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有没有其他花色的啊,多给我看看嘛!”我趴在校园超市的节庆专区玻璃橱柜上,面前摊着一大堆红红绿绿的圣诞贺卡,挑来挑去眼睛都花了,还是没有决定好。
我现在不想这么快回去,乱糟糟的脑袋或许还需要多吹吹冷风才能平静吧?
为什么不立刻答应呢?观月是王子啊!如果被人知道观月的告白竟然被挡了回去,甚至被敷衍说“要回去想想”——那这个女生一定会被全校的女生用口水淹死的!
太找骂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我虽然弄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在第一时间犹豫,但心里有个声音说:我不后悔!我并不后悔这样回应观月!
难道自己一点也不喜欢观月吗?怎么可能呢?观月是那么好那么优秀的男生……
“啊啊啊……我不要再想了!就算是王子也有眼神不好的时候,他一定是中午没睡醒,在梦游啦!明天看到他的时候,他肯定什么都不记得!
在超市大哥惊诧的眼神下发狠敲打着自己的头,我终于把杂念都抛了出去!
还是专心选礼物吧,至少要给老爸和弟弟寄张贺卡回去。
即使抱着“我现在是穷人了”的心态去挑礼物,我最终还是动用了深海给我的金卡。
我一边默默念着“我真的只是借用一会儿,我一定会还的”,一边默默地拿出卡来悄悄刷了——谁让我看上眼的礼物价钱都不便宜呢?
“唉,如果用我自己的钱来买的话,我可能会破产吧?”抱着礼物以及大包小包的食物,我慢悠悠地走向深海那雪白的小别墅。
冬日的傍晚来临得特别早,有些昏暗的天色下,窗户隐隐透出温暖的光。
如果把窗棂和窗帘都装饰起来,会很有圣诞气氛吧!我这么想着,推开了篱笆门。
因为抱着许多东西,我有些狼狈地找着钥匙。
钥匙呢?怎么半天摸不到?难道根本没带出来?
还是按门铃吧!
我的手指刚伸过去又突然想起,自从那天打架后,鲁西法一脚怒踢把大门踹开,结果门铃的电路好像坏了,完全没有声音。
“真是麻烦呢……”没办法,我只好转到门廊外,希望敲窗子的声音能让深海听见。
“鲁西法,开开门,好冷哦……”咚咚!咚咚咚!
窗子里是白色长羊毛绒地毯,散落在沙发背后的杂志……咦,我忘了捡起来?接着是茶几、一双套着奶油色袜子的脚、两个人头碰头靠在一起……
啊,为什么会让我看到这样的画面呢?
那两个在沙发上的人,我都认识呢。可是……为什么这画面看上去竟然陌生到眼睛刺痛?
长长的腿肆意地搁在茶几上,奶白色的V领毛衣配着黑色的宽松裤子,简约中透出高贵和慵懒。
他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席地坐在长羊绒地毯上,乳白的地毯衬着他黑色的长裤,以及带着健康小麦色的手指,美得刺眼。
透过窗户,那个仰着头,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的男孩,仿佛刚刚睡醒的大猫一样满身都是惫懒的气息……
是的,这几天鲁西法总是这样慵懒无力的样子。可是,可是……为什么要让我看到你的身边还有另一个人呢?
他们在干什么?
即使是我,也不会认错——那个跪在深海身侧,俯下美丽的脸孔,与仰着头枕在沙发垫子上的深海在接吻的——是楼芷菁。
“啊,看不清了……”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白雾茫茫。
大概是自己太激动了,大口哈气在窗户上的缘故吧!我下意识想用手抹净玻璃,可是手举到窗前又犹豫了。
为什么要看呢?这画面虽然美好得叫人羡慕,可是看着一点也不快乐。
心脏,好痛哦……
“鲁西法……”剧痛的心,让我蜷曲着身体缓缓蹲下来,在窗台下瑟瑟地发抖。
即将下山的太阳,再也无力赐予我温暖抚慰,傍晚的寒冷让我单薄的身子即使躲在厚实的冬衣里面也依旧颤抖着。
不小心窥视到的画面,像刀子一样凌迟着我的心。那曾经懵懂的心,被残忍地割开,被迫付出了长大的代价!
