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飞拿手掌按了按额头，眼中都是失望：“看来我推测错了，凶手可能另有其人！”他想起刚才大长老惊惶的叫声，那声音里充满意外和恐怖，似乎在呼喊一个人名，大长老到底看到了什么？
四长老带着家奴迅速赶到大长老那里，大长老将四长老急急让进寝室，将门关了，牙齿直打颤：“他，他回来了！他的鬼魂回来了！我刚才看到了他，他要杀我！”
四长老后退了几步，木木地坐在一张椅子上，脸色苍白如纸：“不会的，我眼睁睁看着他的尸体入了棺椁，不会的……”
韩飞和陆振宇远远见两大长老神情惊惶，低声交谈着什么，忽而心中一冷，他们会不会是一伙的？
回到住所，韩飞去一楼找那个三长老配给他们的导游阿迪里。阿迪里从噩梦中惊醒，双手握紧了一把磨得发亮的水果刀，不知从哪个旅客那里得到的。他看清是韩飞，才松了一口气，揉着眼睛问：“啊？天亮了吗？”
韩飞摇头：“不是，还早呢。我有几句话想让你帮我翻译一下。”说着将几张票子塞到阿迪里手里。
阿迪里拨亮了油灯，他是和几个旅客挤着睡的，灯一亮，那些旅客就犯起了嘀咕。阿迪里却不管他们，把票子对着油灯照了照，咧嘴笑道：“真看不出来，你们出手很大方！说吧。”
韩飞将大长老看到黑影时叫的话重述了一遍。
阿迪里有些惊诧道：“不会吧！”
韩飞知道大有蹊跷：“怎么？”
阿迪里歪着头，低声翻译道：“‘阿布汗！——鬼，鬼啊！’”
“阿布汗？”
阿迪里神色有些紧张，音量又压低几份：“你知道阿布汗是谁吗？只有像我这个跟在三长老身边多年的人才了解，阿布汗就是二长老的真名！——这土语你是听谁说的？不会是大长老和四长老吧。”
韩飞的心抽紧了，难道那个黑影是二长老？他不是死了吗？他回想起那个黑影的身段，又高又瘦，确实与二长老很像！他是不相信鬼神之说的，他宁愿相信二长老根本就没有死！
韩飞匆匆爬上三楼，敲开陆振宇的门。
“有线索了！”韩飞开门见山，“凶手是二长老！”
“啊？怎么会，他不是已经被烧死了吗？”陆振宇惊诧起来。
“那极有可能是个替身！”韩飞点燃了一支烟，又给陆振宇发了一支，“圣婴失踪，二长老深知自己的嫌疑最大，所以干脆‘自杀’，以避开三大长老和酋长的视线，然后借着神鹰诅咒的由头，先杀了与他不合的三长老，然后是酋长，接着是现在的大长老！”
“他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陆振宇有些疑惑，“不会只是杀人吧？”
韩飞长长吐了一串烟圈，说：“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如果我们能确定二长老还活着，一直是他在装神弄鬼，事情就明朗多了。”
“怎么确定？”陆振宇隐约猜出韩飞的想法，声音有些颤抖。
“开棺验尸！”韩飞的目光猛地一沉。
夜未央，残星三四颗镶在天际，更添夜的诡秘与黑暗，伸手难见十指。风在吼，这一夜很多沙塔倒塌了，无数的蜥蜴开始搬家。鲜花广场冷寂得像一座庞大的坟茔，这里确实有三个墓穴，二长老的、三长老的还有酋长的。墓碑冰凉，一如下面尸体的温度。
韩飞和陆振宇鬼魅一样穿过喷泉，穿过仙人掌和鲜花编织的海洋，抵达了目的地。韩飞将夜光手表叼在口中，确定了二长老的墓穴位置，对陆振宇点一点头，两人便拿工具挖起来。一阵寒冷吹过，落花无数，然而两人还是感到冷汗直冒。
“咚——”一声闷响，铁铲碰到了仙人掌棺椁的一角。
两人丢下铁铲，改用手趴，还好这是一片沙地，土质松软得很，很快，仙人掌棺椁便呈现在两人面前。
韩飞咬紧了夜光手表，做一个手势，两人同时掀开了棺椁。一股尸体特有的腐烂气息扑鼻而来。
在他们的推理中，里面睡着的应该是个满脸枯焦的替身，现在已经腐烂得差不多了。然而，他们看到的却是另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韩飞倒抽一口凉气，像见了鬼一样。
陆振宇也瞪圆了眼睛，四长老明明还活着啊，难道……他凑上去仔细检查一下，尸体已经出现了尸斑，显然死了很久了。那一个小时前他们看到的四长老又是谁？难道真的有鬼？陆振宇喉结大幅度动着，艰涩地吞咽下一口唾沫。
