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的夏天还在继续,在经过几场暴雨之后的广州,温度渐渐攀升。周六的下午,安东穿好球衣,临走前刷了下微博,吴子姗传了张上班穿制服的照片,安东点开图片,人还是那个人,只是穿工作服的样子看的很不习惯。
“美女,你又变漂亮啦!”安东想了想,快速打了几个字,又加了个笑脸,然后就抱着篮球走下楼去。
“这鞋穿了一年看来真的是要报销了。”安东自嘲地看着自己的球鞋,鞋底已经被磨的很薄,眼看就要穿过去了。
他笑了笑,随便投了个篮。笑只是因为想起初中那时候,自己几乎都可以光着脚丫打球。
投篮的时候,安东在广州,吴子珊在莆田,当时间的跨度到达十年的时候,空间的跨度也变的如此之大。时间如此,空间如此,就连感情也是这样的。
同样是在篮球场,十年前的吴子姗坐在篮球场边上的榕树下,跟着几个女朋友在那里聊天。风儿轻轻吹,海岛上的风是那么的安静,伴着似乎是照了一万年的夕阳,头顶上飘着轻飘飘如同棉花糖一般的云朵,那样的夏天,那个时候的安东,似乎就觉得这样的日子一千万年都不会变。
这样的日子在从莆田回来之后,还是一直那样过着。
至于上次莆田车上闹的别扭,似乎有点不了了之的感觉。因为两个人的关系从来就没有真正确认过,因为这样的一个原因,安东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去追究谁对谁错,所以这件事终究是不了了之。
两个人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情。
只是谁去管那么多呢?现在这样做着好朋友也挺好的,安东那个时候是这么想的。
那个时候想,时间似乎并不会改变什么,只是随着时间的推进,英语的单元考试会从第一单元一直推进到第十单元,而这中间,安东的成绩也只是稳稳地在一二三名中间跳跃着,安东那个时候想,如果连成绩跟名次都改变不了,那时间到底能改变什么?
就像自己站在篮球场的半场的线上一样,在那个位置似乎永远都进不去一个球。
所以,安东是这样看待有关于时间的问题,或者说,吴子姗跟自己的关系。
一直到有一天有一个叫蓝凡的家伙出现,就像一颗带着光芒的石子,投进安东构造的幻想世界,只不过那些光芒只是相对吴子珊来说。对安东来说,那什么都不是。
初二下学期的时候,吴子姗跟安东开始频繁地提有关于蓝凡的事情。
蓝凡是个转校生,安东甚至不清楚这个转校生是什么时候转过来的。安东所记的就是,吴子姗每次看到蓝凡这个男生的眼神,就让安东想起流星花园里的各种花痴。
是的,这是个长的很帅气的转校生,安东第一次看到这个家伙的时候甚至有了一种自卑的心理。
蓝凡的出现,很突然,又很安静。就像夜间走在没有人的山路上,一直走了好久都没人,然后突然一下,你转过脸发现旁边站着一个长发白衣的女子。
对于蓝凡,安东就是这感觉。
然后初二的下学期,那几个人就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狗血的多角恋剧情。安东跟吴翔喜欢吴子姗,吴子姗喜欢蓝凡,这样****觉狗血的剧情,真的毫无意外地上演在那个十五岁的夏天。
“安东,蓝凡打球好帅啊!”吴子姗会在安东的面前感叹,带着那种花痴的表情。
“嗯,是不错。”安东只是淡淡回了句。
“安东,你答应我……”吴子姗忽然变了语气。
“怎么了?”安东问道。
“我们说好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噢!”吴子姗笑了笑。
以前安东听到这句话会觉得挺开心的,可是现在,安东一点都不开心。吴子姗的话里,带着让安东失望的意思。
一辈子的朋友?那不就是永远都不能在一起么?
可是安东点点头,笑着摸了摸吴子姗的头发,“当然了,想什么呢你。”
长大后的安东总是有意无意地想到这些类似的镜头,不免感叹年少爱情的单纯。
吴翔对吴子姗如此,吴子姗对蓝凡如此,而安东,也是如此。
可是在那些现在想想都觉得矫揉造作的年纪里,我们曾经拥有的,是多么纯真的喜欢。安东坐在电脑前,看着整个办公室忙忙碌碌的人群,很多年前,自己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有关蓝凡的记忆,安东只能断断续续地想起一些,瘦瘦的脸庞,发黄的头发,别得自己似乎就不怎么记得了。看了一眼就觉得很讨厌的人,真的是懒得去去再看他一眼。当年对于蓝凡的长相,似乎是清清楚楚地记得,只是在在时隔多年之后,对蓝凡的长相,竟然只剩下那一头有点发黄的毛发了,和那张有点消瘦的脸庞。
在后面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吴子姗似乎都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蓝凡的事情。这让安东觉得很不耐烦。
“安东,好像很多女生喜欢蓝凡那家伙呢,我给他写了信,不知道他会不会回给我呢?”怪兽下课的时候跟安东在走廊上聊着天,眼睛却在看着二楼的方向。
“你给他写信了?”安东有点意外,在安东的印象里,吴子珊是那种很好说话,可是相处久了,你就会渐渐发现,她骨子里其实是个很骄傲的女生,她其实是个希望世界都围着她转的女生。这样的要强,似乎不会做出写情书这种只有小女生才会做的事情吧?
