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冰箱，左靥将头凑到冰箱前。
牛奶……过期了。
肉……没有。
青菜……吃完了。
零嘴……没有。
于是最后，左靥顺手将冰箱里最后的一包过期牛奶拿了出来，头也不回，随手往身后一甩，那包过期牛奶就这样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那个火色的毛团子面前。
“只有这个了，爱喝不喝。”
苦大仇深地盯着眼前的牛奶，毛茸茸的火色小狗“啊呜”一口……没咬动。
左靥嘴角一抽，“如果你弄得我家地板上全是牛奶的话，我就把你丢出去！”
火色小狗委屈地瞧了左靥一眼，仰头45度角看着左靥，湿漉漉的眼睛眨阿眨的。
“装可怜也没用！”左靥不为所动，拍了拍手，完全无视了努力卖萌的某个家伙，优哉游哉坐在了沙发上，还打开了电视机，漫不经心地说道，“啊，还有，如果你不喝的话，记得把它扔进垃圾桶。”
——呜哇！可恶！！这个虐待幼狗的坏蛋！！
愤愤地瞪了左靥一眼，火色小狗四只爪子在地上蹭了好一会儿，抬眼一看，那可恶的猫妖竟然还真的不再瞧他一眼了，于是火色的小狗没法子，也只能委委屈屈地把那包瞧不上眼的过期牛奶哼哧哼哧地扔进垃圾桶，然后再蹭了蹭自己的爪子，这才端端正正地坐在左靥对面的沙发上。
现在是深夜了，电视上播的不是18N，就是恐怖电影，于是左靥理所当然地看起了恐怖电影。
抽空看了那只努力不瞧向电视机的火色小狗一眼，左靥打了个哈欠，没什么精神地说道：“赶紧说吧，找我什么事？！说完了就了赶紧走，我赶着睡觉！”
——这个冷酷无情的家伙！！
再一次愤愤地瞪了左靥一眼，火色的小狗踌躇了好一会儿，然后眼神坚定起来，就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张嘴道：“汪呜……”
“……”左靥道，“我觉得你好像越来越傻了。”
不满地瞪了左靥一眼，火色的小狗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清了清嗓子，傲娇道：“哼！如果不是先生让我来你这里，你以为我想来吗！”
看也不看卫延——也就是那只火色的小狗——一眼，左靥懒洋洋一指大门，“好走不送。”
“你！！”
卫延一噎，顿时咬牙切齿，毛茸茸的一团在沙发上蹦跶了好一会儿，直到没了力气，这才歇下来。
沮丧地趴在沙发上，卫延那有气无力地的模样，顿时让左靥稀奇地看了好几眼。
要说到卫延，对于左靥来说，就跟金铃那家伙一样，都属于怎么都看不惯对方，见面不掐一次就浑身不舒服的老对头——虽然一般结果都是左靥把卫延金铃两人单方面地揍一顿。而同卫延金铃两个认识的时候，都是十岁那年，在姜诀那个老妖怪那里认识的，大概也就是个前脚后脚的时间差罢了。仔细算算，除了金铃那个每年大概只来泸城两三次，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家伙，左靥和卫延两个，就算按上个青梅竹马的名头也是不为过的。
——虽然是见面就掐架的青梅竹马。
不过这一回，倒是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的见面——而且还是见了原型的那种。
虽然说，这次没有掐架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左靥实在是没有睡醒，而那个跟爆竹一样一点就炸的家伙更是罕见地沉默了，可是很显然，左靥的关注重点不是这个。
——说起来，这家伙现在的造型，是不是太小了点？！
顶着这么一张小狗崽的皮，卫延那家伙是想做什么？！卖萌吗？！
哼！别开玩笑了，要说到萌的话她自己的原型可是……不对！怎么会想到这个？！
没有听到左靥的脑补小剧场，卫延自顾自地沮丧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吭吭哧哧地说道：“喂，混蛋猫妖……那个，如果……如果你……”
左靥斜睨一眼，打了个哈欠，倒是罕见地没有拿话堵卫延，而是耐心地听了下去。
“如果……”卫延声音低了下去，“如果你最重要的亲人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你会怎么办？”
伸手想要将发丝挽到耳后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左靥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
但也只是一瞬间罢了。
“怎么办？”左靥漫不经心地重复着，“当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听到这种比敷衍更让人愤怒的话，卫延顿时炸毛了。
气愤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卫延大声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这混蛋还有没有心啊！那是你最重要的亲人啊！！你怎么能够这么无动于衷？！”
没有丝毫动怒的意思，左靥连语调都没有变化，冷淡地说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卫延怔住了。
“还是说，你觉得你能够为他做什么？！”
“……”
“你觉得只要你哭喊，只要你去哀求，该发生的事就不会发生了吗？”
“可是……”
“你觉得只要你食不下咽，一刻不停地虐待自己，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伤心难过，他就会醒过来了吗？”
“可是……”
卫延俯下头。
“可是……”
“可是那是我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哥哥啊……”
那是水珠砸落在地面的声音。
左靥扭过头，没有再去看他。
良久，左靥叹了口气。
“是在害怕吗？”
卫延沉默。
“很害怕吧。”左靥淡淡地说，“害怕那不祥的预感会变成真实，害怕这世上只剩下自己一个，害怕自己一个面对空荡荡得好像连呼吸都会有空洞回音的屋子，害怕自己遇到开心的伤心的事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可以诉说的人。”
“……”
“但是你这样跑出来也不是办法，卫延，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事的，这世上的事，并不是你捂住眼睛不去看它，就可以不发生的。”
“……”
“不要任性，不要让你的哥哥在这个时候还要来担心你。”
“……”
看着在沙发上可怜兮兮委委屈屈地缩成一团的火色小狗，良久之后，左靥终于叹息一声。
“算了。”
卫延的耳朵抖了抖。
“我陪你去吧。”
卫延眼神一亮，巴巴地看着左靥，把左靥看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恼羞成怒地把手中的遥控器砸在了他头上，在听到一声哀嚎后才顺了心气。左靥拍了拍手，面无表情地向房间走去，“好了，明天下午，等我上完课就陪你去，而现在——我要去睡了，别烦我！”
走进房间，在阖上门之前，左靥听到一个声音小声地呜咽着：“那个……”
“对不起……”
左靥顿了顿，缓缓阖上门。
“没事。”
第二天一大早，左靥就被急促的铃声给吵醒了。
慢吞吞地摸出自己的手机，左靥眼睛都没睁开，哀叹道：“好吵啊现在不是上课的时候吧瑶……什么？”
猛地从床上翻起来，左靥将手机从自己耳畔拉开了点儿距离，看了看上面的名字，这才不可思议道：“你是……”
左靥轻轻张了张嘴，但那个分明早已经烂熟于心的名字，却怎么也没法说出来。
闭上眼，左靥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勾了勾嘴角，左靥用手掩住了自己晦涩难辨的表情，轻声道：“好久不见……”
“穆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