为什么不接受观月呢?
是呀,为什么呢?
因为……我喜欢的人……不是观月啊……
“啊啊……”喘息着把苦涩的眼泪吞回去,我拉出藏在自己胸前的项链,用力地握紧!
那羽翼的造型,刺痛了我冰冷发麻的手心。尖锐的刺痛,也无法缓解心里的伤痛。
“为什么……我要喜欢鲁西法……为什么……”
不是感激、不是羡慕、不是崇拜……是喜欢……是比喜欢更喜欢的……那种不想要你知道的……爱慕啊!
“砰!”就在这时,屋子里传出了一声巨响!
我受惊地站起身来,透过窗户,模糊地看见屋里的两人早已经分开了。
深海保持着接吻时的姿势,仰头枕在沙发垫上,懒散无比,双眼空洞。而芷菁……芷菁站起来了,用异常愤怒的神情瞪着深海,仿佛在说着什么!
可惜,什么也听不见。
芷菁忽然飞快地朝深海脸上扇了一下!
耳光?深海竟然被打了耳光,为什么?
我正想要跑进屋里,却在下一秒,被惊天动地的开门声吓到了!
突然跑出来的芷菁,苍白的脸上带着怒焰,秋水一般的凤眸却掠过一丝受伤的痛楚。
当看到我就在门廊下时,她惊呆了!
“对,对不起……我不是要偷看……”我尴尬地解释,芷菁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她的目光落在我的胸前,我感到一阵针扎般的刺痛。
“星之翼为什么会在你这里?”比沙砾摩擦在玻璃上更刺耳更尖锐的声音,竟然从芷菁美丽的嘴唇里发出!
她一把扯住我胸前的项链,那缀着硕大完美钻石的羽翼项链,像要拉断我的脖子似的,被芷菁狠狠拉在手里!
“你干什么?别碰,这是鲁西法给我的!”下意识地,我用尽全力推开芷菁。
脆弱的项链应声而断,闪烁着耀眼光辉的坠子飞了出去,落在几米远的草坪上,芷菁和我同时呆住了!
我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有生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和人动粗,用那么凶的口气和人说话,用那么差的态度对待别人……
是因为芷菁碰了我的项链?
不……是因为芷菁……刚才亲吻了鲁西法……
是我在嫉妒芷菁,不是吗?可是……这个项链不行!
真的不行!
这是真正的鲁西法留给我的护身符,不能给!不能让!
我冲过去捡起坠子护在胸前,用戒备的眼神看着芷菁,看着这个发着呆的美丽女孩。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很丑!
可是,就算这样,我也不能松手!
芷菁脸上紧绷着的怒焰慢慢消失了,转而变成死灰一般的淡漠。
她什么也没有说,无声地打开篱笆门,默默地走出去,再也没有回头。
傍晚的火烧云带着与那热烈的颜色相反的冷酷渐渐地远离了。西沉的太阳,带走了这一天最后一丝温暖。
我默默地捡起地上断成几截的链子,用手指把坠子上的泥土擦干净,这才捡起地上大包小包的口袋,走进屋里。
深海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好像没有注意到我回来。从刚才起,他的姿势就没有改变过,即使芷菁和他接吻时,他也是这样的……淡漠、毫无感觉。
可是,他们毕竟接吻了。
那丰厚水润的唇,看上去比往日更多一抹嫣红,想到那耳鬓厮磨的画面,我却一点脸红心跳的感觉都没有。
太难过了,自己的心正被泡在浓烈的硫酸里,发出痛苦又尖锐的哭声,还不能被眼前这个人听见!
