马上就是叽叽喳喳的像个马蜂窝一样。有开心的,有不开心的,还有面无表情的。分数这东西,在初中的时候绝对是左右人感情的东西。
看卷子都发完了,数学老师徐金水清了清嗓子,说:“好了,这次期中考的成绩大家都看到了,考成什么样大家心里都有数,下面我们来讲卷子。老规矩,我们从最后一题开始说起来。”
徐金水拿起卷子看了看,然后继续说:“这次最后一题压轴题是挺难的。年段里能全部答对的不会超过十个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安东特意看了看自己卷子上的最后一题,竟然做出来了,最后一题拿的还是满分。“见鬼,最后一题都做出来了怎么分数还这么低……”安东心里那个郁闷。
抬起头继续听徐金水说话。
“而我们班有没有人把最后一题做出来呢?”数学老师顿了顿,“我们班还是有两位同学做出来的。安东跟薛风,在此要特别表扬下。”
每次有这种情况,班上的同学都会唰的一下把眼光投向被表扬的同学身上。
安东碰到这种情况一般就是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脸上再挤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其实心里在想,我果然是个天才啊之列的话。
“不过呢,安东跟薛风虽然把最后一题做出来了,但是我们班最高分的是吴子珊,也是年段的最高分。”徐金水笑了笑说,“你们两个的卷子我看了,前面做的都是什么东西,那么多低级错误。哦,对了,还有件事情要说下,夏天的奥赛培训我选好名单了,我们班我选了四个人,吴子珊,吴翔,还有薛风,安东。就你们四个人去参加奥赛培训吧!下面我们开始讲题。”
“我也去?”安东有点难以置信,自己的数学成绩在班上一直都不算拔尖的。而且,说道最后一题,安东也不过是只是记得以前似乎做过一道类似的证明题有点印象而已。
“厉害啊!”徐曼如转过头来对安东竖起大拇指。
“谢谢啊,听课啦!”安东无奈地说,去培训就去培训吧,安东这么想。
于是就这样,安东进了奥赛的培训班。
安东想,如果自己没有做过那道证明题,也不会在那次的期中考最出最后那道的证明题,如果自己做不出最后的那道证明题,自己也进不了奥赛培训班,如果自己进不了奥赛培训班,自己跟吴子珊后面,也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似乎生命就是这个样子,一环接一环,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连锁的效应一直持续到最后一张骨牌倒下。
后来,我们把这个过程叫做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