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口是适合打架的地方,安东时常能看到一些学生站在校门口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在那里等人,看见目标之后直接就是冲上去围而殴之。校门口经常上演的是追逐战,被打的人大多会选择逃跑,选在校门口还有一个原因,因为出了校门口,保卫科一般就不会管这事情,所以校门口也是打架的重灾区。
另外一个地方,就是厕所,湄洲中学的设计很奇怪,初中那会儿,厕所并不是跟教学楼建在一起的,安东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分开设计,一整个学校的人共用两层楼的厕所,在以后的求学生涯里,也只有在湄洲中学能够见到了。不论是在几楼上课的,都得下楼跑到那栋厕所楼,而这样一个特殊的原因,使得不少打架事件在这里发生,因为厕所真是个适合堵人的地方,进出口公用一个门,课间操后更是人满为患。下面要说的,石头找安东算账的事情,也是在这么个地方发生的。
而另外一个地方,就是后操场了,根据坊间的传说,后操场空间大位置隐蔽,是群殴的好地方。不过蔡嘉伟说,说是群殴,其实就是谈判,人越多越打不起来。一般的情况是那样的。至于真相是怎样,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在安东跟蔡嘉伟躲在后操场睡觉的那些日子,却是没有碰到群殴的事件,蔡嘉伟说,群殴那是百年不遇的事情。说完之后,对面有来两个高中部的牵手男女。在安东的记忆里,后操场开始清理之后,来那里学会的情侣就越来越多了。
后来安东还真去了后操场,事情的真相跟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不过那是后来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因为石头跟安东的事情还没解决。
石头跟安东的瓜葛得追溯到六年级小学毕业的那个夏天。安东跟石头参加了英语的补习班,英语的补习班的地点就是在安东上周六碰到石头的那个小学。那个小学离安东家很近,当时的石头则是要骑自行车过来。所以说,在那个小学,安东是有主场优势的。
事情的起因是石头欺负安东的表姐爬爬,那个时候的安东充满了正义感,对于爬爬被欺负觉得愤愤不平,还是在自己的地盘,在正义感的驱使下,安东叫来了自己的表哥。
安东当时的想法是把表哥叫过来吓吓石头,自己内心善良,当然不至于打他。安东记得自己在那个操场上跟自己的表哥还有表哥的几个朋友在篮球场上说话,而石头就站在楼上看着安东。安东还有意识无意识地回头看石头。
然后就是这样,因为安东的主场优势,石头在那个补习英语的夏天,就再也没有欺负过爬爬。
而上初中后的安东跟石头,位置就调过来了,最重要的是石头渐渐发展成传说中的不良少年,而安东选择了好好学习报效祖国。石头碰到安东,风水就得轮流转了。石头跟安东的故事其实就这么简单,这让安东有点无奈。安东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至于石头时隔一年再来复仇的行为,也让安东觉得非常佩服,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安东甚至觉得石头是故意等安东所有的表哥都出去念书,另一方面,石头又在学校里结交各路英雄好汉,时刻准备着对安东来一个致命一击。
星期一课间操后,安东去上厕所,再次碰到石头的时候,他就知道情况不妙了。
安东走出厕所,再走几步就是教室的楼梯。课间操从后操场走到教室,这里是必经之地。以前会在厕所这里看见被打的学生,以为这些事情从来跟自己没有关系,可是今天,这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安东有点难以置信。
抬起头,安东看见石头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旁边还有两个自己不认识的人。四目相对,安东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
石头冲过来,朝着安东的肚子踹了两脚。
还没等安东反应过来,另外两个人也踢了安东两脚。
“你不是很牛逼么?还手啊?”石头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说道。
这个时候被打的人一般是不会说话的,安东也是。安东那个时候其实很想还手,不过安东知道,还手一次,这事情真的是没完没了了。所以这次安东是打算忍了。
可是心中那种屈辱感还是一瞬间涌上心头,就像平常一样,围观打架的人一瞬间就多了起来。这点让安东的心里很不好受。
什么武侠江湖快意恩仇,回到现实里,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安东想还手,可是他不能。
围观的人只是继续看事情的进展,就像看一部少年热血电视剧一样津津有味。安东看着石头,看他下面要怎么办。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气氛似乎越来越热闹。
