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桐桦的公寓出现监控镜头这件事,我之所以想到也许可以找他,也并非纯粹是因为那次“心动之旅”。更重要的是,我每次见到他,他都背着相机,每次的镜头都不一样,在我这个外行看来,似乎都是非常高端非常专业的那一种。
我非常没有逻辑地想,不都是镜头嘛,摄影与摄像的镜头不都差不多嘛,他看起来比较专业,也许知道这种监控镜头的类型和来处呢?
话说回来,也许的确是我非常深处的内心想寻个缘故去找他也说不定呢。毕竟,这种理由的确是太扯了。
莉莉安说,你随便到哪去找个卖摄像头的都晓得好不啦?
我只好满嘴支支吾吾,说着什么“你管我”“我不知道哪卖监控镜头好不啦”之类的话。
莉莉安神秘的凑过头来说,“你问我啊,我可是什么人都认识啊,就算你现在要知道你的傻大个表哥和他爱人在哪腻歪怎么腻歪,都能给你拍来哦……”莉莉安又露出她那美丽而猥琐的一笑。
我一边被她逗笑,一边说着“去去去”。
这之后的第二天我就去了绿湖。
这时桐桦与林美艳旅游还没有回来,他也没什么消息。刚去那几天,他还每天给我发消息,问问我当天的情况,吃没吃饭之类。后来几天,几乎没什么消息,没有短信,也没有电话。我也不想问他,一想到他与林美艳在那逍遥我也没什么好的心情。
难道真像莉莉安说的,林美艳真的是计划着这次旅游去跟桐桦造人,怀着孕回来,彻底镇住桐桦?难道桐桦真的每天都在与她浓情蜜意、乐不思蜀?
不管怎样,在当下的我看来,也不是非常重要了。更为重要的是去找那个人,或许问问他镜头的事。
上午九点,我便来了绿湖。
我很少这么早过来,因为那位酒吧大老板时常是下午才有时间接待我这样的闲杂人等。我时常在下午两三点来这里。那时,偶尔会见到他在我路过的那条僻静小路的树下坐着,也许是休息,也许是喜欢那么坐着。我也不知道。
这天,我来得早,路上没见到他,无处可去,也在树下坐了一会,想着也许等等他。他一直没来。却意外地发现,坐在那树下,有种别样的舒适,阳光很好,竟久久不想起身。瞬间已近中午。
我有些饿了,想去寻些吃的。
绿湖有家餐厅我很喜欢,在湖边不远处,人很少,有些闹中取静的意思。大部分人来绿湖都是来喝酒、唱歌、寻乐子的,很少人来了偏偏去寻个僻静餐厅吃饭。有一次我无意间发现了,每次来了都去那边。
那家餐厅装修比较暗淡,色系主要是咖啡棕,里面的服务人员很少,很闲散,人来了都微笑,也不热情逢迎,让人很舒适。它的卡座设计得私密性很好,基本上坐在一处,就不会被多余的眼光打扰,让人喜欢。
我走进去,想去平时我常坐的那个座位。
那一瞬间,有点像一些电影中的画面。我脑中甚至想起了具体的配乐,我觉得自己应该像那些优雅美丽而悲壮的女主角,我应该缓缓转身,脸上平淡但内心戏非常重地表演着“电光火石间突然看到他在那里”。
是的,我不相信有这种狗血的事,但他确实坐在那个位子上,这是真的。此前我脑子里幻想了一整晚我会在哪里见到他,我该如何上前,如何搭话,但此时来得突然,我有些不知所措。同时,我再次感受到我的心狂跳不止。
我这个人很奇怪,人生中但凡遇到紧张或是内心情绪有些激烈时刻,我会控制不住的全身发冷、全身颤抖。过去,我小时候第一次上台演出的时候是这样,第一次面试时是这样,第一次在工作会议上汇报工作时是这样,被追求我失败的男生口出恶言后非常愤怒时是这样,我爷爷死的时候我也是这样。
此时,我感到自己全身发冷,全身颤抖。我知道,那种感觉又来了。于是我心里明白了,我此时非常紧张,我内心的情绪非常之激烈。
但我知道我不可再慢一步,不可再犹豫,否则,上一次电梯中的遗憾便会再一次上演。上天不会再给我一次机会了。
我走上前去,不知怎么说,但我听到我说出口的是一句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朱雀。”我走到他面前,我这样说。
他坐在卡位里,那是一个四人卡座,他坐在靠窗的一边,我站在桌旁,看着他。他缓缓抬头看着我。
那时,我的心里再次风驰电掣,我的脑子已经抽风,停止有效地转动。
在我看来,他的眼神是受到惊吓的不解。我的脑子不知是抽哪门子风,似乎是觉得他听不懂中文,我愕然听到我用英文再次自我介绍了一次。
“Hello,mynameisZhuQue。”我说。
他仍看着我。阳光从窗子洒进来,经过他的头发,在蜿蜒落在餐桌上。由于背光,我看不清他的眼神,所以我不懂他的眼神。我的脑子再次抽风,我不知该怎么继续。突然想起最近我在学西班牙语。
“Hola,mellamoZhuQue。”我用蹩脚的、也许错误的西班牙语再一次“自我介绍”道。
我极速的心跳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也不知如何收拾这样尴尬的局面。但我知道我不会后悔我的敢作敢为,至少不会再有多个无眠之夜。
他笑。他笑了。
天,果真是我喜欢的容貌,他很瘦,很清秀,笑起来竟像春风化雨——至少化了我。那一瞬间,我感到空气中传来他的笑容,令我心旷神怡。
跟他一比,桐桦的容貌竟显得太过正统与刚硬,和……俗气。我在心里罪恶地想。
“Ustedfinalmentevino。”他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