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日清晨,木将军集合起手下人马,开始了战争动员:“同志们,这一次战役是在教主的亲自关怀、亲自部署下进行的,对我们明教而言意义重大,对天下百姓而言意义重大,对同志们而言是一次严峻的考验。对此次战役,同志们一定要统一思想、强化认识……”
木将军正唾沫横飞地说着,突然有人来报:“将军,二里外有大批官军集结而来。”
木将军心道:“不好,莫非官军发现了我的行踪?”于是,命令道:“众军隐蔽。”
木将军带兵颇有心得,因此,遇到此等急事,军士们仍能保持镇定,命令能够得以有条不紊地执行。瞬间,800名士兵便有序地埋伏在了草丛和树林间。
不大一会儿,木将军便看见不远处尘埃陡起,数百名官军向自己方向赶来。木将军额头上渗出了汗珠,眼看官军越来越近,他敏锐的第六感和急速跳动的眼皮告诉自己,这些人一定是冲着自己来的。但他仍然不敢轻举妄动,而且此时他是安全的,至少从目前的迹象来看,官军尚未发现他。
当官军缓缓经过自己身旁时,官军中的一匹马好像受了惊吓,突然高声嘶鸣,继而高速冲入树林,恰好踢到了一名隐藏在树林中的人,此人大概是腿骨折了,发出一声响亮的惨叫,于是木将军的800人全部暴露。
按照正常的逻辑和故事里的讲述,溧阳县带队的县尉应该高呼“戒备”,然而,这个连小偷都不敢抓、更没打过仗的文官县尉吓了一跳,险些从摔下马去。木将军在这一瞬间,先发制人高呼一声:“杀!”天摇地动间,一面书写着“木”字的旗帜高高竖起,木将军率领的800人一拥而出。混合了三教九流、战斗力极差、队伍极其不规整的溧阳县官军毫无防备,又加上道路狭窄、对方人数不明,眨眼的功夫便被冲得乱七八糟。
等县尉缓过神来,自己的队伍已经陷入了极其被动的境地,在这一瞬间他昂起头,做出了一个极其坚定、极其壮烈的决定——跑!而且是闭着眼一路狂奔,竟然顺利逃出了木将军的黑手。县尉逃脱了,可是县尉率领的部队就惨了,不到半个时辰功夫,已经是一半死伤,一半逃跑。而木将军的损失却控制在了80人以内。
木将军大获全胜后,并没有喜气洋洋,而是命令手下军士迅速换上官军的衣服,伪装成官军。整肃队伍后,举起官军的旗帜向天目山迅速进发。副将问木将军,为何要换上官军的服装。木将军说,伪装官军,一是为了好看,二是为了整齐,三是为了隐蔽,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为了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副将闻听,十分佩服地伸出了大拇指,并说:“对,就是要在气势上压倒他们,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木将军说:“哎呀,你会说这么复杂的成语?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文人哪。”
副将心想:“你丫的才是文人,你全家都是文人。”
很快,天目天王收到紧急军情回报:“天王,有大批官军向我阵地进发。”
天目天王大吃一惊:“******,怎么会有官军?”于是,赶紧召集手下高级官员商讨对策,商量来商量去,只商量出一个办法——拼了!
刚到天目山下,木将军便看到天目天王率大部队前来。
两军对垒,木将军朗声喊道:“尔等匪寇作恶多端,为祸天下,人人得而诛之。但是,本官本着以德治县的理念,有意彰显上天好生之德,特给你们留一条活路。尔等听好,即刻放下武器,投降者一律免死,否则诛灭九族,杀无赦。”
副将心道:“入戏挺快呀,演的还真像。”
但是,天目天王手下并无一人投降。天目天王看看自己的队伍,心下得意万分,对着木将军轻蔑一笑,说:“同志,什么都不用说了,开打吧。”
木将军吃了一惊,他想不到天目天王竟然这么痛快。好吧,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气势上也没怎么压倒对方,那就开打吧。于是,两军混战在了一起。
就在两军混战之际,丁汪聊已经到了天目山外,远远望见了两军混战的情景,不禁惊讶道:“******,这是什么情况?”遂命令众军暂时停住,派一人前去观察,很快这人回报,前面是天目天王与官军打斗。
丁汪聊更纳闷了:“******,怎么会有官军?”又问:“你确定?”
那人坚定地说:“确定。”
丁汪聊还是不放心,又问了两遍,那人本来很确定,结果被问得不确定了,只好说:“将军,要不我再去看一遍?”
丁汪聊刚要发火,突然又高兴起来,喊道:“众军听令,全速前行。”
刚刚行进没多远,丁汪聊又命令大军停止并迅速隐蔽,自己悄悄观战。
丁汪聊想法很简单,如果官兵剿灭了天目山,他就不用费力了,直接回去即可;如果官兵被天目山剿灭了,丁汪聊就接替官兵继续灭天目山。从目前的情况看,第一种可能性比较大,傻子都能看出来,官军太牛了,简直就是久经考验的特种部队。
在特种部队惨无人道的折磨下,半个时辰后,天目天王看着颓势,含泪引颈自杀,带着他的手下集体去见他九泉之下的母亲了。木将军看着被血水染红的战场,内心感慨不已,真是一将成名万古枯。他恨不能拉上几个文人,再集合起所有人,手持蜡烛,围成一圈,深刻悼念战争中死去的敌人和自己人,大喊一声:“今夜,我们都是天目人。”——千年之后,终于有文人满足了木将军的心愿,2001年,他们在北京某处围成一圈,满怀憧憬地说:“今夜,我们都是美国人。”当然,美国人很惊讶:“我们美国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帮孙子?”
