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次已经蹲下来检查尸体,敏书答应唐次郝好查看尸体,便不得不撩开幂篱,露出一张堪为惊人的脸,太美,当然,这个时候花凉只是撩了一眼,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在惨死在她面前的齐禄身上。
唐次打开花凉带过来的蓝色包裹,里面有一些瓶瓶罐罐,还有几把造型奇特的刀,很小巧,刀刃泛着蓝光,很是锋利。他先是从中拿出一把镊子,轻轻的扯开齐禄的衣襟,仔仔细细的检查他的胸口,没有任何外力照成的上开,再往下,肚脐以下就是伤口,这伤口把整个齐禄分割成两半,花凉实在想不出,是什么作用力能在顷刻间,甚至不让齐禄发出一点声音就把他拦腰斩断了,即便是腰斩之型,所用的刀具也是类似与铡刀的重刀,非一人之力能完成的,齐禄这个样子,再联想到真娘口中的张着黑色鱼鳍的怪兽,难道真的是非人所为?
这边,敏书已经细细查看了齐禄的口鼻,眼睑和肤色,尸体刚刚死,敏书把手轻轻压在尸体的胸部,还有弹性,但很快尸体上就会布满尸斑。“唐公。你看。”敏书突然出声,指着尸体的的舌苔说,“公子,舌苔变黑,有中毒之证。”说罢,又抬起齐禄的手,齐禄的手很大,修长,骨节分明,唯指甲泛着青黑,也显出了中毒之症。
唐次点了点头,目光下移,落在齐禄腹中流出的内脏上,眨了眨眼,抬头看花凉,“闭眼。”
花凉“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一块帕子已经罩在脸上,耳边传来唐次淡淡的声音,“别拿下来。”说案,用带着肠衣手套的右手在齐禄的内脏里翻搅一般。
“呕呕呕!”
“呕呕呕!”
“呕呕呕!”
四周传来一阵干呕的声音,齐禄的管事刚刚苏醒过来,人还糊涂着,一见唐次肆无忌惮的在齐禄一堆花花绿绿的肠子里翻搅“啊!”的一声,再次仰面栽倒。
“快扶住他。”段白杨连忙吩咐身旁的管事吴钱扶住齐禄的管事,先把人送到船舱里抢救。
现场的场面委实太过血腥,段白杨皱眉看着唐次在齐禄的尸体上翻来覆去,敏书已经吓得惨白着脸跑到船头,扶着栏杆干呕不止。
“木头?”花凉试探的轻唤了一声,四周的血腥味好像一下子变得浓郁了许多,零飞香的气味都被盖过了,隐约中,还有一股子酒肉过腹又反呕出来的酸臭味。
“嗯。”唐次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目光落在齐禄的胃部。
正常人的胃部都是鲜红色的,中毒之人,若是毒物经过口服进入胃里,胃部会有不同程度的灼伤,且颜色青黑。如剖开胃部检查胃内容物,中毒时间不超过一个半时辰的,应可辨别出毒物来源。
“木头?”人在黑暗中,感官会放大无数倍,花凉听到四周的干呕声和议论声,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木头,我。”
“嘘!”唐次抬手用没有沾血的手腕压住花凉的手,“别看。”说着,低头从新拉好尸体的衣服,把内脏尽可能完好的塞进尸体的腹腔中,然后才示意花凉揭开头上的帕子。
“所以,唐公子觉得,齐公子是中毒身亡?”段白杨一边说,一边朝已经从船舱里回来的吴钱使了个 颜色,吴钱心领神会,连忙叫上两个穿上的侍女和侍卫,分开人群,走到齐禄桌案前面把所有的食物和酒水都用银针检查了一遍。
“公子,全都没有毒。”吴钱皱眉说。
段白杨看了眼唐次,“唐公子,你怎么看?”
唐次起身走到桌案前,附身看了看上面的菜色和酒壶,不由得皱了皱眉。他刚才检查过了齐禄的胃内容物,里面的食物并没有消化掉,与桌上的菜色很是相符,如果酒菜都没有毒,齐禄是吃了什么中毒的?