可是似乎还是似乎,并不会因为安东的主观臆测还有任何的改变。
“是呢,我今天出门的时候交给他的。”吴子珊的脸色露出一副很少见的害羞状,恩,她还在看着二楼。
吴子珊看二楼的原因很简单,蓝凡转校进的班级是二班,二班就在九班的楼下,因为这样的地理位置,吴子珊探出头能看到二班整个走廊的情况。那个时候,几乎所有班级的学生都喜欢在下课的时候跑到走廊上去聊天。
要是蓝凡在走廊上的时候,吴子珊低着头可以看到他,带着那种迷恋的额表情,虽然只是个脑勺。
通过这些观察,安东得出一个结论,就算是尖子生,也会有犯花痴的时候。而这样的能量积蓄起来,却不是一般的强大。
吴子珊所说的蓝凡有很多女生喜欢这样的一件事情,安东其实保持着怀疑的态度。因为在自己的九班,除了吴子珊一个对蓝凡刮目相看外,似乎没有什么别的女同学表现对类似吴子珊热衷的心理。
那种见到帅哥就有成群结队女生大呼小叫地失禁的场面,真的是偶像剧里的把戏。
安东是怀着嫉妒的心里说出这样的事情,真相是怎样,只能在当年的学生里去逐个调查了。年少的时候觉得嫉妒是一种很可耻的心态,从来都不跟别人,只是十多年后,安东回头看看自己,会淡然一笑,我们把所有的原因归结到不成熟上面,随着时间的流逝,就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
“安东,你说他会回信给我么?”吴子珊站在安东的身边,有点喃喃自语的意思。
初二的时候教室已经从一楼搬到三楼,在走廊上聊天的视野跟空气比之前要好上不少。小岛没什么高山,站在三楼,都可以能把岛望到头,然后望到远处那块反着光的海面。
“肯定会吧,你是我们学校最优秀的学生好不好,没有之一呢,不回的话那他就太瞎了。”安东没怎么想就回答道,换做自己的话,自己肯定是会回的,吴子珊在新野中学的名声那可不是一般般的响亮。
“是这样呀?可是他那么帅,那么多人喜欢,不一定瞧的上我哎……”一直很自信的吴子珊,在碰见蓝凡之后,不自信写满了一整张脸,“你看,他出来了,后脑勺都这么好看!”
安东只能无奈地撇了一眼,然后继续看远处的海。
而这个时候吴子珊拉了拉安东手臂,示意安东看楼下。
“啊……”吴子珊的语气里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语气。
“怎么了?”安东看了看楼下。
那个叫蓝凡的男同学竟然一反常态地转过身子,仰着脸看着楼上。就是吴子珊的这个方向。然后现在是一副笑眯眯地表情看着吴子珊。
安东很确定他是在看吴子珊,准确来说,是在对吴子珊放电。
“啊,怎么办……”吴子珊甚至开始满脸通红。
“娘的,无视我的存在么?我好歹也站在怪兽旁边。”安东心里冒出一个这样的想法,转念一想,吴子珊把情书都交给蓝凡了,就算安东站在吴子珊旁边又能怎么样?安东的劣势实在是太明显了。
安东没说话,他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怪兽。”蓝凡在楼下大声地喊道,似乎是想跟怪兽隔着楼聊天,“你的信我看了,文采很好啊!”
只是隔了一层楼的距离,稍微大声点,声音是可以听的很清楚的。
“怪兽,叫你呢!”安东不怀好意地看着吴子珊,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吴子珊白了一眼安东,只是对蓝凡点点头,然后就转过身去。
这种分贝的声音,在楼道上的很多同学都会听的到。
“这家伙真是气死我了……这种事情怎么能搞得那么多人都知道啊……”吴子珊嘴巴里说着蓝凡的坏话,可是语气完全就是一副娇羞的语气。
对于他们两个的事情,安东不想管,也没有身份去管。
“上课去啦!”安东没有接怪兽的话,看着差不多的时间,然后走进了教室。
你们的事情,我没有身份去管。安东的内心都是这样的一想法。初二的夏天,其实是一股赌气的味道。
这世界上有一种很残忍的事情,就是当你喜欢的女孩子喜欢上别人的时候,你却还能跟那个女孩子做最好的朋友。
二十六岁的安东觉得这样的模糊不清的关系很是过于暧昧,可是安东也清楚地记得。自己在那个年纪,是如何地珍惜这样的一段感情。
我想我们都会在那个特别的年纪去找一个特定的人,把她当成最重要的一个。然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把她当成自己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