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兮的目光却落在叶清酌的脸上,叶清酌嘴角微微翘着,似笑非笑的模样,只是苏婉兮却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叶清酌眼睛里的嘲讽。
“哦?还有此事?”楚王妃转过头看了叶清酌一眼,见叶清酌低垂着眼,并未开口,只当叶清酌是默认了,嘴角一勾,望向那赵静香的目光更温和了几分:“倒是巧了。”
赵静香愈发显得羞怯了几分:“是啊,世子爷不仅搭救了静香,还送了静香一个玉佩……”
苏婉兮抬眼看了那赵静香一眼,心中想着,那玉佩不是已经回到了叶清酌身上?莫非这赵静香竟还不知?
楚王妃眼中诧异之色愈发浓烈:“玉佩?我这儿子素来不喜欢将身上的物件送给旁人,倒是奇了。”
赵静香见楚王妃似乎有些不信,忙从袖中取出了一块玉佩,浅笑着道:“就是这块玉佩了,只是静香昨夜回去想了一宿,觉着不该私自收下世子爷的馈赠,这才禀明了王妃,想要当着王妃的面将这玉佩送还给世子爷。”
楚王妃接过那玉佩看了看,又瞥了叶清酌一眼,将那玉佩递还给了赵静香,笑着道:“既然是清酌送的,你尽管收了就是。”
宣平侯夫人似乎也有些诧异,只是瞧着楚王妃的动作,眼中的笑容也愈发浓烈了几分。
叶清酌抬起眼扫向那玉佩,声音冷淡:“赵小姐只怕是被人给蒙骗了,昨夜本世子根本不曾见过你,更不要说还送了玉佩给你了。母亲方才也说了,我从未有送人贴身物件的习惯。”
赵静香脸色一下子苍白了几分,手猛地收拢,握紧了那玉佩。
楚王妃眼中暗含几分责备:“我方才瞧了那玉佩,你的确有一块那样的玉佩啊?”
叶清酌闻言,从腰间取下了佩戴着的玉佩,放在了桌子上:“本世子的玉佩好好的在这里,又何来玉佩馈赠一说?”
苏婉兮倒是有些懵了,她今早瞧见叶清酌腰带上的玉佩之时,还以为是叶清酌派人将玉佩从赵静香的房中偷了出来,却不想,突然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玉佩,这又是怎么回事?
“本世子的玉佩,背面有楚王府的印记,是真是假,一看便知。”叶清酌的声音愈发冷了几分。
楚王妃将叶清酌放在桌子上的玉佩拿了起来,仔细瞧了瞧,方颔首道:“的确如此。”
赵静香的眼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地神色,有些辞不达意了起来:“不可能啊,这明明是世子爷的玉佩,昨夜是世子爷救了我啊……”
叶清酌见她仍旧咬着自己不放,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赵小姐说笑了,本世子不知道是赵小姐刻意照着本世子的玉佩样式买了一个新的,还是昨夜有人假扮了本世子,同赵小姐私相授受,让赵小姐会错了意。只是如赵小姐这般,轻而易举地就接受男子贴身之物馈赠的女子,本世子还真是第一次见。”
这话说得却是有些严重了,倒像是指责赵静香不知廉耻,随随便便就与人私相授受。
赵静香脸色白得全然没有一丝血色,身子微微轻颤着,许久才猛地抬起头来望向叶清酌道:“那昨夜四更时分偷偷摸进了我房中的男子,可是你?”
此话一说,屋中众人神色各异,宣平侯府的夫人却是脸色铁青,连忙道:“静香!”
叶清酌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声音却十分的肯定:“我昨夜并未离开过厢房。”
说完,冷冷淡淡地瞥了赵静香一眼,径直出了门。
苏婉兮连忙跟了上去,却听见屋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利的惊叫:“不可能,怎么可能?明明是他的……”
叶清酌脚步却是不曾停顿分毫,只是走的方向,却似乎并非是回厢房的。
苏婉兮见状,却也不敢出声询问,只跟在叶清酌身后。叶清酌脚步有些快,苏婉兮几乎要小跑才能跟得上,走了一段距离,叶清酌却没有征兆地突然停了下来,苏婉兮未曾防备,险些撞到叶清酌的身上。
苏婉兮连忙退后了两步,才抬起眼来,却瞧见不远处是一片粉色。
原来是桃花,云山的桃花素来有名,苏婉兮也曾来看过两回,只是今年的桃花却似乎开得比她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艳丽,入目尽是粉色,如雾如雪,几近妖媚。
苏婉兮却还在想着那赵静香之事,听她最后那话的意思,昨夜似乎有人摸进了她的厢房之中,也许那人的容貌和叶清酌一样,那赵静香既然想尽了法子想要叶清酌这个世子妃的位置,昨夜在厢房之中发生了何事,只需猜想便可明了。
也难怪方才赵静香那副天快要踏下来了的模样。
苏婉兮抬眼望向叶清酌的背影,有些恍惚。
“你可是想要问我那玉佩是怎么回事?想要问我,昨夜进了赵静香屋子的人究竟是不是我?”苏婉兮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知何时,叶清酌竟望向了她。
苏婉兮一愣,反射性地就想要否认,只是否认的话没有出口,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是,奴婢的确是有些疑惑。”
叶清酌嘴角一翘,眼中却是带着几分冷意:“这样的事情并非第一次发生,所以如今我已经十分小心谨慎,身上所有的佩饰,都有两件一模一样的,出门佩戴的,都是没有楚王府印记的那一件,若是出了意外,就拿另一件有楚王府印记的来。”
叶清酌说着,目光又落在了苏婉兮身上:“本来两套佩饰应该一同带着的,只是你初来乍到,不知晓这些规矩,以后可记着了?”