段白杨换来了齐禄的私厨,确定在两个时辰之内,齐禄并没有让私厨开伙,贴身的管事也说,齐禄此前并没有食用过其它的食物。
“茶水?”唐次问了一句,吴钱马上又折回船舱,一柱香后,吴钱从船舱里出来时,脸色有些不太好,他走到段白杨面前,“属下查看过了齐公子房中的茶水,没有毒。”
唐次在人群中环视一周,低头慢条斯理的脱下手上的肠衣手套。花凉已经晃过神儿来,看了眼不远处的敏书,又看看唐次和地上已经被合在一起的齐禄,突然想到一件事儿,“木头。”她伸手拉了唐次衣摆一下,小声凑到他耳边说,“我想起来一件事儿。”
唐次凝眉看她,示意她说下去。
“酒杯。”
“酒杯?”唐次狐疑的看着她。
“是。”花凉回忆道,“我记得刚才齐禄跟我说话的时候,他的手中是端着一杯酒杯的,但是刚才我看了,尸体附近根本就没有酒杯,碎片也没有。”
唐次抿了抿唇,没说话,并示意花凉不要声张,“段公子。”唐次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段白杨,“我建议大家还是先把二楼甲板封了,齐公子的尸体让人看护好,先不要动,明天早晨船靠岸,到了隶属宣州境内,由宣州府衙接管此案。”
段白杨表示赞同,回头吩咐吴钱把人都疏散了,并让人把二楼通往甲板的船舱锁了,留下两人把手。
折腾完这一切,已经过了三更。
唐次回到一楼船舱,花凉给他打了水,放好艾叶和白醋,小心翼翼的把手洗干净,又用艾叶点燃熏了衣物,才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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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微凉,河水的腥味从洞开的窗棂里吹进来,花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中不停的回想着方才在甲板上发生的事儿。
齐禄前一刻还在和她说话,结果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死了,难道真是怪物杀人?
不,不是。
她缩在杯子里摇了摇头。齐禄是中了毒的,虽然还不能确定她他是先中毒死亡,还是先被分尸死亡,两种致死原因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动的,所以很难辨认出具体的死因。还有那只杯子,她明明记得当时齐禄手里是拿着一只酒杯的,可后来那只杯子竟然找不到了。
夜宴中的每张桌子上都摆着一壶酒和一只酒杯。吴钱在查看齐禄桌案的时候,桌案上的杯子明明是摆在那儿的,那么啊,是有人把齐禄的杯子从地上捡起来放回桌案上?还是有人把齐禄的杯子收走了,这只杯子并不是桌案上的杯子,而是多出来的。
这只多出来的杯子里是否装着毒酒?
花凉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时,门口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谁?
花凉猛地从床上爬起来,瞧瞧靠近房门,脚步声渐行渐远,大概在隔壁唐次的房间停顿下来。
是谁来找唐次?
花凉皱了皱眉,轻轻推开门。走廊里的灯光很暗,唐次门口果真站了一个人,黑色的夜行衣,脸上罩着黑色的面罩,修长的身体蓄满力量,是一名男子。
是谁?
花凉微愣,脑袋里一片空白。
这时,男人似乎发现了她,缓慢的扭过头,一双仿佛淬了毒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花凉。
花凉大惊,只觉得一股冷意仿佛冰冷的毒蛇从脊背一路划过。
“跑!”
脑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花凉“啊!”的大喊了一声,“杀人了。”然后,连忙关上门,落了锁,从角落里拿起一只花瓶抱在怀里,死死的盯着门。
砰砰砰!
花凉脑中一片空白,整个身子靠在门边的墙壁上,目光死死的盯着紧闭的门板。
脚步声在门口徘徊了一下,然后船舱里传来一阵开门声,紧接着便是一声声的咒骂声。
紧绷着的心“碰!”的一下子落回原位,花凉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儿。
“咚咚咚!”
遽然的敲门上在夜里显得格外的响亮,花凉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警备的看着门,“
谁?”
“是我,蒙飞,姑娘,你没事儿吧!”蒙飞站在门外,面色焦急的问。
花凉一愣,“没事儿,你,你怎么来了?”
蒙飞道,“我听见你的尖叫声,就,就跑来了。”
“哦!”花凉应了一声,随后想到隔壁的唐次,按理说,她刚刚喊出了那么大的声音,唐次没有理由听不见啊?
“蒙公子,你还在么?”她状着胆子问。
“在,花姑娘,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开开门?坏人已经逃跑了,吴总管带着人追出去了,已经没危险了。”蒙飞焦急道。
花凉愣了愣,小心翼翼的拉开门探出头,便见蒙飞只穿着件白色的中衣站在门外,脸上带着焦急,脚上只穿了 一双鞋子。
走廊里陆陆续续有人探出头,见到蒙飞站在花凉门口,讪讪的笑了笑,又都缩回了脑袋。
“你?”花凉脸一红,指着蒙飞的脚,蒙飞愣了愣,低头一看,“啊!我,那个,我着急,害怕姑娘你出事。”蒙飞脸红脖子粗的缩回脚,右脚藏在左脚后面,一个大男人,竟然露出一副娇羞的模样。
花凉忍不住笑了笑,担忧的看了眼隔壁房间紧闭的房门。
“你刚刚看到唐次了吗?”花凉狐疑的问,蒙飞挠了挠头,“没见到,唐公子的房门一直关着?”
花凉微愣,随后想到唐次很可能又发病了,一时间也顾不得其它,抬脚便往唐次房间跑。“花姑娘。”刚跑了两步,背后便搭上来一只手,花凉皱眉,“蒙飞?”
蒙飞抿唇缅甸的笑了笑,突然扬起另一只手,花凉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面而来,整个人便恍恍惚惚的失去了意识。
蒙飞淡定的伸手接过花凉软绵绵的身子,转身快速的离开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