“对不起,我动用了一点里面的钱,我会想办法还你的……”默默地把金卡放在茶几上,我抱着大包小包站在客厅里,感觉好压抑。
这有什么好看的呢?这别墅高挑的天花板上有什么秘密吗?还是你根本不想看到任何人呢?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心事你说啊!为什么要这样,像个木头人似的……真不像你!
可最终我还是什么也没说。我害怕自己一张嘴,会说出奇怪的话来。
比如:你和芷菁是在交往吗?
是啊,我一定会忍不住问的!即使心被扔进硫酸里泡,也还是会忍不住问的。
好一会儿,深海才坐直了身体,慢慢把视线集中到茶几上,不高兴地说道:
“干吗放在这里,用就用了吧。拿给你不就是给你用吗?每花一笔钱都要跟我报备的话,我何必给你卡?”
他看了我一眼,对那大包小包的东西终于有了点兴趣:“你买了什么?”
“圣诞节要到了,所以……”我小声地说。
我私自买了点礼物想寄回给老爸老弟,动用了深海给的“公款”,本来就该汇报的。
“圣诞节……”深海眉头紧蹙,“又要到了啊……讨厌!”
“为什么会觉得讨厌?圣诞节是大家的节日!就算不是教徒也没关系啊,这是该幸福的节日……”不知为什么,一股怒气蔓延上来,让我忍不住顶嘴。
“不为什么,就是讨厌!烦死了!”
大少爷一下子站起身,走上去扯过几个大口袋翻看:“怎么只买了这种东西?我饿了,你想饿死我吗?与其买这些不实用的东西,你不如想想怎么提高你那让人恶心的厨艺!”
“你说什么?我的厨艺恶心?你做的蛋包饭才难吃死了!”我用力把好不容易挑选回来的礼物砸到沙发上,拼命忍住发麻的手指不要指着深海。
可是内心那汹涌澎湃的委屈和愤怒,又怎么忍得住呢?
“原乐乐,你想死是不是?我好心做给你吃,你居然敢嫌?你不是都吃光了吗?我做的就算难吃,你也该心怀感激地给我吃下去!”看得出来深海心里似乎积压了无数浓重阴郁,让他想找个人吵架,而我不幸当了这个出头鸟、替罪羊。
“是啊,我是不知好歹!比不上你的芷菁!反正就算她打了你耳光,你也无所谓,但是你想朝我撒气,就是不可以!”根本没经过大脑的话语冲动地说了出来后,两个人都惊呆了。
我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这比喜欢更喜欢的感情,有着多么可怕的力量!
这就是恋爱吗?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妈妈,这是多可怕的感情啊……你就是因为这样的感情,所以背叛了爸爸,“制造”出了我吗?
沉浸在自己的哀伤里,我没注意到深海的脸色已经不是用可怕就能形容的了!
“你看见了?”他高大的身躯带着威压的气势,逼迫着我后退。
“是的,我看见了,你们……接吻……”尖锐的刺痛,再一次撕扯着我。
那不想再回忆的画面,因为深海的质问不得不再次闪入脑海。
心脏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抓住,从酸液里取出来扔到火上煎烤。那被反复煎熬的心,在发出滋滋的痛苦呐喊!
所以,我说出了一句话,一句让我无比后悔的话——
“真好,圣诞节果然会带来好兆头!观月也跟我告白了,我回答他要考虑考虑,你觉得呢?”
我挺起胸膛,仰着脖子,尽量让自己的气势不要输给任何人。
我还是那个我,就算家里破产了,也不要弓腰驼背、唯唯诺诺地做人!
