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几日,青云观中忙于为登云子和慕云子发丧,整日里忙忙碌碌,只是所有的弟子士气低落,一股悲观的气氛弥漫在青云观的上空。青云子等人明明知道,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付之一叹。
这一日午后,举行过仪式后,历云阳带着青云观众弟子,手捧登云子的牌位,缓缓来到归身洞内,将牌位安置于洞中。
行过礼后,历云阳遣退所有的弟子,独自一人跪在师父的牌位前。他看着师父的牌位,不觉又想起在十万大山中的那些日子来,想到陆云心和段云枫生死不明,裂天诀被毁,自己报仇无望,不觉悲从中来。
他低声说道:“师父,弟子无能,让您失望了。”说完趴在地上咬牙痛哭起来。
许久之后,历云阳收起眼泪,将定心珠恭恭敬敬的放在登云子的灵位前,随后坐到在地,久久不愿离去。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归身洞地处背阴,又处于幽林之中,天色更是黑的早,再加上树林遮蔽,星光难以照入,洞外更是漆黑一片,但是洞中却被定心珠柔和的光芒照亮,祖师牌位也一个个的显露出来。
归身洞为青云观历代掌门安息之地,为不打扰他们的在天之灵,平时禁绝无关弟子到此来,而且若无必要,观中弟子也绝少会来这里。历云阳也只是随着师父来过几次,而且每次都是恭恭敬敬的,不敢稍有越矩的行为,是以对洞中的情形也不是太过清楚,更没有仔细的观察过。此时,整个归身洞被定心珠的淡淡白光笼罩,虽然有些朦胧,但是大致的景象却能看清。
历云阳坐在那里,视线从一个个牌位上扫过,最后忍不住好奇心,拿起定心珠,将它当灯使用,一个个牌位的看过去。
当他经过虚云的牌位前时,不觉停住脚步,久久凝望。虚云是自青云观创立以来,除开派祖师之外,唯一一个将裂天诀修炼至最高境界的人,他也使得青云观名声大噪。只可惜练成后不久就失踪了,从此杳无踪迹,插剑峰上,也和登云子一样,只留下一个衣冠冢。
历云阳叹了口气,脚步又慢慢向前移动,最后停在最深处的一个牌位前。
这个牌位非常奇怪,似木非木,似石非石,看上去阴沉厚重,触手冰凉,牌位被雕刻成一柄一尺多的短剑模样,上面没有任何字迹。历云阳知道这就是开派祖师的灵位。
对于这位开派祖师,青云观内虽然流传着许多传说,但是除了青云三宝之外,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因此观中无人知道他的详细事迹,到了后来,竟然连他的具体名号都无人知晓了。
历云阳行了一礼,然后轻轻抚摸着牌位,心中不禁感慨万千,既为这位祖师的种种传说而神往,又为青云观目前的处境而忧虑。
历云阳的手沿着牌位慢慢向下摸索,当他摸到牌位的底部时,突然发现一个浅浅的小窝,若不仔细,很难发现。其他牌位的基座都是光滑平整,只有这个牌位的基座上有这样一个浅窝。
历云阳一愣,忙将定心珠移近,仔细的观察那个浅窝。浅窝虽然有些粗糙,但看上去应该是人工雕琢而成的,如果说是当时的工匠一时疏忽,似乎也没有道理,对于牌位,即使普通人家也非常重视,必要琢磨的尽善尽美才肯罢休,更何况是青云观?
