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她平时应该是个安分守己的人。”石铁推测着，“她应该很少进警察局，所以现在很紧张，都不敢看她对面的方警官。”
“也行吧。”韩飞不置可否，“人的外表可是会伪装的。”
“其实，清洁工也是个危险的行业。”
“哦？怎么说呢？”
“前不久就发生过一起清洁工被杀事件，因为她没有来上班，家人慌了，四处寻找，在她工作场所附近发现了她的全身裸露地死在草丛中。死者颈部、肩部等部位留有多处刀伤，现场有搏斗的痕迹。死者身上财物被洗劫一空，且遭到性侵犯，警方初步判定这是一起抢劫强奸杀人案件。不过还好有视频监控资料，监控显示，她被一年轻男子尾随跟踪，随后被该男子拿刀威胁至附近草丛中。警方结合监控上显示的嫌疑人外貌特征分析，歹徒很可能生活在案发现场附近，并且身上有伤。以此为线索，终于将具有重大作案嫌疑的杨某抓获。”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讲一讲经过，越具体越好。”方警一手持着录音笔，另一只手轻轻扣在桌子上。
“那个时候大概6点半钟吧，我是负责打扫人工湖那一块的，所以我每天早晨早起，吃了饭，就会去那里。那个时候天刚亮，我拿着扫帚清扫湖边的落叶。意外的看到湖面上似乎飘着一个白白的东西。”清洁工阿姨有一点外地口音，语气怯怯的，“我仔细看去，好像又看到了人的脑袋和腿，我慌了，赶紧叫附近的同伴过来——哦，就是跟我一样负责打扫卫生的人，他们都说那东西看着像人的尸体，我们都怕了，报警的报警，找领导的找领导。后来，后来你们就来了。”
“发现尸体的时候，你有没有在附近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啊。”清洁工阿姨摆着手，“那附近都是我们这种清洁工，哪里有什么可疑的人？”
“好了，就到这里吧，你可以走了。”方警站起身，微笑道，“谢谢您配合我们的调查。”
“哎呀，妈呀，我这就可以走啦？”清洁工阿姨有些滑稽地蹦了起来，脑袋也第一次抬了起来，“吓死我了，我还是第一次进警察局呢。”
“大姐，您别怕。”方警脸上的笑意加深，“我们就是跟您了解了解情况，您可以回去了。”
“好好好。”清洁工拍了拍胸口，转身朝门口走去。
“咱们乡下人就是这么朴实。”石铁道。
“我们也走了吧。”韩飞也笑，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
大半个小时后，全局召开了关于人工湖沉尸案的紧急商讨会议。
看到坐在会议厅里的石铁和韩飞，姗姗来迟的张科林脸色微变：“韩大侦探，石警，你们现在不是该忙着办理刘秀被害一案吗？怎么有空参加这次商讨会？”
一边早已做好的警员们大多知道石铁和张科林之间的那点不愉快，这科林这一番含沙射影的话自然引来了他们的侧目。石铁性子直，当下便要站起来跟这个老顽固理论，却被韩飞给摁了回去。
“张警，是这样的，我们怀疑人工湖沉尸案跟刘秀被害案有关，所以我们也想要详细地了解这个案子。”韩飞笑眯眯地说。
“噗——”张科林扑哧一笑，“哼，我早说了刘秀的案子是个再简单不过的自杀案，你们却还死撑着。这找不到证据，就追查到别的案子上来了？这根本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案子，你还硬要把它们扯到一起？”
“有没有联系，以后自然会见分晓。”韩飞不软不硬地说，“局长来了，咱们还是先坐下吧。”
负责主持会议的人自然是那个脸上总带着笑的胖局长，不过今天，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短短的半个月时间里，本市两所大学里接二连三地发生了三起学生命案，虽然其中两起是自杀案，但这也够让吃上司一顿板子的了。
“星华大学人工湖沉尸案，死者陆天，星华大学法学系大四学生，二十一岁。”胖局长介绍着沉尸案的基本情况，“尸体大概于今天早上六点半钟被一名清洁工发现，据目击者称，发现尸体时，周围没有任何可疑人员。张法医，把初步的尸检结果公布出来吧。”
张法医还穿着白色工作服，戴着口罩，像是刚从解剖室里出来，他手上拿着一份简单的报告，用平静无波的语调介绍道：“死者全身浮肿发白，估计在水中浸泡时间超过四个小时。死者的身体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不是外力至死。解剖发现，死者肺部并没有吸入可让人窒息的积水，这说明死者不是溺水而亡的。我们了解了死者平时的身体状况，并提取了尸体上的组织细胞进行化验，发现死者死于严重的酒精中毒——死者生前便患有酒精过敏症，严重时可引发哮喘，危及生命。如果是他杀，凶手应该是先用酒精杀死了死者，让把他的尸体抛尸到人工湖的。此外，我们在死者的指甲缝隙里提取到了一些属于他人的皮肤碎屑。有可能是属于凶手的。以上便是初步的尸检结果。”