深深的黑,浸染了那神秘的紫。
乌云,遮盖了原本属于这世间最高贵的颜色。我眼睁睁地看着,原本清澈的活气,一点点地从深海的眼里消失了。
或许,就在刚才,在盛怒之中的深海,眼神里还多少透出一丝灵动的光来——那是这几天以来,我首次看到的一点点活力之源——但现在,一点也没有了。
我看到的深海,已经失去了像个活人的那一点能量。
悔恨,像不知名的小虫一口一口地啃食着我的心,我开始后悔了。
可是还来不及说出口的话,被深海冷冷淡淡的声音堵了回去:
“随便你。”
阴冷的寒气,笼罩在圣学园山区的上空。
进入十二月以来的寒冻天气,让圣学园的师生们都感受到了冬日的威力,每个人心里都有个声音在说:啊……快过年了呢,最冷的时候来了。
圣学园按照自己传统而悠久的步调,不疾不徐地迎接着新年的脚步。像个深居简出在古堡里的老伯爵,老成持重但也有点缺乏活力。
相比起圣学园这种惯常的气氛,恶魔家的庭院里气氛就更加寒冷沉郁了,不,应该说是糟透了!
即使有地暖也舒缓不了主人制造出来的阴冷气息,那种随时都箭在弦上的紧绷感,让脸皮厚的费靖司也不敢靠近。
恶魔的朋友们不约而同地没有主动去招惹恶魔。无论是上学还是放学,恶魔都远离人群,独来独往——啊,对了,恶魔的禁足令早在两天前,已经到期了。
可是恶魔家庭院里的“禁口令”却还没有到期,深海和我都不想说话。
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吃饭的时候却用铃声代替呼唤声……好吧,用我的话说就是,我们在冷战。
冷战的原因?
别问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就算是羊羔也是会有脾气的,兔子惹急了还会蹬鹰呢!我在别人眼里就是那种软绵绵的没有脾气的受气包吗?哼!
虽然知道自己也有无理取闹的地方,但是我一点也不想道歉。当然,也同样不想见到观月。
每天上课的路线总是精挑细选,回避着任何能和观月碰头的机会——好吧,其实我知道自己是个胆小鬼,自己是在逃避。
逃避什么呢?
逃避自己的心吧!
“那么,现在大家散开,选取自己喜欢的风景作画吧。记住不要走得太远!附近林区是我们学园的土地,但是守林人的小屋间隔比大家想象的遥远,不是每一个地方都能巡到的。所以大家一定要记得开手机,保持通信畅通,最好是不要走太远,记住了。”
今天就是绘画实践课,老师带着我们班的学生离开学园主校区,到学园后山去取景,并叮嘱学生要注意安全。
好不容易走出学园的我,呼吸着冰冷的空气看着吐出来的大口白雾,心里闷闷的疼痛减轻了许多。
我快受不了这种日子了。
每天看着鲁西法那张越来越失去人味的脸,那副冷漠得仿佛塑像一样的表情,我就感觉胃里很不舒服,像被塞了一大团棉花堵在胸口的那种窒息。
抱着画板,提着水桶,我摇摇晃晃地顺着山溪朝上游走去。
溪水还未结冰,但听说每年都会下雪的,到时候一定会结冰。
不知道山上的雪景是怎样的光景呢?我踩着厚厚的落叶,脚下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让我的心情变好了许多,所以我没有注意到,我离大家越来越远。
“滚开,不许碰我!”
“公主小姐,你这算是过河拆桥吧?”
山风送来依稀的对话声,其中骄傲跋扈的女孩声音十分熟悉,我记得这个声音——
费元晴!
只有她,才被叫做“公主”,不是吗?
