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酌叹了口气,就知晓楚王妃要问及此事,只得无奈地看了楚王妃一眼,轻声道:“母亲问我这事可问错人了,儿子连人影都没见到过,哪里知晓喜欢不喜欢?”
楚王妃瞪了叶清酌一眼,转过头瞧见苏婉兮亦步亦趋地跟在叶清酌身后,方笑了笑道:“我听华昭说,你不是特意派了阿娇去看了吗?”
走入饭厅,楚王妃坐了下来,朝着苏婉兮招了招手,笑眯眯地盯着苏婉兮看了一会儿,才问苏婉兮:“你觉着那几位小姐如何?哪一个适合当世子妃?”
苏婉兮连忙上前行了礼,回着:“奴婢觉着,今日那几位小姐都是极好的,不娇柔做作,个性率直,落落大方,且各有各的特色,与世子爷也定然会有共同的喜好。只是这哪个适合当世子妃奴婢却是不敢妄加评论,一切还是得世子爷喜欢才是。”
“不错……”楚王妃笑了起来,又转过头看向叶清酌:“阿娇说得不错,昌黎城中的大家闺秀多,什么样的都有,可让你自己去选一个自己喜欢的比登天还难。你说吧,反正最多半年,我一定要将你这世子妃的人选给定下来。”
叶清酌似乎在这亲事上早已经无赖惯了,听楚王妃这样说,忙接话道:“不是还早吗?这见一次两次的,本就说明不了问题,我会上心的。”
“就知晓敷衍我。”楚王妃抬手拍了拍叶清酌的肩膀,轻哼了一声道:“其实我就是想早些抱上孙子而已。”
见叶清酌兴趣缺缺,楚王妃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了,我让人做了你喜欢吃的菜。”
说着就让丫鬟上了菜。
刚用完了饭,楚王就过来了。楚王妃听得丫鬟的禀报,连忙迎了上去,楚王穿着一件朱色锦袍,外面披着一件黑色披风,瞧着约摸四十岁的模样,容貌却是温文尔雅的,不像个厮杀惯了的将军,倒像个书生,只是眼睛却透着几分凌冽。
楚王妃将楚王的披风解了下来,轻声询问着:“王爷可用了饭了?”
楚王摇了摇头:“气得脑仁疼,哪还有心思用饭?”
楚王妃闻言,劝慰了两句,连忙吩咐人做几个菜过来。楚王入了屋中,才瞧见叶清酌也在,神色倒是稍稍和缓了几分:“清酌也在啊。”
叶清酌站着颔首应道:“过来陪母亲用饭。”
楚王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叶清酌,在苏婉兮的身上顿了顿,淡淡地移了开去:“正好,我刚收到了一个消息,你同我去书房吧。”
楚王妃一怔,忙道:“王爷还没吃饭呢?”
楚王挥了挥手:“等做好了你让人送过来就是。”
楚王妃应了声,望着父子二人的背影,眼中倒是带着几分欣慰,转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吩咐了丫鬟拿了绣篮来,抬眼瞧见苏婉兮还立在屋中,便朝着苏婉兮笑了笑道:“不知道他们得说到什么时候,正好,你过来陪我绣绣花,说说话儿吧。”
苏婉兮忙行了礼,站到了楚王妃的身边。
楚王妃拿了针线出来穿针引线,只是穿了好几回都没穿好线,轻叹了口气,随手将针线递给了苏婉兮:“你帮我穿一下吧,最近眼睛不怎么灵光了,老了。”
苏婉兮接了过来,快速地将线从针孔中穿了过去,递还了回去。
楚王妃这才取了绣花撑子来,将要绣的东西放在绣花撑子上绷紧了,开始绣花,一面绣花,一面同苏婉兮说着话:“清酌素来不喜欢我朝他身边放人,一个院子就跟个铁桶一样,我这个做母亲的,想要知晓他的消息,都打听不到。最近他可有去过后院?”
