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响!非常需要别的声音,哪怕是长舌妇嚼别人舌根,哪怕是指甲划过玻璃的噪音。连忙启动电脑,这是屋里唯一能制造出声音的电器。随便点开一首歌。很白痴的情歌,却让他狂跳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这是一个十几平方米的小房间,单厨单卫。大二学生谭剑峰租住的小窝。
看到电脑桌面上的QQ胖企鹅,谭剑峰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一个阳光的卡通女孩形象:绿色的短发,瓜子脸。那是他的亲密网友——绿蝶儿。跟她是在玩网络游戏时认识的,已经一年多了。每当他有快乐的事、伤心的事,都让跟她分享。双方都心照不宣地保持着一种神秘感——没有见过面,也没有互传过照片,他却觉得绿蝶儿就是他苦苦追寻的另一半。
噩梦让人脆弱,此刻,谭剑峰迫切地想跟人聊天。
夜深了,QQ好友栏里一片灰色,只有一个绿色的头像还在孤零零地亮着,是绿蝶儿!就像是茫茫大海中的迷途者突然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拼命地游过去,对着唯一幸存的网友倾诉,讲述自己的噩梦,讲述自己的慌乱不安。
“你还好吧?”绿蝶儿简单的问候让谭剑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突然,他觉得绿蝶儿似乎就在身边。
这一刻,他突然不想再保持着所谓的神秘感,想从网络走到现实,抓住绿蝶儿的手。他鼓起勇气,键入了五个字:“我们见面吧!”
绿蝶儿沉默。
“我想跟你见面,我想跟你认真地谈场恋爱……难道你对我真的没有半点感觉?”
“……”
“难道我只是你倾诉的对象,你从来没有想过跟我在一起生活?……”
“不是……好吧!”
绿蝶儿竟然同意了,谭剑峰感动得鼻子发酸。他手僵硬着,哆哆嗦嗦地敲出了两个字:谢谢。
以前,谭剑峰和绿蝶儿心照不宣地保持着网络的神秘感,谁也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地址,真是没想到,他们竟然都在江城。选择约会地点时,更巧了,两人竟再次不谋而合,都选中了洪山广场。
见面时间为上午11时。
到了洪山广场,谭剑峰才发现自己犯下了一个愚蠢的错误,当时跟绿蝶儿相约时,竟然忘了问她的容貌特征,或者穿什么衣服。这也难怪,别看他网龄不短,但跟网友见面,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突然,一张漂亮的面孔在他眼前一晃而过。不光是漂亮,而且熟悉。谭剑峰心头一热,难道是绿蝶儿?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心电感应?
当再次看到她的脸时,他呆住了,难怪这么熟悉——竟然是废墟里见过的女孩!
瞬间,谭剑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尽管是阳光明媚,却像突然坠入了冰窟。身体仿佛被水泥浇铸在了地上,根本没法移动,偌大的洪山广场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人流仿佛一瞬间蒸发了,除了她。她正微笑着,朝自己慢慢走过来。没有一点声音,仿佛根本没有踩在地上,而是幽灵一般漂在空中!
“嗨!”女孩飘然而至,向他打了招呼。
谭剑峰不那么害怕了。尽管这张脸跟噩梦里很像,但很干净,很有活力和灵气。说实在的,鹅蛋脸女孩长得还不错,虽然谈不上国色天香,却也挺有味道。
好久,谭剑峰才回过神来:“你……你……是……绿蝶儿?”
