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月光惨淡,所到之处,都是清寒一片,周遭的植物都是同一种颜色,上边是否有动物在蛰伏是未知。
丛林的夜晚很安静,却也是危机四伏的时刻,一个不小心,不是被箭毒蛙伤到,就是被毒蜘蛛咬到。
在想到蜘蛛的时候,徐暖就为顾泽的担心多了一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总是会败在蜘蛛这种长相很差的动物身上。
“真是,要是遇到蜘蛛也是他活该。”
心里在担心,话语是相反的,这是很多人都有特质,口是心非得让人不忍直视。
杵着拐杖,强忍着脚上的伤,徐暖走了一会,又喊了几声没人回应后就乖乖闭嘴了。
并非是觉得自己的直觉在背叛自己,而是本能的认为,也许顾泽是在处理要事,她要是吼上一嗓子,没准就破坏了顾泽的好事。
这种本能源于对顾泽的信任,不知从何时起,信任顾泽已经融入到她的血肉之中,随着血液一起流淌,直达心脏,蛊惑着大脑,让她所有的判断和决定都围绕着这份信任。
这也是她生气却没有如同以往那般胡思乱想的原因。
黑夜太过容易侵蚀人的心思,徐暖深深的吸了口气,极力不让自己受到黑夜的影响,保持着对顾泽的信任,继续接着月光和手电筒的光往前摸索着。
又走了一会后,她才隐约听到了响声,只是距离稍远,她没法判断这是谈话声、打斗声还是其他奇怪的声音。
声音在一定程度上驱散了徐暖心中的忐忑,又加重了她的紧张,这也是没有办法事情,她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
徐暖寻着声音过去,走出十几米时,那道声音开始变得清晰了,是人的交谈声,有可以压低了,且还是因为距离的原因,听上去十分模糊,没法判断其主人。
但是徐暖的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顾泽就在那里,她需要知道的是顾泽的谈话对象。这让徐暖有了力气继续往前走,不过既然要靠近目标了,她就不得不更加小心翼翼的,放缓了脚步,蹑手蹑脚的,极力不让拐杖触碰到其他不该触碰的东西。
没走出两米,徐暖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声音很轻却很近,明显是其主人刻意所为。人的耳朵在夜晚的时候会灵敏许多,徐暖大体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一只手却是伸向了腰间,把短刀拔出来了,刀尖之上滑过了一道冷光,一如这个略显冷冽的夜晚。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她的速度让她并没有很快的靠近前方的人,她算是处于被夹击的状态。
如果她真的这么想,她就必须给出相应的回应了。
三,二,一。
徐暖在心里默数着,在‘一’落下的时候,她立马回头,直直的把短刀挥出去。
而小心翼翼靠近她的人如果不是闪躲得快,脸颊就会被这把短刀给划伤。徐暖的那一刀下手得又快又不留情,显然是认为不存在误伤这种事情。那股若有似无的杀意,就是从她的身后传来的。
只是在看到差点被自己攻击到的对象时,饶是徐暖,也不禁愣住了。
“…阿敏?”
那一秒的停顿让她吐出这个亲昵的称呼时显得十分的干涩,徐暖的双眸在那瞬间涌起了巨浪,即将吞噬的,是那为数不多的信任和感激。
“小暖,你怎么动手了呀?”
何敏的反应倒是很快,立马就是苦着一张脸向徐暖抱怨,看她的表情,似乎徐暖作出这个举动是非常对不起她的一件事。
“有人悄无声息的靠近我,我能不动手吗?”
只是何敏这一招对徐暖根本就没用,以顾泽的亲身经历来看,徐暖就是一个油盐不吃的人,软硬对她都没用,除非她也真的动心,否则什么手段在她的面前都是零以下的作用。
徐暖的脸色没什么变化,但是眼底的防备傻子都看得出来。不过徐暖在此刻是震惊多过怒意,她感受到了杀意,但是不觉得何敏有针对她的理由。而出于她的私心,她是不愿意主动相信这一点的。
“我这不是想看看你打算做什么吗?不悄无声息怎么会知道呢?”
何敏笑得十分的坦然,且直接把自己的目的给出来了,这让徐暖减低了一些她的戒心。
“顾泽不见了,我出来找他。”
徐暖的神色较为平淡,说完后转身就打算走,不过还未转身时,就看到何敏的脸色一变,飞速的转过头冲着一个方向厉声喊道。
“谁在那里?还不出来?”
徐暖震惊,生生的停止了自己的动作,她居然没有察觉到其他人,那么是否代表那股杀意是那个人散发出来的呢?
