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没有办法接受桐桦作为曾在我心中那么伟岸的一个男人——就像很多人心中的父亲一样,突然变成一个浑身散发着“怂”的气息的男人。这也许是我痛恨、讨厌林美艳最重要的原因。
他是去年突然性情大变的。我暑假时见到他,就已发现了微妙的异样——当然其他人谁也感觉不出,我看得出。
他的眼神变了,气息变了,气质变了,气场也变了。过去坚毅的他,伟岸的他,挺拔的他,在我心里是全天下最为可靠的人的他,却突然变得偶尔眼神闪烁无神,气场趋弱,甚至走路的姿势也变得犹疑。
我把这一切罪过都记在林美艳头上。那时我便在我爸妈、姑姑姑父口中听说过林美艳这号人物的作为,如今我更是亲眼见到,我无法不痛恨她,痛恨她带走我心里无坚不摧的、伟大的、为我遮风挡雨的桐桦。
这世间惯有一种女人擅长摧毁男人的自我,我深知。桐桦不幸横遭此祸,他像大多数男人一样,身在其中浑不知觉,或是早已知觉但难以脱身。无论如何,我都有这来救他出水火的责任。
更何况,如今还出了这种事情。
今天,我就要去找Jack了,他要我直接去他的事务所。
我心里很不安,有些怕。我想让桐桦跟我一起去听那最后的消息,但想到Jack的叮嘱,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早上九点,我到了Jack的侦探事务所,它隐身在一个高档的住宅楼,装修很有格调,色调明亮。本来在我的想象中,它应该是像电影中一样,色调昏暗,充满着神秘气氛的。
事务所中的这明亮的色调也使我的心情顿时明朗起来,没有来时那么沉重,给人一种“世间很光明”的心里暗示。来时的路上,我以为Jack会在神秘的小黑屋中拿出一叠神秘的照片——也许真像莉莉安说的我是电影看多了。
一进门居然有一位前台小姐,她站起身,露出职业温暖的微笑。她身后的背景墙闪烁着设计上很有格调的五个字——杰安事务所。
“朱雀小姐是吗?Jack在等你,请直走。”她微笑着说。
哟,这是怎么了,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怎么侦探所看起来像平常的公司一样。我心想。
“朱雀,你来啦。请坐。”Jack坐在白色的办公桌后面,比上次更显得儒雅一些。
“是这样的,之所以请你独自来,是因为我们发现,你表哥的公寓的监控其实是针对你的。”Jack说。
“What?!”我惊讶的几乎下巴抽筋。
“如你所料,那些监控的确是林美艳方面装的,但是不是林美艳,是她母亲。”Jack说。
“What?!”这的确出乎我的意料。
“她母亲早年间常被她父亲暴力相待,后来他父亲跟人斗殴意外死亡,她才带着林美颜出走。估计这个女人心里有些阴影,甚至有些扭曲,也有可能这就是你说林美颜对你表哥的恶劣态度的原因——也许是她母亲的教育所致,可能她母亲给她强烈地灌输了一种要控制男人的观念。”Jack说。
“你说,林美艳平时对桐桦像个神经病,所有嬉笑怒骂、一哭二闹,都是她母亲教的?”我忍不住打断。
“是的,我们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正因为她母亲早年的遭遇,后来对女儿的恋爱有一种近乎病态的关心。据我们所知,林美颜前几位男友也是被她母亲搅闹导致分手。”Jack说。
“你怎么知道他们分手啦?”我惊呼。
“这个,我们是干这个的,自然有方法嘛,如果连这样简单的事情都不能查到,那不用开门做生意咯。”Jack笑。
“嗯嗯哦,那倒是。”我胡乱点点头。“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呢。”
“这次他们分手也是她母亲闹的。当然也许你表哥早就想脱身了。这就要提到监控的事,你表哥公寓的监控是林美艳的母亲偷拿林美艳的钥匙去安装的,就在他们去旅游的前几天。目的是为了监视你。她也许在林美艳嘴里经常听说你,知道你与你表哥感情不一般,所以想出了这种办法。没想到这次去旅游他们就分手了。”Jack笑。
“我去,神经病啊!”我惊呼,真是怒不可止。我万万没有想到,世间还有这样奇葩的人和事。
“是的,她母亲的确是有点精神问题,大概是过去被他父亲长期殴打造成的。”Jack认真的回答。
“我是骂她神经病啊。”我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是报警还是?”Jack问。
我虽然很愤怒,听到Jack这么问我,也及时地很冷静地想了想。
我想,这种事情报警也许也没什么用处,且不说林美艳的妈不会受到什么处罚,就算处罚了又有什么意义呢,也不过是枉招小人。
况且桐桦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个女人,最好不要再有任何交集和纠缠了,何苦再去报那不痛不痒的警呢。
就当这一切就是给桐桦一个教训了,教会他以后切莫再胡乱交女朋友,遇人不淑害人害己,这次就害了我。一想起公寓里那些摄像头,我至今仍有些不寒而栗。
从Jack那里回来后,我把一切都告诉了桐桦,包括我如何发现摄像头、如何请Jack调查以及最后的真相为何等等。
他非常震惊。跌坐在沙发上。
我坐在一旁仍不停愤怒地抒发着情绪。
“都怪你,招惹那些脏东西,害得我被人监控、监视啊,你知道多可怕不,我现在想起来都浑身发毛啊,变不变态,你说说变不变态?我都不敢想啊,找个女朋友,自己被折磨得像个鬼不算,还连累人家啊,连累你亲妹妹被人偷拍啊?怎么会有那么变态的人啊……”我不停地碎碎念着。
桐桦突然一把搂住我,吓得我一哆嗦。
“干啥啊,我还没说完啊,搂着我就堵着我嘴啦,我要说的还多着呢,气死我了,我早就说那个林美艳不是个好东西……”我仍说着。
“雀儿,对不起,对不起。”我听到桐桦在我耳边非常真心非常走心的说。我可不会这样就原谅他。
“对不起,对不起,雀儿,都是我不好,雀儿,雀儿……”
什么玩意儿?我发现,桐桦似乎哭了?我不敢相信。
他真的哭了。
桐桦抱住我,附在我耳边,呜咽着。
我非常震惊,不知如何是好。我发现自己又开始全身发冷、发抖——我知道我内心又出现了那种“真正的紧张”情绪。我从未见过桐桦的哭泣。
我感到我的心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