女孩微笑着点了点头。
谭剑峰一怔,真是太意外了,绿蝶儿竟然能在茫茫人海中一下就找到他,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缘分?绿蝶儿微笑着,暖暖的微笑浸泡在明媚的阳光里让人心醉。恐惧和紧张被一点点地融化了。废墟噩梦固然可怕,但毕竟只是一个梦,谭剑峰也不是敏感多疑的人,很快就把心理阴影抛到了九宵云外。
“咱们到哪去?”谭剑峰第一次跟网友见面,有点手足无措。
“还是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吧!”绿蝶儿微微一笑,她的笑让人感觉温暖。
他们来到广场的草坪处,坐在石凳上边吃着爆米花边聊着,两人毕竟有过一年多的网络感情基础,很快就聊得火热。谭剑峰又恢复了网上那个风趣幽默的“聊圣”,还不时地把绿蝶儿逗得开怀大笑。
谭剑峰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她男朋友的话题,她说还没有男朋友呢。谭剑峰一阵窃喜说,这么漂亮的女生没有男朋友,真是浪费资源,为了不浪费资源,可以拿我试用一下。绿蝶儿再次呵呵地笑起来。
慢慢地,两人走近更近了。两只手拉在了一起。
吃过午饭后,两人决定下午到洪山公园玩。
洪山公园坐落在山上,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松树,阴凉幽静,丝丝凉风携带着泥土的芬芳,穿过枝叶间的空隙,轻轻地拂过他们的脸庞,惬意极了。他们边聊着边顺着小路往上爬。不知不觉中,竟然来到了山顶。
爬山时倒不觉得累,一旦登上了山顶,仿佛骤然丧失了奋斗目标,疲倦也会变本加厉地袭来。他们有气无力地瘫坐在亭子里,聊天休息。
甜蜜的一天即将过去,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有人说黑暗正是爱情的催化剂,在夜色的关照下,感情发展得往往更快。这个说法也在谭剑峰和绿蝶儿身上再一次得到了验证。在夜色中,他们的感情也在迅速地升温着,一些简单的肢体接触也觉得“自然”起来。两人聊的话题也不由地更加“深刻”起来。
不知不觉中,已经是深夜11点了,该回去了。
现在山上显得阴森森的,为了省电,路灯恨不得用负十五瓦的灯泡。谭剑峰拉着绿蝶儿,瞪大了眼睛,仔细地辨着路,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往下走。
绿蝶儿脚下一绊,惊叫着要摔倒在地,谭剑峰暗暗一笑,刚才是他悄悄地下了“黑脚”。他一直在思索着与绿蝶儿亲密接触的主意,终于绞出了一个。绿蝶儿踉踉跄跄就要摔倒时,他连忙箭一般地冲过去,一把将她抱住。
“谢谢。”绿蝶儿惊魂未定。
绿蝶儿的身体软软的,还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谭不峰舍不得放手。绿蝶儿也没有挣扎,任凭谭剑峰轻轻地抱着。
“哈哈!还在浪漫呢?”一个粗犷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谭剑峰吓了一跳,清楚地感觉到怀里的绿蝶儿哆嗦了一下,这声音不怀好意,流露着野蛮和流氓气息。
绿蝶儿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嗖”地从谭剑峰的怀里弹出去,这也是羞涩的她听到第三者声音时的本能反应,然后紧张地四处打量着。
一个粗壮的黑影赫然出现在了他们的正前方,这里的路灯不仅昏暗,而且还很分散,那人恰好处于路灯的“盲区”,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一个高大的影子,大概是一个中年男人,他手里还拿着一个明晃晃的东西。谭剑峰心里一惊,不好,那是匕首!
“你……你……要干什么?”谭剑峰声音有点发颤。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过,电视电影里常见的故事会发生在他身上,但他身边有心爱的女孩,也不能表现太懦弱,就站直了身体。
中年狞笑起来:“你是白痴吗?钱,全部交出来!”说着,又扬了扬手里的匕首。
谭剑峰深知去财免灾的古训,连忙把所有的口袋都翻了个底朝天,发出了一阵阵硬币碰撞的声音。
中年看着一大捧明晃晃的硬币,眼睛瞪得比灯泡还大:“妈的!就这么一点!”
“这可是我的全部财产啊!”谭剑峰委屈地说。
“涮我?!”中年可不听谭剑峰狡辩,他使劲地一甩,把钱甩在地上。他骂骂咧咧地挥动匕首,没想到等了这么久,只等到了两个穷光蛋,便恼羞成怒地举起匕首朝谭剑峰冲过来。谭剑峰哪见过这种场面,大脑里一片空白,只觉得背部传来微微的颤抖,是绿蝶儿,她像受惊的小猫般地缩在他背后颤抖着,感受着她柔软的身体,谭剑峰热血上涌,他不能后退,不能逃避,要保护绿蝶儿。
匕首的寒光在一点点地逼近,谭剑峰一点也没有退缩,他目光炯炯地盯着中年,在匕首就要刺中时,他用力推开绿蝶儿,闪电般地扑倒在地,躲开了匕首的锋芒,刚才他已经用眼睛的余光物色到了一块石头,顺势一抓,就把石头紧紧地抓在手里,一个鲤鱼打挺,一跃而起,冲着有点收不住脚步的中年扑去。
那中年有点傻了,他没有料到看似文弱的谭剑峰不仅躲过了一劫,而且还就地展开了反击,这个不要命的家伙,这是你来送死的!中年咬了咬牙,握紧了匕首,猛然转身,摆出了应战的架势。
生死关头,人往往会迸发出惊人的勇气和力量,谭剑峰在离中年两米的地方唰地腾空而起,右手紧紧地握着石头,就像小皇帝詹姆斯飞身灌篮那像,胳膊有力地舒展着,朝中年的头上狠狠地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