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局里,凶手的面具被强行拿掉。张牙舞爪的面具下面,是一张年轻清瘦的脸。看着这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谁也不愿意相信他就是制造了这一系列凶杀案的凶手。
方天已经被救了上来,此刻,他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一身的灰尘,样子十分狼狈。凶手一直用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盯得方天心里一阵发毛。
从被抓到那一刻起,凶手就没说过一个字。
周冲倒也不急,只是指着方天说:“我们早就料到你的下一个目标是方天,所以我们暗中保护,引蛇出洞。”
凶手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那是一股轻蔑的笑,他依然不说话。
不久,黄晓茵赶到警局。当她看到凶手酷似父亲黄尊的眉眼时,禁不住热泪盈眶。
“弟弟!”黄晓茵轻轻地叫了一声,声音有点颤抖。
凶手的身子震了一下,瞪大了眼睛:“你……你知道我。”
“我知道。”黄晓茵咬咬嘴唇,声音低沉而苦涩,“虽然爸爸一直把你跟阿姨藏得很好,可是,我跟我妈妈都知道。爸爸失踪以后,你跟阿姨也失踪了。你,你为什么要做这些残忍的事?就算那些人害死了爸爸,也应该由法律来惩罚他们,你为何要用这样偏激的手段呢?”
黄晓茵心痛地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一声声地质问他。她的声音里有一丝责备,更多的是关爱,是无法给予的关爱。
凶手的肩膀抖动起来,幅度愈来愈大,不知不觉中,他也开始了抽泣,泪水仿佛开了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他伏在黄晓茵的怀里,号啕大哭。
在哭声中,他交代了自己所做的一切。
原来,凶手是老校长的私生子,叫黄家树。他母亲董月是黄尊的初恋,只因双方家长反对,二人最终没有走到一起。黄尊结婚后,董月一直没有再嫁,而是去了外地打拼。黄晓茵3岁那年,董月回到故乡,与黄尊见了面。二人的感情还在,一来二往,最后终于越过了道德的底线,偷偷在一起了。黄尊的妻子不久后就知道了,但是为了黄晓茵和这个家庭的完整,她选择了沉默。不久,董月就为黄尊生了个儿子。
黄尊很疼爱这个儿子。一次,九岁的皇黄家树吵着要去父亲的学校玩。黄尊拗不过他,只好偷偷地把他带到自己的办公室玩。
那天正是黄尊遇害的日子。
当方天来敲门的时候,黄尊让皇家树躲到了桌子底下——黄家树的身份是不能对外人公开的。小家树也很懂事,一直乖乖地躲着,没发出一丝声响。所以他目睹了几个老师行凶的全部经过。小小的家树拼命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来。他发誓,一定要为自己的父亲报仇。
十年过去了,但这一幕幕血腥的场面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回荡,仿佛是一段循环播放的视频片断,怎么擦都擦不去。让他坐立不安,他知道,从那一刻起,自己的人生目标就只剩下了一个——复仇!如果不能为父亲报仇,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掉那可怕的画面,一辈子都要受到良心的谴责。
黄家树长大了,就开始了自己的报仇行动,他要用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让那几个恶棍在恐惧和不安中到另一个世界。
报仇的第一步就是毒死放生池的鱼,让父亲的尸骨浮现,同时也向凶手发出复仇的信号。
他之所以用金木水火土的方式杀人,是因为父亲是被“五行杀”害死的。还有,老校长黄尊对金木水火土五行最是懂得,而且融入了教学当中。他对五行的运用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炉火纯青的地步。比如农家豆腐适合用属“木”的豆腐杆子烧,才最好吃。而叫花鸡要用上好的属“土”的粘土烧制才能香气四溢等等