她有时候很倔强,在认定了一件事后,就会找理由为其开脱,这和她理智略显无情的作风相违背,却构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徐暖,一个真实的女人。
何敏吼出声后,那个方向并没有动静,徐暖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几十秒过去后,徐暖并没有觉得不耐烦时,何敏又是急急的吼了一声。
“你不出来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
何敏边说边亮出了刀子,恰好有一道月光打在那把刀上,反射的冰冷光线让徐暖都忍不住闭上眼。
也就是在这时,真的有人出那个地方走出来了,身体与两旁的低矮灌木丛摩擦时,发出刺耳的声音。
“邓茵茵?”
徐暖无不惊讶的喊道,在看到邓茵茵脸上尴尬的笑容,闪躲的视线时,她就有些不确定之前感受到的杀意是否真实了。
目前看来,何敏和邓茵茵一样都可能是想要暗算她的人,她心里天平一直都在摇摆不定着。而出乎徐暖意料的,又有两个人从不同的方向走出来了,一个是一脸尴尬的谢怀,一个是面色无异的方征。
徐暖是彻底懵了,还未说些什么的时候,何敏就十分不客气的问那三人。
“你们跟过来做什么?”
何敏脸上的冷色是从未有过的,言辞和态度也是和平日里不一样的强硬。依旧蒙圈中的徐暖未能够发现这一点,人总是在与朝夕相处的人待在一起的时候,不会发现那一点点积累起来的改变。等到身边的人面目全时,才开始惊讶,为何变了。说到底,还是不够关心,因着这个不关心不及时,让她必须在最后接受那样的结局。
邓茵茵和谢怀毕竟是和徐暖打交道许久的人,算起来,他们与徐暖相处的时间比何敏还多,这会面上尽是尴尬,支支吾吾的,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反倒是方征,十分淡定的回击了一句。
“你是因何而来,我们就是因何而来。”
何敏的脸上也浮现了尴尬之色,快速而过,恰好被看过去的徐暖捕捉到了。
徐暖这会将自己的失态收起来,略微想了想这几人这几日的表现,这才了然。这些人是因为秘密通道而来,平日里对秘密通道表现得很积极地也就这几人的,他们各有原因,但却以不同的方式在徐暖的面前表示着他们对秘密通道的在乎。反之,没有过来的迟啸鸣和许航,在平时还真的看不出很在乎秘密通道。
徐暖和秘密通道有关,顾泽先一步离开,徐暖以此为由出来,然后两个人一起通过秘密通道离开游戏,顺着这样的思路,徐暖都可以脑补出来这些人的想法了。
她有些无奈,也有些心寒,却在不知觉中松了一口气。
“我和泽如果真的想要离开,就不会把背包留在那里了。”
徐暖还是解释了句,她迫不及待的去找顾泽,却不想将这些人也带去,还是尽可能的把这些人打发回去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徐暖勉强在原地多停留了一会,只是她的左脚已经开始在抗议了,长时间的站立对于那条腿而言是非常大的负担,她再怎么罔顾自己的身体,也不想要真的成为一个瘸子。
“说不定那是你的障眼法呢,装作你们不离开。”
涉及到自己关系的问题,邓茵茵就不尴尬了,快嘴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反正你们到了秘密通道就可以直接离开了,哪里还需要这几个破烂?”
“你…你的想象力真强大!”
徐暖由衷的感叹了句,却有些不合时宜,理所当然的被邓茵茵认为是在嘲讽,本就心情不好的她更是快嘴的说。
“不然你为什么要把那个小本子拿走呢?你只拿走对于你而言最重要的东西罢了!”
徐暖沉默,眼底浮现严肃之色,她看中那个本子是因为那个本子可能是和苏子杭留下的东西相关,是有价值的。她无须向其他人解释这一点,却不想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这些人留意着。
视线从何敏、谢怀、方征的脸上掠过时,她看到的是邓茵茵所表达出的那层意思。
在仇恨之林这个重要的关卡,在这个微妙的时刻,她和顾泽不仅是被暗处之人盯着,也被自己身边的人盯着,这是无比现实的,也是让人寒心的。
“我没有像你们解释我的行为的必要,信不信由你们,我并没有打算离开。”
徐暖深深的意识到在这个时候是多说无益,于是她表现出了惯有的强硬。
“现在我要去泽,如果你们要跟着,就不要怪我不客气。对于秘密通道的事情,我是很尊重你们的,如果你们自己不尊重,那就与我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