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龙宫的元宵夜充满了鞭炮和礼炮的味道,人群拥挤,视野都显得混乱。在有节奏的鼓点的带领下,四位神农在众人的围绕在进入广场。八人抬着刀轿,神农坐立其上,挥刺球,舞宝剑。
“铛、铛、铛、”妈祖先行。
“陈怡静,等下靠远点,妈祖要回宫了。”安东在陈怡静耳边说道,他知道等下要开始转场了。
所谓转场,就是妈祖回宫的时候,将妈祖香围着火堆绕几圈。绕几圈的意思,就是十几个人扛着几百斤中的妈祖像极速转圈。安东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做,这只是一个一直流传下来的习俗。
“安东,那些人转的好刺激啊!”陈怡静笑道。
大妈祖回宫前小妈祖也得转场,小伙子扛着妈祖像围着火堆转圈的样子,像一个巨大的陀螺在地上打转。他们的脸上憋的通红,可是所有人都带着笑容。
“铛,铛,铛。”锣鼓声指挥着他们转圈的速度,敲打的速度慢慢的加快,小伙子们转圈的速度也跟着加快。
“好!好!”
村民喝着彩,有些小伙子跟不上速度摔了下来,大伙报以善意的笑容。
陈怡静也被逗笑,“哈哈,安东,你看那家伙,摔的脸上都是土。”
“等下大妈祖就要转啦,那些大人都会摔。更别说小孩子了。”安东笑,去年就有大人摔倒。面前的女孩子这么开心,安东的心情被感染了。
八个大人抬着妈祖像缓缓走到火堆附近,开始随着缓慢的鼓点绕圈,周围的人们也跟着有节奏地喊着拍子。
“哟,哟,哟,哟哟哟~”
圈子越转越快,人们的呐喊声也达到了鼎沸的状态。十几个大人扛着妈祖像在火堆旁转场,直接将人们的情绪推向了一个高潮。尘土飞扬而起,在激烈的转场震动之下,妈祖像头上插着的妈祖花也会掉落一部分。围观的人在妈祖进宫的时候会去捡那些花,保平安,祈安宁。
“我也要去那些花。”陈怡静回头朝安东笑了笑,还没等安东反应过来,就跑出去捡妈祖花了。
“好吧,不是本来应该我去捡的嘛。”站在后面的安东无奈摇摇头,只是觉得应该自己去拿花才对,可惜自己站在陈怡静的后面,地理位置不是很好。
“哈哈,安东,快看,我拿了五朵哦~”陈怡静屁颠屁颠地走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抓了一把的妈祖花,“喏,送你一朵,可以保平安的。”
“运气不错哦,还能抢到这么多。”安东笑道。
“其实是别人看我是个小女孩送给我的。哈哈!”陈怡静说出了其中的玄机。
妈祖回宫,神农紧随其后。神农头顶纱帽,帽上珠光玉彩,身着红黄短衫,短衫上绣有双龙腾云,腰间佩琥白色玉佩,右手持刺球,左手持令旗。这样的神农,让人感觉威严倍生,单单一个神农就让人心生膜拜,更别说四个一起出现在人们的面前了。
“啊,好厉害。”陈怡静说道。
其中一个神农走下刀轿,挥舞着手中的刺球,在人群中绕着。人们对神农怀着天生的崇敬感,纷纷避开,况且他手里的刺球可不是闹着玩的。
锣声冲天,神农走在一堆火堆前,然后慢悠悠地踩了过去。
“啊,怎么做到的?”陈怡静一直都想不明白,光着脚的神农,怎么就这么淡定地踩过火堆。要是平常人脚上肯定早就起泡了。
“哈哈,这个谁知道呢,所以才叫神农嘛,反正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没人知道为什么。”安东说,“你快看那里,神农吃烟花。”安东指了指戏台那边。
“走,我们去看看。”陈怡静拉起安东的胳膊。
周围的鞭炮此起彼伏,人们在人群中穿梭着交换位置,陈怡静拉着安东的手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一种甜蜜的感觉在心里涌起,陈怡静不由地抓紧了安东的手。
很多年后安东不知道,这个拉着自己在回龙宫乱逛的女生,究竟是因为什么喜欢自己那么久?