“你们想干什么?”元晴的声音透出一丝紧张。
“不干什么,就是想说,我们兄弟为了帮你被欧阳深海打伤了,我们是不是该多拿点?”恶劣的口吻,带着流氓味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下意识地,我顺着声音来处走过去,小心翼翼不发出一点声音。
参天茂密的松柏丛林中站着穿着一身艳红长大衣的元晴,脖子上围着一圈艳红似火的长狐狸毛围脖,高傲华贵的装扮将她那公主般的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
她的头发只是简单地扎了个马尾,露出饱满圆润的额头,就像剥了壳的水煮蛋一样白嫩。
在这一片茫茫的山林中,元晴看起来是那样美丽。
可是两个高大的男子,却面色不善地围着她。其中一个还叼着烟,看起来就像个坏人。
这两个人,难道是跟上次那三个家伙一伙的?说起来,那三个人好像比这两个看起来还好一点呢!我心想。
元晴戒备地说:“你们不要以为能混进这后山来就了不起,我大叫一声,你们就别想那么容易逃出去!”
叼烟的那人怪笑一声:“哈,当真是大小姐,懂得过河拆桥!我们不过是要点医药费而已!然后嘛……你再和我们玩玩……”
“我给得够多了!再说了,我已经答应哥哥不再跟你们接触,你们不要逼我!”元晴一个女生,居然有勇气跟这些人谈条件。在一旁偷看的我,心里还蛮佩服她的。
不得不说,鲁西法的朋友们,真的都很了不起啊。
啊……我又想到他了!去去去,不许想!
“那可不行。今天我们来,就是要跟大小姐好好加深感情哦!”两个人竟然想拉住元晴。
“住手,我要喊了!”元晴柳眉倒竖。
“你喊啊!到时候来了人我们就说是你叫我们来的,你们学校主事的人心里都明白!你哥哥是聪明人,你喜欢的那个欧阳家少爷更清楚,我看你到时候还有什么脸面缠着他!你还是乖乖当我的女朋友吧哈哈哈……”
放肆嚣张的话语让元晴气得浑身发抖,但这人说的是事实。
上次的暴力事件,元晴虽没受处罚,但回去后被家里人狠狠责备了一番。再加上激怒深海的严重后果,元晴已经非常后悔自己做出那么幼稚的事了!
“你,你们竟然想趁火打劫……你们也配……”元晴恨得咬牙切齿。
“哈哈,是又怎样?反正你喜欢的男人不会来救你的。大小姐,真奇怪啊,你竟然连追求者都没有,真没面子呀!所以还是当我的女朋友吧,哈哈。”
“闭嘴闭嘴闭嘴!”元晴被刺中了心事,她眼睛通红地说,“本小姐有的是追求者,你们不配碰我……”
“是吗,那就来试试!”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眼睁睁地看着元晴要被拉近那混混的怀抱时,我心里突然一跳,一个念头涌上来:绝对不能光是看着!我要做点什么!
急中生智,我猛吸一口气,用最大的音量喊道:“守林大叔,快开枪啊,狼就在这边!开枪,快开枪!”同时用脚在地上拼命制造急促的脚步声。
果然那两个人停下了动作,谨慎地退开,元晴也是一脸茫然。
我继续装着粗声喊:“大叔,看到没有,狼就在上面,我看到了!”
或许是害怕,或许是惊慌紧张,这两个人愤愤地吐掉烟头,不得已地转身跑掉了。元晴呆了一下,也顾不得许多,赶紧转身朝山下跑,瞎头瞎脑地和正要上来的我撞到一块儿。
“哎哟!谁呀?”元晴看着和她撞成一团的我很是吃惊,“怎么是你?”
“嘘!”我赶紧捂着她嘴,拉着她飞快地朝山下跑。
元晴也不笨,知道我是害怕那两个人想明白了又回来,于是两人拼命朝人多的地方跑。
“呼呼……呼呼……累死我了,都出汗了……”好不容易顺着山溪跑了一段,在不远处看到许多同学在架起画板画画,我这才长出一口气。
“哼!”莫名其妙被救了的元晴,倒竖着秀丽的眉,光洁的额头上也是密布着细细汗珠。她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心里虽然很不服气,但良好的教养还是让她没办法就这样离开。
“喂,你怎么会想出这种主意?万一骗不了他们呢?这座山是学校的,怎么会有狼啊?”小公主很不服气地说。
我有点委屈地噘起嘴:“我,我也不知道啊,就想着这座山很大,说不定会有狼呢?我才转来这里,本来就不清楚啊。那两个人不也跟我一样不熟悉学校吗,所以他们跟我想的一样,也以为这里可能有狼的。”
不得不说,傻人有傻福,我赌得很对。
“那你怎么知道守林人有枪?”元晴还是很不服气。
“咦,没有吗?我以前跟老爸老弟去阿拉斯加玩,那边守林人就有猎枪,因为要保护山林啊!”
