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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 5 生日(2)

颜明夕如得到糖果的孩童一般,高兴地看着他:“你太厉害了!”

时间不过十点左右,店里已经几乎满座了,只能和别人拼桌。这种情况在香港倒是十分常见,人多地少,一切可以利用的空间都被利用到了极致。其实最极致的典范应该是日本东京。

更厉害的是,他居然能讲一口流利的粤语,点起菜来毫不费劲。颜明夕一直很喜欢听男生讲粤语,觉得微微卷起舌头的语调很性感。为了多听听沈一晨说话,颜明夕装作好学的样子,指着菜单问他这个怎么读、那个怎么读。

这天的沈一晨有着很好的耐心,一字一句地教着颜明夕。细碎的阳光照在他因为认真而略显严肃的脸上,投下美妙的阴影,将他因自信而出众的面容映照得更加完美。这个男人,仿佛头顶天、脚踏地,站在你的身前,便可挡千军万马。

颜明夕敏感地觉察到内心的危险信号,所有的理智都在阻挡她继续沉沦。但在沈一晨难得多话的情况下,她跟自己说:今天是我的生日,只此一天,放纵一下就好。

能让沈一晨穿街过巷认真寻找的店,味道自然是很好的。颜明夕本就偏爱港式饮食,大大小小的茶餐厅去了很多家,香港之前也来过的,打印了好几页的美食攻略,逐家去吃,吃得体重飙升的同时,心里的满足感也疯涨。然而,那些店里的饮食都没有这家好吃——每道菜都很好吃,尤其是牛腩绵软入味,一口咬下去汤汁渗了出来,肉香弥漫;就连看着很简单的蚝油芥蓝也好吃到让颜明夕一口下去就瞪圆了眼睛;最基本的港式奶茶是最能品出成色的,这家的不仅醇厚丝滑,连加入的冰块都是用奶茶冻成的,不会因为冰块的融化而影响到奶茶的口感。

颜明夕是扶着肚子出来的,阳光照在她眉开眼笑的面容上,金灿灿的。她笑着说:“我这个样子,待会儿能不能坐孕妇座椅呀?”

沈一晨逆着阳光站在她的对面,摸了下她的肚子,嘴角含着满满的笑意,向来墨黑的眼睛弯弯的,像是也在笑一般。他背靠着金色的阳光,身后的一切因为阳光的刺眼而朦胧起来,唯有眼前他的面容清晰可见,风姿秀稳,笑容如明波朗月,以清俊之姿直抵人心。

颜明夕觉得沈一晨这两天笑的次数,怕是要和之前半年她所见到的差距甚远。

晒了半晌的太阳,沈一晨只是笑意冉冉地看着颜明夕,全然没有要挪地儿的意思。

颜明夕不得不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不知道。”

“啊——”

沈一晨看着颜明夕,有些歉意地说:“一是时间仓促了些,二是我对香港好玩的地方不大清楚,所以……我没有计划。”

颜明夕看着这个样子的沈一晨,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心里也知道他说的是大实话,百万大爷进进出出香港是家常便饭,但是以他那工作狂人的自我要求程度,别说是游玩了,怕是除了工作之外都很少踏出酒店。想到他在这样的工作节奏之间,仍能记挂着她的生日,能够抽出一天时间来陪她,颜明夕心里有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在丝丝蔓延。因为她清楚地知道,一天对于很多人来说不过是二十四个小时,三顿饭睡一觉,一晃神就过去的事儿。但是对于沈一晨来说,分分钟都是有价值的。

沈一晨见颜明夕不说话,像怕她不高兴一般地说:“不过我对晚上是有计划的。”

颜明夕仰着头看着沈一晨,看了一会儿后说:“那我们就四处逛逛吧。”

四处逛逛,时间过得很快,去吃个甜品,去维多利亚港转转,去商场逛逛,时间就被消磨了。

太阳西斜的时候,沈一晨说:“我们去太平山吧。”

作为香港游的重要旅游景点,太平山脚下的缆车站一向是人山人海的,排队的队伍已经绕到了贝聿铭的中银大厦附近了。

沈一晨拉着颜明夕一边走一边掏兜找着什么。颜明夕以为他要找手机,以沈一晨的办事能力不用排队上山顶,并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儿。

谁知他掏出了两张门票,拉着颜明夕老老实实地站过去排队。上山的车不过那么几辆,队伍移动得很慢,大部分时间都是一动不动的。沈一晨似乎有一种执着的耐力,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不管多么难,他都能捺着性子熬,直到完成。

这里,人与人肩肩相靠,身体挨着身体,湿汗感觉得到,体味儿清晰可闻。

沈一晨其实是很爱干净的,尽管有时候忙起来他衬衫裤子的正装穿着,澡也不洗地工作,但只要稍微有点时间,他对整洁度的要求其实是很高的。也正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爱干净的人多半喜欢穿白衬衫。

所以这种情况下,颜明夕忍不住偷偷去看沈一晨的表情。他安然立于纷攘的人群中,脸上没有一丝一毫不高兴的神色。后面的人推了他一下,他张开手臂把颜明夕护在胸前,尽可能地用他的身体去阻挡周围的冲撞。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等到坐上上山的车,出了车站的时候,颜明夕才发现夜色已经沉了下来。远远的天边有一抹橙红色的光在向着地平线滑落,一点一点,映红了天边的流云,赋予了远处高楼鲜亮的色彩,又一点一点地收回了光亮,像是电影中慢慢推移的镜头,用写实的手法无声地诉说着。