苏婉兮连忙低下头应了下来,方才瞧见那两个玉佩的时候,她大致也已经猜到。
“至于昨夜擅闯了赵静香屋子的男子,与我无关。”叶清酌淡淡地道。
苏婉兮一怔,却是有些诧异,与叶清酌无关?她以为,那人是叶清酌派去,刻意毁了那赵静香名声的。
只是,叶清酌犯不着为这样的事情对她一个下人撒谎。
“我虽然不喜赵静香的做派,却也没有憎恶到要毁了她的清白的地步。”叶清酌挑了挑眉:“莫非在你的眼中,我就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
苏婉兮一怔,讪讪地低下头笑着。
“只是,不是世子爷,又会是谁呢?”苏婉兮心中疑惑。
叶清酌眼中泛着寒意:“如宣平侯府这样的世家,里面的肮脏事情只怕不少。宣平侯府这位夫人,虽是正室,却是续弦。她昨日带来的三位小姐,都是嫡小姐,想要加入楚王府,自然得要是嫡女的。只是那三人中,却唯有这个楚静香,是她亲生的女儿。昨夜我说,那赵静香在竹林里的时候,周围有其他人,可是这其他人,却未必只有她安排的人。”
叶清酌点到为止,却不再说下去,苏婉兮却已经明白了过来。
将军府中,因着父亲只娶了母亲一人,没有妾室通房,倒是十分和谐。只是她嫁入君府之后,却才明白,并非所有的府宅里面,都如将军府中一样。
君夫人就是继室,对君慕寒明面上疼宠有加,实际上却是多有苛待的,甚至于,苏婉兮一直怀疑,君慕寒的腿残疾之事,只怕也有君夫人做的手脚。
君老爷有不少妾室通房,君夫人手段毒辣,妾室通房的孩子,死的死,伤的伤,却是很难有一个健健康康的。
只怕这宣平侯府也差不了多少,宣平侯夫人明面上对其他两位小姐也是十分好的,可是实际如何却不是他们这些外人能够揣测知晓的。
若是刻薄了那两位小姐,那两位小姐对赵静香心生恨意,瞧见昨夜赵静香想要接近叶清酌,便利用这个机会,想方设法毁了赵静香,也不是不可能。
“因着外人的遭遇,就对自己的主子心生怀疑,回去之后自己去领罚吧。”叶清酌瞥了苏婉兮一眼,抬脚入了桃花林中。
苏婉兮一愣,低声应了,正欲跟上,却听见身后传来轻墨的声音:“今年的桃花开得真好,阿娇,你摘一些桃花回去吧,可以酿桃花酒。”
苏婉兮连忙应了下来,也钻进了桃花林中。
待回到前山的时候,已经快要晌午,藏书阁外有几个和尚坐在石阶上闲聊,许是寺中太过无趣,竟也说起了闲事八卦来。
“听闻昨夜那宣平侯府的小姐在房中私会男子,可真是污了咱们这圣地。”
“可不是么?那赵家小姐还恬不知耻地在楚王妃的房中吵闹,结果外面打扫的和尚都听见了。那宣平侯夫人只怕也觉着没什么脸面见人,急匆匆地就收拾了东西下山了。”
“我还以为侯府出来的大家闺秀都是家教极好的,却不想,竟还有这样的女子,简直比青楼女子还要浪荡。”
叶清酌目不斜视地往前面走着,许是听到了脚步声,那几个和尚连忙站起身来,各自散开了去。
苏婉兮轻叹了口气,那赵静香这一辈子,恐怕就这样毁了。一个失了清白的女子,哪怕是门第再高,也嫁不了什么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