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水囊里装满清水,干粮袋里满满的野果,腹中不再有饥饿。
我缓缓行走在这一条通往长安官道上,一步步向前,而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唤。
我转过身去,看见易牙微笑着策马而来。
我喜迎上去……
之后,我清醒了。
我见到天际那一抹微光使大地明亮,驱散雾霾。
我知道,我的梦已经清醒。
我的水囊里装满着腥臭的液体,而干粮袋里,则是风干大概一半的生肉,袋子外侧,都是渗出的鲜血,湿乎乎的,很黏手呢。
我在这一条官道上已经行走十天,而长安依旧未见。
不出意外,易牙大概已经也腐臭发烂,正如被我抛弃的追风。
左臂的疼痛最终还是难以阻止困倦,我还是睡着了。望着朝阳升起,我想,现在的我已经不会笑了。
青树嫩草,巍峨高山,遮掩住我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居然会认为它们很美。而如今的一草一木,却让我如此厌恶。
我想见的,只剩下长安。
我想起母亲当初的泪眼婆娑。
我想起当初乡亲劝说说的话。
我想起卢平的问题。
我想起易牙的劝说。
我想起自己的执着。
我错了么?
追风的嘶鸣,我已经再也听不见了。
我的脑海里,充斥着所有的过往,陷入回忆,陷入陈举人说过的一个又一个故事里,陷入不久后就能的得见的美好中。
我的双腿却在一步步向前迈动,长安,不远了。
没有停歇,没有休息,没有疲倦。
只有前行。
我想,大概在未来的我回忆起来时,会发现,这时的我遗忘了未来。
我张望着四周,秃鹫飞散,那一具具尸体,早已沉默不语。
我已经不会惊讶了。
这里是官道,让生人行走的官道。
不是黄泉路啊!
不知为何,尸山血海仿佛在我眼前重现,没有人迹,只有秃鹫和野鸦盘桓,只有厌恶的鲜血气味飘散开来,我面对的,只有焦土千里。
一路来,我似乎不曾扬声欢笑,更多的是凝重与迷茫。我的心总是被黑雾缠绕,我的眼没有泪,我认为,我的心似铁般,早已无惧。
无惧……
只要见到那座富丽堂皇的王城,哪怕只要看上一眼,我即可返身,踏上归程。我为了这一眼而走到现在,不敢停歇。
我见到了城外,那应该是长安的外城墙。
我能辨认出它的繁华。
那焦土黑烟之中,繁华依旧,只是那腥臭的血肉,那盘旋的黑鸦,遮掩住我的视线。白骨皑皑似落雪,千里凄凄无鸡鸣,这里是哪里?是哪里?
是……哪里?
一步一步,往前方走去,直到看见陈举人说过的,那高耸入云的城墙,我才停下脚步。
驻足于前。
陈举人……他口中的城墙,能够阻隔千军万马的高墙,崩塌了。
今天……大概已经是天宝十五年九月吧……
今天,我终于见到长安,那城头上被鲜血的染红砖瓦,赫然书写着“长安”两个大字。
是的,这就是我……梦中的……长安。
……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