“好了，大家都有什么看法，说吧。”胖局长挥了挥手。
“这案子有一个很大的疑点啊。死者是严重的酒精过敏患者，那他平时一定是滴酒不沾的。如果有谁真要硬灌他酒的话，他一定会拼命反抗来阻止的，挣扎过程中，他的身体上一定就会留下相关的痕迹。可法医却说他身上没有明显伤痕，这就奇怪了。”
“对啊，我也赞同。”
“不过，知道他酒精过敏的人一定跟他认识吧，真有凶手的话，这凶手也是个熟人，也许骗他喝下了酒呢？”
“也有可能是他自己喝下的，他是自愿的。”
“自己喝下，再投湖？这不是自杀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啊！”
……
众人纷纷抒发了自己的意见，石铁也陷入了沉思中：昨晚上林海大学和星华大学的学生会联谊，本来买好了服装要去的陆天最后却没去。听韩大哥说，他是因为跟女友吵了架，情绪低落才没去的。难道是因为跟女友吵架了，所以他想不开？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而且，他早不出事，晚不出事，非得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刚好排在刘秀和苏眉之后，刚好是第三个，你敢说这是巧合吗？
石铁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韩飞：“韩大哥，你怎么看？”
韩飞目光深邃，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再看看吧。”
众讨论了半天，总的来说，有两种截然相反的意见。一部分人认为陆天是被他杀，并抛尸人工湖的；而另一种观点则认为陆天是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而自杀的。双方各执一词，你有你的理，我有我的理，一时分不出高低来。胖局长只好宣布会议结束，待到深入调查本案后，再作商讨。
众人都散去了，石铁拉着韩飞要回自己的办公室，韩飞却一个反手，拉住他的胳膊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韩大哥，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去会会老狐狸！”
韩飞口中的老狐狸自然是指胖局长，这个表面上和蔼可亲，实际上却十分圆滑，深懂为官之道的人。这样的人总是知道自己该在什么场合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做出什么样的动作。可是，当他听完杀人游戏的事儿后，他脸上的淡定彻底瓦解了。
“石铁，韩大侦探，你们说的是真的吗？这种事儿可开不得玩笑。”
“局长，这种事，我怎么敢拿来骗你？”石铁急了。
“局长，先前我们俩压着这件事不说，也是因为这事儿听上去太玄乎了。不过，现在第三个被杀的‘平民’也死了，世界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儿？”韩飞说，“从刘秀身亡到现在，总共才过去了两个多星期的时间。凶手太可怕了，如果我们不采取措施，尽快抓到凶手的话，没准儿还会有第三个人，第四个人遭殃！”
“第三个人遭殃？刘秀，苏眉，再加上陆天，这已经三个人了啊？”
“局长，苏眉的确是自杀身亡的。”韩飞解释道，“不过，这应该也是那幕后黑手策划好了的——苏眉深爱着刘秀，甚至把刘秀当做自己的精神支柱，刘秀死了，苏眉自然不会再苟活于世。凶手可怕就可怕在这一点，他似乎对每一个被害者都十分熟悉，而且强大到了变态的地步，所以直到现在，他也没露出什么马脚来。我也是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才勉强查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不过，这些证据都不足以说明什么，也不能支撑我们找到凶手。不过，我相信，以凶手的残忍和变态程度看，他一定会根据当时玩游戏时杀人的顺序来继续对付下一个目标。他的动作越多，就越容易暴露自己。”
“那凶手一定在当时玩杀人游戏的人之中吧。”胖局长还算有几分见底，“你们调查他们没有？谁比较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