苏婉兮眼皮一跳,知晓楚王妃这是想要从她这里探听探听叶清酌的消息,心中忍不住有些感慨,正如楚王妃所言,她是叶清酌的母亲,自是关心自己孩子的,且这种关心,并无丝毫的恶意。
“前些日子去了柳夫人那里。”苏婉兮应着,她也并未说谎,只是这前些日子,恐怕得追溯到前面好些日子了。
“柳夫人么?”楚王妃手中的绣花针微微一顿,眉头轻蹙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又道:“罢了,他只要愿意去,就是好的。”
苏婉兮心中明白,只怕楚王妃因着二夫人和柳夫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大喜欢柳夫人,因而才这般反应。
“也难怪他整日只去那柳夫人屋中,敏夫人那孩子的脾气,实在不是个体贴的。”楚王妃撇了撇嘴。
过了会儿,又问道苏婉兮:“你到清风院有些时日了吧?此前清酌身边并无贴身侍候的丫鬟,你倒是第一个,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苏婉兮稍作沉吟,应着:“主要是给世子爷泡茶、磨墨。只是奴婢此前未进府的时候,父亲是个教书先生,因而近日世子爷也让奴婢瞧瞧清风院的日常用度那些。”
“嗯。”楚王妃只低低应了一声,喃喃地道:“这些事情本就不该他一个世子来操持……”
只是话似乎只说到了一半,却并未再说下去。
楚王妃又问了些其他事情,大抵都是同叶清酌有关,苏婉兮一一回了,就坐在一旁看着楚王妃绣花。
楚王妃绣的是牡丹,时不时地会问一问苏婉兮觉着这儿用什么颜色好。
饭菜做好了,楚王妃吩咐着丫鬟送到了书房,没多久,叶清酌倒是从书房中走了出来:“父王还在书房中处置事情,儿子先回清风院了。”
楚王妃点了点头,又叫人取了几个暗红色的盒子来让苏婉兮拿着:“这些有松茸,有人参,有灵芝,拿回去让人熬了补补身子,你这几日去营地去的多,还是要注意身子,莫要太过操劳了。”
叶清酌应了声,转身离开了正屋,苏婉兮连忙抱着盒子跟了上去。
叶清酌一路都没有说话,神色有些阴郁,苏婉兮暗自在心中想着,方才用膳的侍候都还是好好的,只怕是王爷说的那个消息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回到清风院,苏婉兮将那几个盒子交给了轻墨,便跟着叶清酌入了寝屋,叶清酌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眉头紧蹙着,抬起手揉了揉额头。
见苏婉兮一脸疑惑地望着他,叶清酌手上动作微微一顿,朝着苏婉兮招了招手:“过来帮我揉一揉,头疼得厉害。”
苏婉兮连忙应了声,从架子上取了清凉膏来在指腹上涂抹了一些,走到叶清酌的身后,伸手按住叶清酌的太阳穴,轻轻揉捏着。
叶清酌闭上眼,身后有一股清淡香气飘来,平白地让人觉着放松了许多。
“柳明远的叛军往嵩州进发了。”叶清酌的声音极轻,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苏婉兮一怔,脑中想起上次那位林习远公子说的话,徐瑾将林习远带回了昌黎,却让自己的儿子留在了嵩州,且三番四次地同柳明远的儿子会谈。
那时他们就怀疑,宰相徐瑾暗中已经投敌叛国了。
“柳明远打下安雅城不过月余,这么快就整顿好了大军,集齐粮草了?”苏婉兮出生在将门世家,自然知晓,虽然柳明远拿下了安雅城,可是攻打安雅城定也有不少的损耗,且一路从南到北,他也不可能从一开始就将沿途所需的粮草一次性筹集好,泰半是一边行军,一边筹集粮草。
筹集粮草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可是行兵打仗,粮草是最为重要的保障。那****听那林习远说若是徐瑾投敌,嵩州怕是要失守,心中也只是想着,即便是徐瑾投敌,柳明远的速度也不可能那么快,至少得半年才会发兵嵩州。
却不曾想到,竟来得这样快。
叶清酌冷笑了一声:“柳明远带着的队伍本就不是什么仁义之师,我收到消息,他们占领了安雅城之后,就屠了城,抢光了安雅城中和附近百姓家中的粮草。这样筹集粮草,如何能够不快?”
苏婉兮一惊,心情亦是忍不住的有些沉重。平民百姓本无错处,却无端被战火牵连,丢了性命。她无法想象,安雅城如今是怎样一片人间炼狱……
“柳明远率兵朝嵩州进犯的消息一早就传进了宫中,可是陛下却没有丝毫反应,今日还忙活着让人炼丹,求长生不老之药。”叶清酌的声音愈发冷了几分。
苏婉兮没有应声,心中一片悲凉。
半晌,叶清酌却突然叹了口气:“若是苏将军还在就好了,若是苏将军的定北军还在,柳明远又怎么可能这样嚣张。”
苏婉兮心中猛地一痛,放在叶清酌额上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半晌,才稍稍平复了心情,干巴巴地道:“苏将军一府已经满门抄斩,不过楚王爷也是屡屡打了胜仗的,为何……”
叶清酌冷笑了一声,叹了口气:“陛下不让父王离开昌黎,他害怕父亲有了兵权,会如柳明远一样起兵叛乱,所以别瞧着父王时常去军营之中,可是却连调兵符都没有。”
苏婉兮不知竟还有这样的内情,微微一愣,心中对那梁帝的恨意愈发浓烈了几分,却没有察觉到,今夜叶清酌的话实在是多了一些,也实在是出格了一些。
“陛下昏聩,杀了苏将军满门,又不让王爷出兵迎敌。且被选取监军的宰相又已经叛国投敌,这不是明摆着将这梁国江山往柳明远的手中送吗?”苏婉兮咬了咬唇。
叶清酌颔首,声音中带了几分睡意:“是啊,当初徐瑾一口咬定苏将军和柳明远勾结,却没有想到,真正与柳明远勾结的竟是他。他的一纸谗言令苏府满门忠烈都没了性命,倒是帮了柳明远一个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