“走。”石头吐出一个字,然后带着几个人就走了。
事情大概就这么地结束了,可是安东心里难受。
人群散开,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安东感觉过了很长时间。涌入教室的人群还是楼梯口有节奏地前进着,安东拍了拍身上的被踢的脚印泥土,跟着走进教室的人群。镜头放远在放远,密密麻麻的人头中,再也分不清那个是安东的。
那个时候的自己是懦弱的,安东看不起自己的懦弱。
我们内心的懦弱,会以一种怎样的形态表现出来?然后又会以一种怎样的形态躲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少年的安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安东,安东……”吴子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安东旁边的位置上,轻轻呼唤安东的名字。
打架这种事情,在校园里传播的速度就是这样。从楼下走到楼上,似乎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被打的事情了。
安东走进教室,感觉所有的同学都在用一种不一样的眼光看自己,或者是安东想多了,只是感觉真的不一样了。
但吴子姗什么时候知道的,安东无从知晓。那也不重要了吧?
安东跟吴子姗的故事,肯定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那个时候吴子姗经常说,安东,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这类的话在整个初中时代似乎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说出来,可是在那个情窦初开连接吻都不会的年代,友情的界限就像湄洲岛上涨潮退潮的海面一样无法控制。
安东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说话,他不开心,被打不还手,是一件很屈辱的事情。吴子姗摸了摸安东的脑袋,小声地问到:“安东,你没事吧?”
安东转过脸,摇摇头说道:“没事,只是被踢了两脚。”
吴子姗想了想,郑重地说:“安东,我不想看到你打架。我不理解你们男生为什么喜欢打架。”
也许在那个年纪,女孩子都会以为男生喜欢打架。可是谁会喜欢打架?安东心里一顿泛苦。
“我是被打好不好……谁会喜欢打架。”安东苦笑。
“我知道,但是以后还是不要参与这样的事情好么?”吴子姗用很认真的表情看着安东。
“嗯,我知道。”安东转过脸,吴子姗眼睛里的温柔让自己有点不好意思。
两个人就在教室里这样坐着,安东没有注意到别人。
而吴子姗坐在安东旁边,本来挺受伤的心似乎也慢慢平静下来,安东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就这么结束了吧?
事实上这件事情,也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安东之后也很少在湄洲中学碰到石头,仿佛跟石头的事情只是一个梦一样,醒来了之后真的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但是有些后来的事情是要说一说的,那天之后,吴翔跑过来跟安东说,“安东,我跟石头说,你读书好,让他不要为难你,没想到他今天动手了。”
“是这样?”安东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吴翔说的话,自己一点都不喜欢,在男生之间,谁也不想被证明是个弱者,吴翔的话,安东很不喜欢。
吴翔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安东在学校被打之后的下午,有关这件事情的讨论,用半天的时间说什么都是不够的。
对于打了自己的石头,安东也不怎么在意了。安东不知道这样的不在意是因为什么,只是忽然想起很多同学说起打架兴奋的表情,忽然觉得很幼稚。
安东当时是这么想的。
现在其实那个时候只是逃避,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懦弱想出的自我安慰的办法罢了吧?长大后的安东知道真相是这样的,而长大后的安东当然已经知道,无谓的打架才是真正幼稚的。
“吴翔,你说的,我都知道了。”安东靠在墙壁上,“这件事,就过去吧!”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这个是?”安东在自己的桌子上看到一张纸条,打开一看是陈怡静的笔迹。
“安东,你的事情我听说了,我希望你一切都好。嗯,你的好朋友,陈怡静。”
安东笑着收起纸条,陈怡静这姑娘,总会在最适当的时候给自己最合适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