韩飞伸出双手，将尸体身上的袍子缓缓打开，看向尸体的腹部。他想起导游萨迪克的话，四长老也曾是“圣婴”，只是那个年月出现了两个圣婴，所以他落选了，成了长老。圣婴的腹部当然会有狼头，然而这具尸体的腹部却什么也没有，只有几只蛆虫在蠕动！韩飞嗓子眼里干呕了一声，他忙从口袋里摸出一粒药丸吞下。
陆振宇忽而“咦”了一声说：“你看他的脸盘子，跟李鬼倒很像。——不，这绝对不是李鬼！李鬼右耳耳垂上有个耳洞，他曾说小时候被人从孤儿院领回去当女儿养过，戴过耳坠！”
韩飞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个尸体腹部没有狼头胎记，那就不是四长老了，可是为什么跟四长老那么相像？他的尸体怎么会在二长老的棺椁里？事情越来越离奇！
两人将仙人掌棺材盖盖上，重先埋好，又在上面均匀地洒了一些沙土，以防别人看出棺材被动过。两人有些沮丧地依着墓碑休息了一会，半响，陆振宇忽地冒出一句话：“不知道另两个墓穴里埋的是谁。”
他这话一出口，两人同时神经质地跳了起来，继续挖掘。然而结果却令他们很失望，酋长墓里是酋长，三长老墓里是三长老。
这一番折腾下去，东方已经有了细微的天光，两人不敢久留，将铁铲也埋了，在三个坟头上洒了些落花，这才匆匆离去。
回到住处，张灵素和璐璐正手挽手的下楼，璐璐看到韩飞，笑着说：“我们今天要去圣墓山玩了，看你们整天忙的，也不打搅你们罗。”
韩飞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嗯，你好好玩玩吧，小心一点。”
璐璐上前在他脸上吻了一下，“咯咯”笑着上路了。
韩飞忽而站住了，叫了声：“璐璐！”
“啊？”璐璐回过头来。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小腿上有个月牙形胎记？”韩飞的话让璐璐有点莫名其妙。
璐璐翻了个白眼，嘟着嘴说：“那是小时候的事了，胎记早就扩散得无影无踪了！怎么，你嫌弃我了？早知道不跟你说了！”
韩飞呵呵一笑：“岂敢岂敢？看来你是越来越丰满了，恭喜！”
“找打！”璐璐脸一红，举起了拳头。
陆振宇脸色变了：“韩兄，你的意思是？”
“婴儿的胎记会随着身体的长成而扩散，甚至消失！”韩飞捕捉到了线索，双掌兴奋地摩挲着，“也就是说，四长老腹部的狼头胎记可能早就消失了！”
“啊，那我们看到的是真的了！”陆振宇不敢想象。
璐璐皱眉看着他们：“你们说什么呢，从人家的胎记谈到四长老，还什么丰满不丰满的，安的什么心？”
韩飞打个哈哈：“跟你开个玩笑罢了。——去玩吧，一路顺风。”
陆振宇又向张灵素交代了几句，让她注意一路的风土人情，便和韩飞上楼。两人都怀着重重的心事，如果二长老的棺椁里躺着的四长老是真的，那么，那个活着的四长老又是谁？会不会是……
……
选举新任酋长的那一天来临了。
这个千余人的部落约莫百户人家，每一户的一家之主都是参选者，多是德高望重的长辈。百余人骑着骆驼浩浩荡荡的入了沙丘城堡，在主城里安顿下来。
很多外国商人还是第一次看到可可族这么盛大而庄重的选举仪式，打通关节在主城外翘首看着。可可族大量的族人这一天都停止了贸易，聚集在城堡外，等待新任酋长的诞生。这个仪式因为圣婴的存在已经五百多年没有举行过了。
主城大厅，大长老和四长老面对百余族人而坐，他们的身后七级台阶上，摆着一张石椅，上面镂刻着可可族的狼头图腾，很是威风。
韩飞和陆振宇在厅外候着，他们的脸色阴晴不定。有很多事情他们还不能确定，所以不敢贸然揭开大漠诅咒之谜。他们在等待最后的结果，谁当上酋长，谁就是凶手！每个凶手都有杀人动机，他们相信坐上酋长的位置是凶手的最后目的。
百余选举人的面前都摆着一片风干的仙人掌、一支鹰毛笔以及一碟鹰血。他们将在仙人掌上写上自己中意的候选人的名字。候选人现在只有两个：大长老和四长老。
一阵穿堂风吹了进来，摆在石案上的仙人掌都颤抖几下，几碟鹰血打翻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更浓。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远远地从沙丘城堡外传来，大长老和四长老都敛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