黄家树不想直截了当地杀死这些仇人,他要给这些还活着的凶手制造恐惧,让他们知道自己将死于什么方式,让他们在极度惊恐中结束自己沾血的一生。当然,鬼脸,幽灵等一切诡异时间都是黄家树自己制造出来的,他要让凶手们饱受煎熬,生不如死。
真相大白于天下,事情败露的黄家树说自己甘愿接受处罚。他恨恨地望着方天,咬牙切齿地说他最遗憾的是没有亲手杀掉方天。
周冲看着这个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的年轻人,沉重地说:“方天的话,自会有法律惩治他。你有没有想过,被你杀害的这些人,他们特有亲人,孩子。你把他们杀了,他们的孩子将来也可能会回来找你报仇的。这不是恶性循环吗?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冤冤相报何时了!这几个字让黄家树醍醐灌顶,从仇恨中苏醒了过来。
可是,一切都晚了。
……
那件诡异的事得从中华大学大四毕业典礼这天说起。这天,天气预报有雷阵雨,上午和学生拍完毕业照,听完老校长的毕业致辞,年轻的讲师赵浩明便夹着一把“红叶”雨伞,匆匆赶往老教学楼的三楼化学实验室。纵然是毕业典礼这样肃穆的场面,他还是穿着一身青铜纽扣的海魂衫,依旧是不羁。
傍晚化学系在市中心的“玫瑰餐厅”聚餐,别的老师都踩着点到了,班长李子扬却没有看到赵浩明的身影,他忙拨打手机,那边却已关机。他知道讲师的习惯,做实验的时候都是关机状态,为了不打搅灵感的降临。
李子扬和女友范晓蕊都知道讲师脾气怪,不喜热闹,他们在同学的起哄下,决定一起去请赵浩明。外面彤云密布,大雨将至,两人忙打的回校。的士径直开到老教学楼下,他们让的哥在下面等着,冒着黄豆般大小的雨点向三楼而去。
一个焦雷在空中炸响,楼梯道的老式灯泡“兹兹”爆出几个灯花,灯光大暗,灯泡上沾着蚊虫的尸体,看上去脏兮兮的。李子扬正埋头往上爬,范晓蕊突然“啊”一声止住步子,指着上面说:“子扬,你看!”
李子扬抬眼看去,楼上站着一个白衣小女孩,背衬冷雨天光,长发盖住了脸庞,只有两只眼睛冷冷地打量着他们,目光中有超越年岁的冷漠。她怀抱一只和她一样大的红衣洋娃娃,那娃娃没有眼睛,白惨惨的脸上赫然有一行血点子。那血呈喷溅状,尚自鲜妍着。
李子扬腮帮子颤抖一下,一股不详的预感潮水般在体内滋生蔓延。他正要和小女孩说什么,那小女孩忽然鼻子里冷“嗤”了一声——那声音仿佛出自大人,之后便抱着血娃娃飞快地从他们身边奔过,发丝扫在他们脸上,生疼。
那个小女孩消失在楼梯口时,口袋里“咯嘣”一声蹦出了什么东西。头顶的灯泡突然“砰”一声爆炸了,碎玻璃渣飞到了范晓蕊脸上,她不禁尖叫一声。李子扬忙上前问道:“怎么了?”
范晓蕊揉了揉下巴,那里有了一抹血迹:“没事,被划了一下——咦,这是什么?”她看到阴暗中一颗漆亮的东西在闪动,忙蹲下身捡了起来,那是一颗咖啡豆,一颗沾着血迹的咖啡豆!
李子扬面色一沉,拉起女友匆匆上楼。那个小女孩在楼梯的阴影中龇牙一笑,面色极其狰狞。
实验室的门紧关着,李子扬敲了几下,里面却寂寂无声。难道赵老师不在?他正疑惑着,忽然闻到一股烧焦的肉香,那味道是从室内透出来的!他心中“咯噔”一声,忙使力撞开门,闯了进去。
天,他们看到了什么?一具燃烧的尸体!那尸体横在窗户底下,正是赵老师的,身上的火焰呈橘黄色,大量的白烟在蒸腾,尸油“噼里啪啦”飞溅着,令人惨不忍睹。
李子扬一边干呕着,一边扑向实验桌,将容器里面的干冰和沙子一股脑儿飞洒下去。火焰渐渐地止息了,然而那具尸体已然焦臭不堪,五官也已烧出了骨头,挂着熔化的糊肉。
范晓蕊依着门框打了110,不敢看尸体。李子扬把脸转向门口站着的范晓蕊,颤声说:“赵老师身上燃烧的好像是……白磷……”
室内的温度急剧地上升,李子扬大口喘息着奔向门外,拿袖子拖了一下脸上的大汗,就向楼梯下跑。
“子扬,你去哪里?”范晓蕊忙追上去。
“凶手可能就是那个小女孩!”李子扬说着,一口气奔到了楼下,外面暴雨如注,哪里有什么小女孩的身影,那辆的士也早已不见了。
由于暴雨缘故,警察一个小时后才赶到。他们给尸体拍了照,做了尸检,法医脸上露出无比惊诧的表情:“死者在被白磷燃烧前,手脚的筋都被挑断了,喉结也被剜去了,所以不能动,也不能叫,只能眼睁睁看着肉体被火焰吞噬!凶手实在太残忍了,与死者恐怕有深仇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