元晴皱了皱小鼻子:“阿拉斯加?这么说,你家还不穷嘛,怎么一副穷酸相?为什么要赖在别人家不走?”
元晴的任性是天生的,直白而直接,并没有什么阴谋的感觉。
我心想:啊,算了,她就是这种性子的吧?我何必跟人家天生的性格较劲呢?
于是我也皱了皱圆圆的小鼻子,故意说:“你啊,还没学乖是不是?刚才还没吃够苦头吗?要不是我的笨办法,你早就被狼啃了!是色狼!”
穿着一身烈火般颜色鲜艳的元晴,上下打量我。
我今天穿着浅紫灰短大衣,里面衬着略长的紫罗兰色长毛衣,灰紫色打底裤套着原色麂皮短靴,还戴着碎花的粉色围巾。这一身森女系风格的衣着,很适合我浅淡而有朝气的气质。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巴黎某名牌的发布会上模特穿过的主打服饰吧?不过是去年的款式,对不对?”元晴打量完后慢吞吞地说。
我没说话,默认了。
唉,没办法,我现在已经不能像过去那样可以随意购买当季新出的衣服了。
“看来,你家是最近才变穷的啊,倒不是我想的那种天生的穷光蛋呢。”
元晴的话傲慢又直接,不过我已经明白她的性格就是如此,其实并没有带恶意,所以也没生气。
见我不生气,元晴反而惊讶了:“喂,看不出你还蛮坚强的嘛。如果这种事落在我身上,我肯定会受不了的,你却从来都是乐呵呵的。难道你不在乎自己变穷了,不能买当季的新衣服吗?要是让我只能穿去年的旧衣服,我肯定会发疯的!”
我耸耸肩:“在意也没办法啊,变成穷人是事实,如果不接受它的话,只会让自己更难受吧。”
我的回答让元晴又愣住了:“我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平静接受当穷人的人呢。好吧,我现在没那么讨厌你了,不过我还没原谅你呢。”
听到元晴的话,我忍不住顶回去:“你还真敢说?这些事不是你引起的吗?而且刚才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倒霉了。”
元晴哼了一口气,做荒唐状冷笑:“哼,我是被你救的吗?别太得意了!哼,你不过就是信口开河吓退了两个小混混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哼!”
看她那一副“我绝对不能伤了面子”的姿态,我心里叹口气:算了,给她个台阶下吧。
“是是是,你厉害!是公主您的威武霸气,震退了那两个小混混。我知道,我知道。”
元晴找到了面子,总算有台阶下,这才正眼看我,口气也好多了:“你这丫头真是奇怪,墙头草,两边倒!一点原则都没有!”大小姐有种用力挥拳打到空气的无力感。
“反正我问心无愧就好啦。”我耸肩。
家里有个无良老爸,还有个比谁都啰唆老成的老弟,我如果事事都计较,早就气死了。
有时候,不要拿“原则”作为自己任性的借口。事情总要解决的,光会在嘴巴上叫嚷着“有个性”对解决问题一点用处都没有。
就像我在圣学园里借宿一样,如果不是死乞白赖地缠着鲁西法,我或许现在都不知道该在哪儿住呢。
啊……突然就又想到鲁西法了!我对自己感到有点绝望。即使再怎么告诫自己,也无法不去想他呢!