历云阳正百思不得其解时,余光突然落到手中的定心珠上,发现那个浅窝的大小和定心珠差不多。他心中一动,将定心珠放置于浅窝之中,手指轻轻一按,只听“扎扎”的一阵轻响,牌位忽然向左转动,它后面的石壁上慢慢显露出一个仅可容一人进出的洞口来。
厉云阳一愣,踌躇了一下,便拿下定心珠,低身走了进去。
刚走进石洞,只听轰的一声,历云阳急回头一看,洞口又重新合上了,没有一丝缝隙。
正在历云阳惊疑不定时,山洞内突然亮出淡淡的红光,四周的石壁上逐渐显露出一行行红色的字迹来。
段云枫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凶戾之气传来,丹田内的血灵珠突然变得活跃,隐隐跳动,而且跳动的越来越快,急于想要挣脱吉光片羽的束缚。而吉光片羽形成的碧绿珠子在一瞬间变得明亮无比,极力束缚着血灵珠。但是在那股凶戾之气的牵引下,血灵珠似乎获得了无穷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强大。
吉光片羽虽然极力压制血灵珠,但是随着裂纹的不断增多,其力量似乎在逐渐变弱,最终轰然一声,碎成无数光片,隐没在段云枫的四肢百骸之中。
此刻,段云枫的丹田内只剩下血灵珠在快速的旋转着,在那股源源而来的凶戾之气的滋润下不断膨胀,同时凶煞之气不断向段云枫的经脉之中涌入。
此时的段云枫,只觉得浑身精血不断被血灵珠吸走,如万蚁噬心,痛苦无比。他的双眼也变得一片血红,浑身散发出浓浓的杀气,犹如一个嗜血狂魔。
虽然他极力抵抗血灵珠的侵蚀,但是却渐渐的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在那面光墙和血灵珠的相互吸引下,段云枫不自觉的一步步向那光墙走去,似乎光墙之后有东西在召唤他,同时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
就在段云枫迈步向那面光墙走去时,突然一道红菱从他的身后飞来,一下子缠住他的腰身,猛力向后扯去。
段云枫费力的转过头去,朦胧中看见灵儿焦急关切的目光。随后他的脑袋中“嗡”的一下,便失去了意识。
原来灵儿见黑云中红光大盛,而且那红光之中的凶戾之气较先前更盛,心中隐隐觉得不安,担心苍龙岭主峰中发生了变故。
她心中记挂段云枫,早已顾不得自身安危,因此不顾众人阻挡,毅然向山脚下扑去。
她身为巫族之人,师父药老又是巫族中少有的高手,对巫族的各种禁制知之甚多。此时整个苍龙岭已经摇摇欲坠,那些巫族之人早已撤走,而那些禁制也变得极不稳定,因此她没有遇到丝毫的阻碍,便进入到山洞之中。
进入山洞之中后,乱石不断落下,地面不断裂开大小的口子,整个山洞早已是面目全非,道路也是崎岖难行。见此情景,灵儿心中更加焦急,迎头向洞内冲去。
此时的山洞中被一种奇异的白光照亮,灵儿一边用手遮着强光,一边向里面冲去。
进去没有多久,她便看见一面巨大的光墙,那耀眼的白光正是从那里发出,随之而出的,还有强烈的暴戾凶煞之气,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灵儿突然段云枫正背对着她,僵硬的向那面光墙走去。此时的段云枫早已完全变了形,身形瘦弱,若不是他的举止和装扮,她几乎认不出他来。
灵儿心中大急,忙大声呼唤,但是段云枫却充耳不闻,依旧缓慢的向那面光墙靠近,完全无视周围的危险。
此时山洞晃动的更加厉害,那面光墙也已经开始碎裂,里面散发出越来越强盛的气息。
虽然灵儿不知道详情,但是凭着眼前的情景,她已经断定,饕餮马上就要出世了,如果再不出去,恐怕就只能葬身于此了。她再顾不得许多,抢上几步,伸手甩出断魂菱,甩手向段云枫腰部缠去。
灵儿将段云枫拽到怀中,匆匆看了一眼,大惊失色。此时的段云枫,浑身的肌肤正在迅速枯萎,脸色极其苍白,双眼充血,眼中没有丝毫生气,同时身上散发出浓烈的煞气。
灵儿大惊,忙背起段云枫,一边躲避着不断落下的碎石,一边踉踉跄跄的向着洞外狂奔。而她背上的段云枫却不断抽搐着,似乎想要从她的身上挣扎着下来,灵儿用断魂绫死死的缚住他,奋力向外奔去。
就在两人刚刚离开山洞后,整座山峰便开始崩塌,声音如雷霆一般,震得灵儿几乎聋了。同时大块大块的石头从天而降。
灵儿一边极力忍受着爆炸声带来的影响,一边极力躲避着空中的巨石。
此时巫族已将阵内剩余的人剿杀干净,正集中精力准备对付饕餮,再加上场面混乱,谁也没有注意到从山内奔出一道身影来。
一出山洞,灵儿来不及歇一口气,背着段云枫,借着地形的掩护,拐弯抹角的绕开巫族的禁止,带着段云枫脱离了巫族的包围圈,悄悄离开大阵。
灵儿一口气不知道跑了多久,等到离厮杀声远了,她才停下身子,回身看了一阵。当她确定已经脱离了危险后,不觉送了口气,她心神一松,立刻觉得身上的段云枫重如千钧,再也背不动了。
她身子一软,连同段云枫一起倒在了地上。此时,灵儿才发觉自己浑身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但是她顾不得这些,喘息了几口,忙将段云枫就地放好,急忙找了个地方,就着明月,仔细打量起他来。
一瞧之下,灵儿的脸上不由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