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先生的意思是,有人杀了施廷钰,夺取鲛珠后用虛游炼制了蛊毒,转而又下到了我师傅的身上。”司马翎皱眉问。屋子里鸦雀无声,目光若有似无的看着唐次。
“是。”唐次点了点头。
“是谁?”洛雷突然站出来,目光隐约的看着唐次,右手仍旧死死的抓着月姬。
唐次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欧阳毅身上,“欧阳公子,你还不想说么?”
“欧阳毅?”
洛雷诧异的后退了两步,忽而恍然大悟道,“哈哈,是你,我说怎么平白无故要把湖水抽干,明面上是要抓住鲛人,其实是想取鲛珠吧!”
“不对。”花凉道,“鲛珠他早就取走了。施廷钰落水的时候身上没穿衣服,尸体是被打捞上来后又穿上的,然后再行丢入湖中。”如此便能够解释了尸体为何会两次被抛入水中。
“你们胡说。”林白黑着脸瞪着花凉,额头的青筋鼓胀起来,像一条条蠕动的蚯蚓。“就算一切都是你们所说,也没证据证明凶手就是我师兄,我师兄进府两年有余,对师傅从来都是敬重有加,根本没理由谋害师傅。”林白脸红脖子粗的说,目光虎虎的看着众人,有种谁要是再敢编排我师兄,我便杀了谁的气势。
花凉瘪了瘪嘴,麻溜儿的往唐次身边儿靠靠,咬牙道,“当然有证据了。”扭头看唐次,“木头,你说。”
唐次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儿,扭头朝柳木生看了一眼,柳木生会意,连忙走过来,唐次与他耳语几句,柳木生猛地一拍折扇,“如此甚好。”说着,一溜烟冲出新房。
花凉狐疑的看着柳木生离开,拽了拽唐次,“他干什么去了?”
“找证据。”唐次淡定的说,拉着花凉径自坐在扁素旁边,也不理会屋子里的死人,抓了把瓜子塞进她手里,“扁神医可以说说这阳蛊。”
洛雷脸一沉,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月姬,感觉到她脸色殷白,单薄的身子下意识的缩了缩,更往他靠近了几分。“别怕。”他压低声音凑在她耳边说。
月姬摇了摇头,只觉得整个人都恨不能寻了个地缝转进去才好。她死死的盯着唐次,仿佛一下子又落进了地狱,那些她以为的繁华富贵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层漂亮的窗纸罢了,捅破了,就什么都不是了。
扁素微微抬了抬眼皮子,“呸”的一声吐出瓜子皮,“哈哈,老朽就知道这位小哥是个明白人。”
众人纷纷侧目,心说,你这么年轻自称老朽,真的合适么?
显然是不合适的,至少郭毅觉得不合适,于是笑得格外的敷衍。
“阳蛊啊,跟阴蛊差不多,不过是利用蛊毒救人,只是这阳蛊更为难以炼制,其载体也比较特殊,老夫书中曾言,在大陆极东的海边住着一个叫海魂族的族群,薛礼征东的时候曾经遇见过海魂人。在薛礼留下的手记中曾提到过,还魂人于常人无异,但身有异能,能与水中潜伏长达数十个时辰而不溺水,传是鲛人与人结合的后人。
海魂人喜水,生性善良。薛礼当时受伤不治,后不知如何被一青年所救,青年自称海魂人。
薛礼后来曾派人去寻过那青年,但终是一生未再见面。
薛礼生前曾于人提过,海魂人善用蛊,一出生就在身体里中下一种血蛊,且有一种特殊的本事,以蛊养花,以画养人,画在人在,花亡人不在,是为牡丹葬魂。”扁素一边咳着瓜子一边说,好像说得都是他亲身经历一般。
众人各怀心事的听着,洛雷注意到身旁的月姬浑身僵硬,依着自己才没有倒下去,不由得皱了皱眉。
“牡丹葬魂?”花凉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儿,等发现自己竟然把心中所想说出口后,脸色不由得白了几分,双手死死的抓着唐次的手臂。
葛家,花魁,她总没忘记那个美得让人心折的女子。
唐次说,真正的牡丹葬魂,是把母蛊养在牡丹花和书画染料里,子蛊养在人身。以蛊养出的牡丹娇艳如人面,用养了母蛊的染料丹青绘制一副美人图,假以时日,身中子蛊的女子容貌大变,渐渐的便会和美人图上的女子一般无二。
这种蛊虽能让人的容貌变化,可是做过牡丹葬魂的人,子蛊不会伤害此人,却会伤害这人的后代。若女子做了葬魂,那么她产下的孩儿身体里会残留这种蛊,子蛊会在孩子身体里潜伏十年到二十年不等,蛊毒发作时会破体而出,同时会反噬做了牡丹葬魂的母体。
扁素“咦!”了一声,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知道牡丹葬魂,遂兴奋的挺直了腰板,一见如故般死死的盯着花凉,“小姑娘知道牡丹葬魂?”
