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上,裘筑买了些雪梨,回到面具摊位前却找不见梅卿人,问了摊主,她循着摊主指着的方向一路寻去。
走了一阵,行至一酒楼门前,裘筑无奈停步,压抑着心头怒火,“你说你到底打算跟我跟到什么时候?就算你刚才帮了本小姐,本小姐可不会因为你的瞎搀和,来个什么以身相许的戏码。”
她的身后,一道黑影上前几步,摇头道:“我没这么想。”
李仲望着裘筑的眉眼,心头低语“我只是想再看看你,哪怕再多看那么一眼,筠珠。”
“本小姐不管你怎么想,反正你若是再跟我一步,本小姐便将你打的连你爹娘都不认识。”裘筑举拳,作挥舞状。
李仲眸光一暗,低语:“他们本来就不认识我,便是你打得我换了张脸面,他们也不可能会认得我。”
低低的幽怨,裘筑面色稍缓,问:“他们都死了?”
“若是死了也好。”李仲苦笑。“这样我便不会再怪他们,为何要抛弃……”
“你也是孤儿啊。”裘筑哥两好的用肩头撞了下李仲,“我也是,兄弟,别难过了,说不定他们真的是死了呢。”
李仲嗤笑,头一次见这样安慰人的。
“好了,笑了就是没事了,我有事……”裘筑尴尬的瞥了眼自己的小腹,可真给面子,这咕噜咕噜的叫唤可真是卖力。
“饿了,我请你吃饭,这里正好有间酒楼。”
“这,不太好吧。”
“江湖儿女,那有这么多讲究,权当是多结交一两个朋友吧。”
李仲说着便拉上裘筑进了酒楼,两人未曾看到酒楼门口的一旁,一个小小的身子正蹲在地上,拿着一根树枝在画圈圈。
皇宫花好月圆楼后院中,帝王帝后褪下龙凤袍,取下龙凤冠,换上一身简谱的农家粗布麻衣,萧怡看着满院子的菜地,彻底傻眼。
肖忆说“有惊喜。”
她便跟着他来到花好月圆楼,接过一身粗布麻衣。
她问“这就是惊喜?”
肖忆装神秘,偏要她先换上这身衣服,然后就……然后就看到这满院子的菜地,菜地上还种了不同种类的瓜果蔬菜。
这分明不是一两日之功,肖忆何时开始的?怎就能将她给瞒得滴水不漏?
肖忆得意的举起手中的小铁锄:“怎样,惊喜吧,月月有没有很感动?这可是自打朕听月月你说想要看看百姓是如何耕种粮食后,便让李仲去寻了京郊一家最为朴质的农家,照搬了来。”
“所以。”萧怡瞟了眼肖忆腿上高高挽起的裤脚,眉头一挑。“皇上你这是要亲手打理一下这菜园子?”
“不是朕,是朕和朕的皇后。”
肖忆腆着笑脸往萧怡身上一靠,萧怡毫不留情的转身走人,“要做你做,本宫可没空陪你玩这农家夫妇的戏码。”
“月月。”
“皇上,有道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便乖乖去打理这片菜园。”萧怡暮然回首,微微一笑。“臣妾这就去命人端来桌椅,坐在屋檐下陪着皇上,看皇上你种地。”
“月月。”肖忆哀。
萧怡却越发笑得肆无忌惮,轻声道:“乖,快去,臣妾待会儿要是看不到皇上你种地,会难受的。这一难受,心情就会不高兴。这一不高兴……”
肖忆大步一跨,‘乖乖’的钻入菜地里,和这一片瓜果蔬菜瞪眼睛。
他那里会打理菜地,他都分不清那些是野草那些是菜。
李仲拉着裘筑进了酒楼,不但忽视了门前的小家伙,更是没有看到他们进来的右边位置上坐着的两个人。
因为一个专注着裘筑,一个专注着要吃什么。
两人在小二的引领下,上了二楼雅间,李仲将这家店子的特色菜都点上了桌,再叫上两壶水酒,两人便毫无芥蒂的吃菜喝酒聊人生。
他们没有看到梅卿和肖曦,梅卿却是看到了他们二人一同进来。
这李仲怎么和小筑遇上了?
梅卿思量片刻,“曦儿。”
“嗯?”肖曦自美食中抬首,一脸的饭粒和油渍。
梅卿嗤笑一声,从衣袖中掏出一块白帕为其轻轻擦拭。“瞧你这样,活像……”
“饿死鬼投胎?”
“噗。”梅卿摇头,看来这帝王帝后的育儿方式,很特别。
“那是什么?本殿爹爹便常说我吃饭就像个饿死鬼投胎。”
“是吗。”
“嗯,那梅先生你刚才要说的是?”
“我说……曦儿像是那拱食的小猪。”
“小猪?猪?猪是什么?”
“猪就是……曦儿知道这猴头是谁吗?”梅卿指指肖曦身旁的猴头面具。
“孙悟空呀。”
“那孙悟空有个师弟,名唤猪八戒,曦儿可知?”
“猪八戒,本殿当然……”肖曦一顿,小嘴一撅,小脑袋一抬。“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本殿才不是那丑丑的猪八戒,哼!”
“小猪虽然也是猪,猪八戒虽然也是猪,但是小猪跟猪八戒不同,小猪是长得很可爱的。”
“真的?”
“嗯。”小曦儿大眼转动一圈,目光落在桌面的菜肴上,便又开开心心的继续吃饭。
梅卿看着小曦儿吃东西,眼前浮现当年他为她换尿布时的画面,忍不住扑哧一笑。
“梅先生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曦儿,你吃饭,我有事离开一会儿。”
梅卿说完便起身,小曦儿手脚极快的拽住他的衣摆,“你去哪儿?你还会不会回来?要是你待会儿回来我不在这里了,我要去哪里找你?”
楚楚可怜的小眼神,一副将要被无情抛弃的模样,若是小曦儿是个大姑娘,恐怕早招来不少人的围观。
梅卿抓住小曦儿的双手,拍拍她的脑袋,“曦儿放心,我待会儿便回来,而你也还会在这里吃饭,所以不用你来找我,只需你在这里等我来找你便好。”
“我等你?”
“嗯。”
肖曦松开小手,不等梅卿再说什么,小家伙的注意力又转回到饭桌上,方才那温情一幕,就好似是梅卿的幻觉一般。
梅卿笑笑,离开位置,悄然上了二楼,寻到李仲与裘筑的雅间之外,靠门偷听。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本小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裘筑。”
里头静默一阵,只听到裘筑问李仲姓名,李仲却是没有出声。
梅卿浅笑,他又怎会不知李仲是何感受。
遥想他初见十一二岁的裘筑时,便被她那张酷似邱筠珠的面貌给惊呆,尤其是从裘筑哥哥嘴中得知她的名字后,他便越发感叹人生果真是千奇百态。
也因此,一直不要人伺候的他,才向裘筑的哥哥讨了她来伺候自己。
没成想,几年过去,裘筑的小脸蛋一长开,越发像当初的邱筠珠。便是这性情,也有那么些许相似。
听着里头两人的聊天并无大碍,梅卿这才放下悬起的心。
看来李仲并没有对裘筑起疑心,梅卿举步离去,只听到一女童大吼“你是谁!凭什么要本殿给你让位?”
这声音,是肖曦。
梅卿抬脚便要冲回楼下,却听到雅间里传来裘筑一声叫喊,李仲已经从窗户飞身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