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校园里,微风拂拂,轻轻的雾气弥漫着,一轮红日在迷雾中缓缓升起,阳光斜斜的从窗户照进教室里,由于窗户敞开,阳光便显得有些肆无忌惮起来,在光洁的桌面上反射,如利剑一样刺着坐在一个女孩的眼睛,那女孩早早来到了教室,坐在前排,便是0911班的女班长陈玲,也是化工院唯一的女班长。
这是大学的第一堂课,根据课表上的信息,课程名字叫《大学生素养》,任课老师叫范勖寿,教室在一栋叫竟知楼的十楼。陈玲来得太早了一些,以至于门都没开,等了好一会,只见一个中年妇女,穿着一条旗袍不像旗袍裙子不像裙子不伦不类的裙子,活像一块裹尸布,头发烫得方便面一般卷,为了沾点洋气,染成了蛋黄色,仿佛冬日里黄牛的干粮——一把枯稻草,嫌自己眉毛难看,剔去画了两道自以为好看其实更难看的红眉,鼻孔朝天,红红的嘴唇上,估计因为上火,有一个伤口正凝结了一块黑色的血渍,下巴尖瘦尖瘦,两条胳膊显得臃肿,腰肢却瘦小,一双细小的圆规腿,露出的小腿上有几个估计被蚊子亲吻后的红斑,脚上一双高跟鞋。此时一手拿着包子往嘴里塞,一手拿着一大串钥匙,走路的时候,仿佛在扭秧歌似的,三步一小扭,五步一大扭,高跟鞋的咯噔声,晃荡的钥匙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叮当声,要是没有看见其人只听见声音,准以为是一个穿高跟鞋的妇女在公园里遛一只系着铃铛的公狗。
待走了过来,包子刚好吃完,把装包子的塑料袋子扬手扔在过道里的垃圾桶理,把刚刚捏过包子的食指放进嘴里一吮,吸干净上面的油脂,“吧”的一声,终于把手指拔了出来,仿佛在拔一个吸紧了的塞子。一连贯的动作非常娴熟到位,一点不拖泥带水,仿佛一场彩排了千百遍的完美演出。走到门口,见陈玲等在那里,一边开锁一边笑嘻嘻的说:“呦,这么早啊,新生吧?”说这话时,露出的一排白牙齿上,沾着一片估计留着晚上吃的绿色韭菜叶子,陈玲看见倒吸了一口气,一吸气又闻到一股韭菜大蒜味,只得憋了气,脸上一阵发热,胃里的东西几乎要倒出来,但是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忙笑着点点头:“老师,早。”那妇女听完,哈哈大笑起来,说到:“哎呀,难道我真的这么有老师的气质?你肯定是新生了,我都在这里当管理员当了八年啦。”这一说话不要紧,只是嘴里的毒气更加源源不断的输送出来,而且她说话的时候把“师”这个音发成爆破音“嘶”,很可能把牙齿上的韭菜叶子给吹出来,陈玲觉得人家跟自己说话要是不理走开实在不礼貌,这时实在憋不住了,胃里一番,几乎要吐出来,忙用手掩了口鼻,脸上一阵通红,那阿姨一看陈玲脸色不对,忙抽出那只刚刚拿过包子的手,在裙子上磨刀一样正反揩了两下,拍了拍陈玲的肩膀,关切的问到:“小姑娘,你没事吧。”陈玲急忙摇了摇头,那妇女又在陈玲的后背拍了一拍说:“没事就好啦,我猜也没事,哎,学校也真是的,收了你们那么多学费,一年就四五千啦,这么高的一栋楼,连电梯都不让你们学生乘坐,只有老师才能坐,我刚来的时候也跟你一样,这就是像是南方人到了北方,所谓的高原反应啦,你进去打开窗户透透气就没四啦。”陈玲听到这里,急忙就推门跑了进去,那妇女一愣,嘴里自个嘀咕说:“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学校领导太过分啦,让学生受这份罪。”话刚说完,正准备扭屁股去开其他门,只见电梯口一个中年男子挺着个孕妇的肚子,提着公文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整齐,妇女抬头看见,忙笑嘻嘻的招手打了个招呼:“范书记,早!”随着一个“早”字落幕,那片摇摇欲坠的绿色韭菜叶子终于落了下来,那男子看见这么一番景象,差点把刚刚吃过的早餐吐出来,故作镇静强硬挤出一个职业性的笑容,算是回应,之后迅速转身走进了办公室。宿管阿姨突然发现自己手臂上多了一片韭菜叶子,忙说:“哎呀呀,现在的孩子真四的,我好意关心她,她倒把韭菜叶子吐到我这里来,吐了也不告诉我,让别人看见了怎么个得了哇。”说完做个兰花指一弹。
