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汤鸡’们回到寝宫,分头沐浴更衣。
待到肖忆神清气爽一进屋,便见萧疏正独自站于窗前,望着外面似在沉思:“怎么,还在想刚刚莫师傅说的话吗?”
萧疏转过身,略犹豫:“身为区区商贾之家的后人,我和妹妹有时候的确太过肆意妄为,恃宠而骄了。长此以往,必将落人口实,招来祸患。莫师傅的话虽然有些刺耳,但金玉良言,意在点醒我们。”
“恃宠而骄……”肖忆走到他旁边,斜倚窗棂,歪着脑袋想了想:“这个词我喜欢哎。”
“义……皇上……”
“什么叫义皇上?还干皇上呢!”肖忆挑起眉梢,不轻不重在萧疏的肩窝处砸了几拳:“莫师傅之所以那样说,只是因为不明白我们之间的情分,难道,你也不明白吗?”
话音刚落,便见萧怡散着湿漉漉的长发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环佩叮当:“忆哥哥,那人先不阉了,因为我又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肖忆眯了眯眼睛,很是享受般的叹息着:“我啊,还就是喜欢她这幅因了我的宠爱而骄纵的模样呢!”顿了顿,又冲萧疏一咧嘴一龇牙,露出暧昧的笑,低声:“诤言,你就也让我宠一宠过过瘾嘛!”
萧疏默了默,果断后退半步,眼观鼻鼻观心,摆出一副将木头人进行到底的坚贞模样。
调戏成功的肖忆心满意足,转而大笑着问萧怡:“月月,什么好办法?”
“我在外面游玩的时候曾听一个青楼的姐姐说过,报复一个男人最有效也是最狠的途径,就是得到他的心,然后再狠狠地踩在脚底使劲的践踏。”萧怡摩拳擦掌,一张小脸兴奋得山丹丹花开红艳艳:“所以,我要勾引他!”
“青楼?你怎么会去这种地方的?义父为什么会带你……好吧我懂的他老人家一定自有深意这些都不重要……”肖忆深呼吸再深呼吸终于平复了一点点心情:“那你准备怎么勾引啊?”
萧怡歪着脑袋想了想:“直接去让他承认!”
“承认什么?”
“承认喜欢我呗。”
“……这也可以?”
“有什么不行的?”萧怡一记长拳将‘木头人’萧疏打出了生命的迹象:“哥,你喜不喜欢我?”
萧疏回答得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喜欢!”
萧怡又冲着肖忆挥了挥拳头:“你呢?”
肖忆的回答也是行云流水毫不逊色:“喜欢喜欢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人就是月月!”
然后,志得意满的萧怡就一蹦一跳的消失了。
而萧疏则忽然促狭地眨眨眼,轻飘飘道了句:“我对月月的喜欢,乃是嫡亲的兄妹之情。不知义兄,是否也一样?”
肖忆愣怔,无言良久。
御书房。
风风火火闯进来的萧怡横刀立马一站,气沉丹田一吼:“快说你喜欢我!”
正提笔弯腰作画的男子抬眼看了看她,淡淡应了声:“哦。”
“……哦是什么意思?”
“你说怎样就怎样的意思。”
“就知道你不敢说不,搞了半天,也不过是个胆小怕事趋炎附势之徒。”萧怡面上闪过一丝失望,不屑的撇撇嘴嘀咕了一句,继而再度打起精神张牙舞爪:“可我不喜欢你!”
莫言宵这次连眼睛都没抬,手腕轻动画笔轻描,声音仍是淡淡:“哦。”
萧怡终于有些发懵:“这……这又是什么意思?”
“还是那个意思,你说怎样就怎样。”
“你为什么一点儿也不痛苦难过?”
“我为何要如此?”
“因为你喜欢我,但被我拒绝了啊!”
莫言宵直起身,看了看已经完稿的山水画,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执笔的手轻轻一抖,一点墨渍滴落在画稿正中央,于是惋惜的叹了口气,将纸揉成一团,放入一旁竹篓。这才看向满脸莫名的萧怡:“那幅画,我很喜欢。”
萧怡呆了一呆,很快恍然:“你拿我跟画比?!”
莫言宵勾勾唇,云淡风轻:“不如。”
萧怡怒:“我在你眼中还不如一幅随手而作的画?”
莫言宵将画笔搁好,放下宽大衣袖,虽未作声,答案却显而易见。
萧怡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难道,你就不怕得罪我?”
“恕我直言,萧家虽富有,却是举族布衣。而萧姑娘,更是无职无衔,我一个翰林院的四品编修,为何要惧你?”
“因为我可以让忆哥哥罚你,他是皇上,让你生就生,让你死就死!”
莫言宵轻声一笑,面色苍白,却是眸色墨黑,几许自负几多捐狂:“皇上若因如此滑天下之大稽的缘故而降罪,乃师之过,我自作自受,无话可说。”
萧怡默了片刻,随即迈步,慢慢走到书桌边,走到他的面前。
适才的嚣张跋扈故作荒唐已尽皆敛去,扑闪着长长的羽睫,眼神清亮明澈,语声脆若鹂鸟:“魏伯伯和爹爹都说你这个人啊,无奴颜无媚骨,性耿直堪大任。这些我都不懂,也懒得懂。我只知道,从小到大,你是第一个胆敢完全不把我当回事的人。甚至就连说几句瞎话逗我玩哄我开心,都不愿。”
莫言宵垂首看着她,渐渐抿起唇角,有些意外有些诧异,最后归为平顺眉心的微微一漾。
萧怡圆圆的眼睛一弯,肉肉的小脸粉扑扑的很是可人:“小师傅,好多年前我就见过你了呢,不过那时候你一定没有看到我。”
莫言宵一怔,一笑。
她姓萧,他唤她小姑娘。
他的名字里有宵,她便喊他小师傅。
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啊。
“其实……”
“什么?”
“没……我是想说,你还没有行拜师礼,就唤师傅了?”
“噢!师傅在上,受学生一拜!”
看着端端正正行礼的萧怡,莫言宵将舌尖的那句话轻轻咽回。
其实,我也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