唐次放在桌子底下的脚轻轻踢了花凉一下,花凉连忙干笑道,“不知道,只是以前好像听人说过。”
扁素一脸跃跃欲试,“听谁说过?”
花凉晃了晃脑袋,一本正经的扯谎,“额,我想想,好像是在江淮的时候,好像是听一个打鱼的老翁说过。”
“那你可知这牡丹葬魂的真正意思?”扁素满脸期待,伸手欲抓花凉的手,花凉连忙收回手,心说这人是不是有毛病?“没,忘记了。当时就当着是个故事听来着。”
扁素“啊!”了一声,失望的叹了口气儿,“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花凉一笑,“想不起来了,不如扁神医你说说?”
扁素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无奈的摊开手,“我也知之甚少,不过那本手记里确实提到过一事儿。”
“何事儿?”司马翎上前问道。
“做过牡丹葬魂的女子虽然不会被子蛊伤害身体,但如果与人结合,子蛊传到男子身上,怕是不好。薛礼的手记上曾记载过一件奇事。薛礼曾见过那青年给人做过牡丹葬魂。那女子生得丑陋无比,被夫家抛弃后寻死,青年见了于心不忍,救下女子后为女子做了牡丹葬魂,使女子美艳如花。女子获得了绝色美貌之后,青年嘱咐她获得容貌之后切不可与人相好,也不能再有子嗣,女子答应后离开。
此后数年,薛礼曾在长安见过那位女子一面,只不过人已经疯疯癫癫,人事不知了。后又经薛礼几番打听,才知道缘由。原来那位女子曾经的的丈夫抛弃女子后娶了个富家女子,几年后入朝为官,那位做了牡丹葬魂的女子换了一副容貌接近丈夫。这位当初抛妻弃子的丈夫几番周折,又把该女子娶进府中做了小妾,却不知何故,婚后不久,这男子便生了怪病而死,死后胸腹破裂,有黑色的蠕虫从尸体里破体而出。几个月后,这女子又诞下一子,后也染了这怪病而死,那女子便也疯癫了,每日里坐在府门口对着东方磕头,嘴里也不知叨念着什么。”扁素终于说完,见众人露出惊讶的表情,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扭头眯着眼睛看着月姬,“我曾听说,这位月姬夫人嫁了三次,啊,不,四次,算上江庄主,死了四任丈夫了。”
“果然是他。”林白这炮仗又一下子炸了,脸红脖子粗的又要冲过去,扁素狠狠白了他一眼,“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儿?还让不让人把话说完?”
林白闹了个大扇脸,心说你这小老儿是不是有毛病,说话大喘气儿。
“扁神医,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司马翎苦笑道,“我师父尸骨未寒,只愿能找到害死师傅的凶手。若你方才所说之事乃是真事儿,那我师傅便是月姬害死的,我等必然要为师傅报仇。”
扁素一皱眉,“我什么时候说江正泽是月姬害死的?”
“可你不是说牡丹葬魂?”司马翎皱眉,扁素一瘪嘴,“你是不是耳朵有毛病啊!”
司马翎脸一黑,“扁素,我敬你是神医不与你一般计较,可你未免欺人太甚。”
扁素一乐,“我怎么欺人太甚么?”
“你明明……”
扁素丢掉手里的瓜子壳,拍了拍手,打断司马翎的话,“我明明什么?我明明说,月姬前三任丈夫都是婚后而亡,死后尸体才被蠕虫破体。”
司马翎瞪圆了眼睛,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死后被蠕虫破体?死后多久?”
扁素伸出两根手指头。
“两个时辰?”
“两天。”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月姬,“是吧,月姬夫人?”
月姬猛地抬头,脸色惨白一片,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瘫软在洛雷怀中。她冷冷的笑了,在所有人逼人的视线中轻轻的点了点头,而后才说道,“确实如此,而且。”她微微一顿,讥笑般看着床上江正泽破烂的尸体,“他从来不碰我,从来没有,连手都没有一下。”
连手都没碰一下,那江正泽是如何死的?
林白仿佛泄了气儿的皮球,不敢置信的看着月姬,“不可能。”
月姬讥笑两声,“有何不可能的呢?你若不信,可去问一问你们二夫人,他又可曾碰过她?”
“不用问了。”虚掩的房门被从外面推开,柳慕容由丫鬟掺着走进来,目光在唐次脸上停留片刻,转而看向床上江正泽破烂的尸体,“他没碰过我。”说着,旁若无人的走到桌前,丫鬟手脚利索的拉开椅子扶着她坐下。
欧阳毅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儿,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柳慕容,“夫人,您说的可是真话?”
“呵呵呵呵!”柳慕容一扇掩唇,笑得风情万种,“江正泽根本就不能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