陈玲走进了教室,走到窗户边用力深呼吸了几口,才觉得心里好受多了,于是坐下来看看课本,准备先预习一下,可是看了几行,阳光刺入眼睛,心想,这种课程也用不着预习吧,于是站了起来,看着窗外。正在高楼,俯瞰校园,可以看见明媚阳光,感受醉人的熏风,楼下的空地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的两手拿了课本,有的背着包,有的正悠闲的散步,有的神色匆匆的赶路,像是过街的老鼠。还可以看见蝶湖,蝶湖上方有一条通往教学楼的路,这条路其实就像是一条隧道一般。那块地方建了许多水泥的亭子,但是没有亭盖,刷上白色的石灰,像是火烧后的圆明园,然后旁边种了许多树藤一样的东西,青色的树藤绕在白色的水泥架子上,郁郁葱葱,简直成了屋顶,这条路就在其下面,显得十分幽静,幽静中又清雅,简直是曲径通幽处呢。路两旁的亭子里面有着许多人在那里读英语,还有不少留学生在那里相互交流,听人说,不少留学生和中国学生进行语言上交流,其实是为了更进步达到身体上的交流,从而验证那一句话,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还听说有些一不小心有了交流的结晶,不忍弃之,留学生学业完成后留在了中国,成了名符其实的“留学生”。陈玲把眼光收近一些,看见楼下汪洋和之舞他们两人正拿了一本书,晃头晃脑的往这边赶来呢,心里窃笑不已。
正在这时,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了,陈玲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不多时,照理来说汪洋已经到了,看样子可能迷路了,于是给他发一条短信:“汪洋,竟知楼1001啦。”刚发完,齐啸带头,寝室里的其他人就走了进来,齐啸一看见陈玲,忙说:“老陈,都不等等我们啊,害我们好找。”说着张开嘴巴吐着气,一手在旁边扇,接着说到:“累死了,电梯都不让坐。”陈玲笑到:“我这不是先来探探路嘛。”接着五个人坐成一排,来的人也都往前面挤。又过了些时候,人基本上已经到齐了,陈玲一看,汪洋和之舞都没有来,于是问大伟:“伟哥,你们寝室还有两个人呢?”大伟摇摇手说:“我也不知道啊,你问我们寝室长俞浩吧?”俞浩听见,说:“汪洋和之舞起床晚一点,叫我们不要等他,估计也快来了吧。”陈玲一听,就为他们两着急,再过了几分钟,一阵久违的上课铃响了,教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大肚子五十上下的男子走了进来。
陈玲一看,形式大不妙,大学的第一堂课,要是就旷课了,无论对于他们本身还是对于班级的影响都是不好的。心想,自己发了短信给汪洋,他应该能找到的,可是一看手机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编辑好了短信的内容,却忘记按发送键了,于是对着发送键迅速按了下去。恰在这时,前后两个门同时喊了一声报告,大家一愣,往门边一看,正是汪洋和林之舞,两人都喘着粗气,顿时班上的人笑了起来。原来汪洋和之舞两人想再睡一会,起来的时候为了赶吃早餐,对贴在门上的课表匆匆瞥了一眼,只看见竟知楼三个字,之舞想看清楚一点,却被汪洋手一拉,之舞心想,汪洋肯定看清楚了。两人吃完早餐后,来到竟知楼,汪洋说:“糟了,我忘记看在哪个教室了。”之舞顿时无语,于是两人沿着楼层走过每一个教室,走到四楼的时候,眼看马上就要上课了,恰好教学楼也是双面的,汪洋提议:“不如我们兵分两路,每人找一面,一人找奇数的教室,一人找偶数的,谁先找到就打谁电话。”结果两人可谓历经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一直找到了顶楼终于不约而同的站在了前后两个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