“安东,你快看,真的是吃烟花啊!”陈怡静站在台下,安东站在旁边。
“那个我知道哦,是黑大人,你看他穿的黑衣服就跟别人不一样。”安东说道。
神农挥舞着令旗,底下的人将烟花对着半空点开,神农双手伸向烟花,然后快速的将它引向自己的嘴里。这样的场景,在陈怡静看来,实在是不可思议。而站在旁边的安东,总有一种让自己开心的能力。
周围都是人群,踩过火堆的赤脚神农,还有会吞吐烟花的黑大人。安东跟陈怡静两个人在人群里欢快地穿来穿去,放佛两只在草丛中跳跃的小马。
鞭炮声充斥了一个晚上,在时间渐渐的走完后,回龙宫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安静下来后,安东跟陈怡静走回家。
“过几天又得去上课了。”陈怡静慢慢走着。
“是啊,就剩一个学期就中考了。哦,对了,你有没打算报几中呢?”安东问道,好像一直都没有跟陈怡静探讨过这个问题。
陈怡静想了想,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安东的问题:“我以前听怪兽说,你们约好要一起考一中?”
已经晚上十点多,周围还能听到鞭炮和礼炮的声音,陈怡静突然提的这个问题,让安东很难回答。
“是吧,可是也不知道能不能考得上。”安东老实说道。
“你跟怪兽一起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陈怡静说了句让安东很费解的话。
“怪兽她肯定没问题的,我嘛?嘿嘿……”说到这里,安东只能嘿嘿一笑,“你还没说你想考哪里呢!”
“我不知道诶。”陈怡静摇摇头,“所以你跟吴子珊,以后会在一起的吧?”
“我也不知道,以后考上再说吧!”有关于未来的事情,谁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更何况是这类谁跟谁在一起的问题。
“我想,你是想跟她在一起的。”陈怡静淡淡的说道。
少年安东也没有回答,两个人默默的走在路上,空气中好像有某种默契。
似乎很快就走到陈怡静的家门口,安东一直在纠结陈怡静跟自己说的话,陈怡静还是喜欢着自己么?还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不是以前就跟陈怡静说好以后做朋友么?诶,算了,到家了。在安东无比纠结的时候,两个人也到了分开的时候。
“诶,你别想了,以后的事情反正大家都说不清楚的。我回家啦,晚上玩的很开心。”陈怡静脸上笑的是有多灿烂,“喏,这个护身符谢谢你咯,我会一直带在身上的。”她晃了晃手中的一块妈祖的小刺绣。那是神农回宫的时候,安东排队拿的,上面有神农画的护符。
“带着保平安啦,那再见咯,我也回家去。”安东说道。
陈怡静转过身来,两个人面对着面站的很近,陈怡静站在那里忽然就不说话了,她默默地看着安东,似乎是想说什么。
“额,怎么了?”这样的场景让安东都有点紧张了。
陈怡静咬了咬嘴唇,深吸了口气,猛地抱住安东。
“额……”安东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抱着自己的陈怡静一句话都没说,周围是那么的安静。
“好啦,我没事了。”陈怡静放开手,然后笑了笑,“就是想抱下你。你赶紧回家吧,挺晚的了。”
“好吧,那我真的走了。”安东其实还没有从陈怡静忽然抱自己的这件事情上回过神来。
安东还没说完,陈怡静却转身进屋。这让安东有点摸不着头脑。安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就走回了家。那个晚上大概也就那样过去,在安东的印象里,除了那个太过于突然的拥抱,一切都很正常。
如果回到陈怡静转身离开的那一秒,如果安东站在陈怡静的对面,而不是背后的话,安东就能看见他原本看不见的东西。有两行眼泪从陈怡静的眼角流下。女孩子陈怡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她只是抱住安东的时候忽然难过的不得了。因为那个时候有个很不好的想法在自己的心里涌出,可能也许,过了中考,自己跟安东就会很少有机会可以见面了。
想到自己本来还可以天天看着安东,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最重要的是,这个心里装着吴子珊的男孩子,以后是会慢慢慢慢的把自己忘记的吧!陈怡静抱着安东,心里越想越难过。
而这些,安东却并不知道。
可是所有的这些又能怎么样呢,时间是最无情的,它才不管你在做什么,所有的现在,都不过是过去的结局。
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后,陈怡静还是会见到安东,喝酒喝到有点小醉时还是会说起自己十五六岁的时的事情。陈怡静笑的时候,安东跟着笑,笑多了到最后眼泪都掉了出来,不过这次陈怡静没有转身走开,只是大方的继续在跟安东笑。
“安东你看,海边的风那么大,沙子都迷了我的眼。”陈怡静会这么说。
沙子迷了你的眼,你也不再是十六岁的那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