感慨完,木将军说:“把天目天王厚葬了,打扫战场吧。”
丁汪聊看着正在打扫战场的官军,内心突然掀起了波澜,他瞬间作出了一个决定:“剿灭官军!”看官们都知道,这是一个错到姥姥家的决定——丁汪聊只知急于立功,却并不知道那些官军竟然是自己人,更要命的是,丁汪聊为了不让可能逃跑的官军认出自己,竟谎称自己是天目天王的手下。
丁汪聊一声高呼,手下径直向木将军冲去。
木将军惊讶道:“******,这是什么情况?!”伪装官军的木将军刚刚打完两场战役,已经累得半死不活;在与天目天王的战争中,又损失惨重,哪里还有作战能力。
木将军还没来得及集合人员、动员战争,丁汪聊便高呼一声:“我乃天目天王手下的天兵天将,特为天王报仇雪恨。”说罢,便飞速地冲了过来,将木将军的队伍冲杀得乱七八糟。
木将军大惊:“******,你们耍赖!要杀人好歹也让我们拿起武器吧。”
这句话木将军还真说错了——丁汪聊不是来耍赖的,而是来耍流氓的。思想指导行动,在“耍赖”这一错误思想的指导下,木将军全军溃败。
木将军看着溃败的队伍,看着包围住自己的敌人,长叹一声:“天命!”继而,举起刀杀出一条血路,壮烈地跑到一处山坡上,望着被血水染红的土地,高呼一声:“愿世界和平!我去也!”
话说完,拿起刀便要抹脖子,然而,意外在这一刻发生了——由于木将军挥刀时用力过大,身体重心后移,一下子栽倒在地,后脑勺撞在了一块尖锐的石头上,当时便丢了半条命。丁汪聊手下一人眼疾手快,一刀将木将军的脑袋剁下高高举在手中,丁汪聊手下爆发出震天的呐喊。
胜利来得如此快,如此猛烈,以致丁汪聊还有些发晕、有些不敢相信。然而,等丁汪聊接受了这伟大的胜利时,却再也没有机会庆祝胜利了——他看见,天目山下又来了一批官军。
丁汪聊现在看见的这批官军才是真正的官军。溧阳县县尉带领的第一批官军被方腊手下的木将军剿灭了,县尉却逃了出来。他逃出后,咬着牙往自己身上戳了两刀,装作身负重伤的样子飞速跑回县衙,哭诉说自己的队伍被天目山外的另一伙恐怖分子偷袭,如今已是全军覆灭。县令听罢,怒不可遏,声嘶力竭地吼道:“他们是谁?是谁!”
县尉看形势不对,心想:“我还是装晕吧。”于是摇摇头倒在了地上。
县令怒了,骑上马跑到驻军找到驻军长官详细介绍了相关情况。驻军长官一听大怒,命令手下倾巢出动,要求迅速攻下天目山,并剿灭另一伙恐怖分子。于是,丁汪聊看到了新一批全副武装的官军。
尽管宋朝军队的战斗力不行,但对付丁汪聊这帮流寇——还是元气大伤的流寇——那是绰绰有余的。于是,很快,丁汪聊就支撑不住了。看着注定失败的战局,丁汪聊只剩了一个念头:跑!有了这个念头后,丁汪聊带着十几个人拼死杀出包围圈向天目山下跑去,刚跑到天目山下,便看见了宋忠金。
“宋护法!全完了,全完了!”丁汪聊跪在宋忠金面前哭道。
宋忠金看看山上的形势,虽然不知道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十分明确,自己派出的兵力已经全军覆没了,自己千辛万苦的经营已经彻底毁灭了,那一刻他感觉自己仿佛折翼的天使或者被钓的公知,简直“心痛得无法呼吸”。
宋忠金稳一下心神,双手扶起丁汪聊说:“胜负乃兵家常事,你不必自责,我给你一百兵力,你即刻杀一个回马枪。进入包围圈后,我会立刻从外围攻击,咱们来个里应外合。记住,只能胜不能败。”
丁汪聊无奈,只好领兵冲了上去。
宋忠金看着冲进包围圈的丁汪聊,摇摇头说:“丁兄,莫怪本护法心狠!只是,你让本护法败得太惨重了!”然后,勒马环视手下仅剩的二百人,高声喊道:“众军听令,即可回无想山!”
宋忠金手下这二百人正怯战,一听要返回立马来劲儿了,齐刷刷地高呼“护法英明”,也不管那必死的丁汪聊,撒着欢儿地往无想山跑去。
接近无想山时,宋忠金看到山上正四处冒烟,心里不禁打起鼓来,遂命令众军暂时停步,派一人前去刺探军情。宋忠金左等右等终是不见那人来回报,心里越发纳闷了,正纳闷时,突然看见自己派出的那人引着一支大部队朝自己飞快奔而来,从衣服看,这一定是官军。宋忠金立刻出了一身冷汗,他意识到这次要玩完儿,于是带着队伍匆匆逃命。在逃命的路上,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正在想时,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冷风袭来,还未来得及回头张望,便觉脖子上一阵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