太平山顶,夜色弥漫。

颜明夕之前来过一次山顶,那晚有着厚重的雾气,极目远眺,视线也穿不过一层层雾蒙蒙的迷障,只瞧得见眼前的白色雾气,并不能俯瞰香港夜景,万家灯火的光彩世界被隔离了开。

而今夜,天朗气清,星空疏朗,一弯下弦月悬在中空,光亮正好守护这繁星点点的夜空。山下车流穿梭的马路,高楼林立的CBD金融区,层层挨挨的居民区,都被缩小了一般地摆放在了目所能及之处。再远处,是维多利亚湾,灯光明亮,映照着波光粼粼的海面。

山上游客众多,各国语言汇杂在一起,人声鼎沸。

沈一晨拥着颜明夕站在山边,头顶一轮明月,脚下是繁华都市。

这一天的沈一晨弃用了他作为沈氏掌门人的荣华与特权,只甘愿于做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普通男人,以诚心动人,以真情感人。

他抚着颜明夕的双肩,与她面对面地站立,面容肃穆地递给她一个精美的盒子。

颜明夕低头去看,心中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四野在这一刻杳然无声,天地万物霎时寂静,熙攘的人群片刻之间成了哑剧。

那是一个蓝色的丝绒盒子,里面装着一枚戒指。

颜明夕缓慢地抬起头,迟疑地看着沈一晨,眼中有问询之意。

沈一晨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言语。手依然拿着那个盒子举在那里,以沉稳的姿态表示着他的坚持。

颜明夕游移不定,既摸不清沈一晨的用意,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尴尬。

因为她知道沈一晨的为人,知道他素来沉稳的性子,言必行,行必与言合一。他不像姜杨那样谎话信口拈来,空口许诺是家常便饭。沈一晨的承诺向来金贵,也正是因了他言行一致的坚持。不论是他的生意伙伴还是生意对手,得了沈一晨的一句承诺,都是千金难换的安心。有人笑称,沈一晨一诺值千金。

沈一晨从表情到姿势都没有改变,似乎不管颜明夕需要考虑多久,他都会等在那里,给予她足够的时间去想清楚。

颜明夕到底是熬不过沈一晨的耐性,紧张的情绪让心快速地跳动着。她咬着下唇,深深地看着沈一晨,迎着月亮的光华看到他眼睛里两个小小的她。

颜明夕接过了盒子,沈一晨的眼睛亮了起来,哪怕是星光跌落眼眶,也不及他此刻眼中的神采飞扬。原来他沉静的外表下,也藏着无限的期待。

颜明夕打开盒子,怔住,递到沈一晨面前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沈一晨看着眼前的空盒子,愉悦地笑:“先给你一个盒子。”

颜明夕用比刚才更加震惊的眼神看着沈一晨,似乎想从他的笑容中寻找他不过是开了一个玩笑的意思。然而,她没有如愿——沈一晨没有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颜明夕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回应他,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她和他之间会有承诺期满各奔东西以外的结果。

沈一晨又递给颜明夕一个盒子,比方才的大了许多,是一个项链或者手链、脚链的盒子。

颜明夕恨恨地看着他,本不想去接,但心里清楚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是爱情滋生的情侣关系,而是被金钱绑在一起的。她拿人钱财,委曲求全是一定的。自始至终,颜明夕都告诫自己收敛起小脾气,事事以百万大爷高兴为大前提。

颜明夕弯了下嘴角笑起来,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闪着钻石光芒的项链。颜明夕瞪大了眼睛盯着看,兴高采烈地对沈一晨说:“谢谢你,这个礼物太美丽了!”

沈一晨眼里的光亮慢慢褪去,只余下泼墨一般的黑。他静静地看着颜明夕笑,本想看看她到底能装多久,但看到她笑得辛苦,心下又有些不忍,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从颜明夕手里拿过项链帮她戴上,在她耳边说:“生日快乐!”

颜明夕紧绷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谢谢。”

从香港回来,颜明夕桌子上摆着一大束的香水百合,卡片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一句话:人生得意须尽欢。她不用想,都知道是谁送的。

颜明夕一直觉得这就是姜杨送她的生日礼物了,直到某天她仔细看了一下姜杨还回来的车钥匙,才发现了姜杨所送的礼物——一条黑色水晶的车钥匙链,雕的是骷髅头的样式,两眼凹陷,上下颚张开,头盖骨棱角分明,边缘处却是光滑的。上面还拴着一个小小的字母Y,应该是她姓氏颜字的缩写。

有一天乔小楚把玩她的车钥匙时发现了这个装饰物,不怀好意地说:“这个字母Y,到底是颜明夕的颜,还是姜杨的杨呀?”

颜明夕瞪她:“你八卦的本事真大,没有故事也要编造故事、制造绯闻。你怎么不去做网络推手?”

汪兆东送的礼物是一支派克钢笔,连包装都懒得打,还是快递细心给包了两层报纸。

颜明夕问他:“这是不是你们公司的办公用品,你顺手就送我了?”

汪兆东哼了一声:“叔要开产品推介会,没工夫跟你贫。这笔老高档了,叔自己都没舍得买,你就偷着乐吧。”

于是,颜明夕去买了瓶老高档的钢笔水,用上了老高档的派克笔。

至于乔小楚的礼物,连猜测的心思都不用费,一出手肯定是香水。这次是一瓶Chanel No.5。

颜明夕翻看记事本,下个月有个相熟的女性朋友过生日,她用老高档的钢笔在旁边写上了,傻耐路No.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