所以我早已经不介意元晴对自己做的那些事了,因为元晴只是想守住自己喜欢的人啊。
可是……深海已经有他喜欢的人了……
“我不会感谢你的!”元晴突然飞来一句。
在想着心事的我也没在意,随口“嗯”了一声。
接着元晴又说:“算啦,我们就把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吧!我不计较你住在深海家了。我先说好,深海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可不是我真想跟你道歉啊!别太得意!”
说完,她还很不淑女地翻了个白眼,可她即使翻着白眼也那么娇憨可爱!
我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突然生起一股酸涩。这是同病相怜吗?还是羡慕着元晴某方面的坚强呢?
要说起来,元晴一定被鲁西法拒绝很多次了吧?可是她却能这样锲而不舍地喜欢着鲁西法……
一种潜藏在内心的冲动,让我小声地说出了心里最害怕的声音:“真羡慕你能这么坚持着喜欢他,我想……我大概要放弃他了……也许……我应该接受观月的告白……”
“你说什么?”没想到,这话让元晴大惊失色,她一把抓住我的肩使劲摇晃,“你再给我说一遍!说清楚!”
咦咦咦,为什么元晴的眼睛里就像要射出火来似的?
“元,元晴,你的表情好狰狞……”我指指她。
“别管我!你给我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我说我可能要放弃喜欢……喜欢鲁西法……”既然已经说出来了,我也不再坚持隐藏了。大概是知道元晴也是被深海拒绝的人吧,自己这种心态真不好。
“后面那句!”
“观……观月跟我告白……我,我想是不是该答应……”
“他跟你告白?”元晴竟然像只小刺猬一样,突然奓毛了!
怎么回事?我被元晴这大变脸给吓到了。
元晴握紧了小拳头,凶悍地朝我挥了挥拳,说:“不行不行不行!他明明跟我告白过的,怎么可以又喜欢你?”
啊,你说什么?我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立刻反问。
元晴的表情顿时变得有点尴尬,结结巴巴地说:“嗯……初中三年级的时候吧……”
“初三的事情,大小姐您现在还拿出来说?”我一时间忘记了自己也是“关系人”,非常热心地对元晴说,“大小姐,人家那个时候跟你告白你干什么去啦?这都高三了好不好!”
元晴被说得小脸一阵红一阵白,狼狈地捂住我的嘴:“那又怎样?他跟我告白了就是喜欢我,就是我的!”
我做了个大鬼脸:“小姐,你有病,公主病!得治!我看你喜欢的不是鲁西法,是观月才对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观月真可怜,喜欢上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大小姐,真惨!已经完全把自己“置身事外”的某人,开始打从心底里同情某王子来。
倒是元晴还没忘记眼前这家伙是自己的“情敌”。
她恶狠狠地伸出两手拧住我肉肉的包子脸,边拧边说:“哼,反正你喜欢深海。我现在不管你了,你去喜欢深海吧!但观月是我的,你不许动啊!”
“好痛……”我下意识也举起双手反拧着元晴的脸蛋,边还手边歪着嘴问,“什么让不让的,他们又不是物品……呜呜……痛啊……还有……你干吗又不喜欢鲁西法了……”
我拧!
“呜呜……你竟敢拧本小姐的脸……呜……深海才不会被你打动呢……反正你也追不到他……我让你去踢铁板吧……”
我掐!
我们就这样互掐着对方的脸蛋,在小溪边僵持着!不知道是哪儿来的牛脾气,我和她竟然都不肯让步。
就在我们掐得热火朝天不可开交的时候,发现了我们这一对奇怪的组合的同学们纷纷放下画板,大声招呼:“快来看呀,原乐乐跟费元晴玩掐脸了!”
“闭嘴,要你管!”
“对呀,我们才没玩呢!这是很重要的战争!是女生的战争,你懂吗?”
不出所料的,打小报告的人通常没好下场。某公主和某女仆齐心合力,枪口一致对外,对于敢打她们小报告的人,一定要狠狠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