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88年的清明,每到这个时节,古城西安总是时不时的下一场春雨。今年也不例外,春雨像往年一样淅淅沥沥的下着。虽然春天已经真正的到来,但是人们仍然感觉不到春天的气息。在这乍寒乍暖的日子里,忙碌的人们仍然在忙碌着,就这样那样过活一天。没有人感觉到春天的到来,只有城墙下的那几株桃花恰恰说明春天已经到来……。
高朗像往常一样,到省美术学院去看望自己的妹妹高敏。这次的心情却和往常不一样,心情格外高兴,因为他要告诉自己的妹妹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他要调走了,要调到北京一家报社去当编辑。同时,他也是要跟妹妹告个别,安慰她一下,让她忘掉过去,重新振作起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当高朗坐着他爸爸的公车,那个牌号末尾为003的红旗轿车,到了她妹妹的宿舍楼下,他刚下车,只看见一个穿着花格子衬衫下面穿一条较为时尚牛仔裤的女士,正在等他。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好同事田爱萍。也是他曾经默默追求过的女孩儿—田晓霞。
“高朗,我也是刚刚见了你的妹妹,聊了好半天。”晓霞调皮地说道,“不过这会儿很不巧,她刚刚坐上去了汽车站,这会应该已经坐上去青海的汽车了,临走时,托我给你捎一封信给你。拿着,好了,任务完成,我也要走了。我要去大亚湾煤矿,去把那个‘贾宝玉’看住了。以后我就是他的婆姨了!”
“晓霞要不我送你去火车站吧!”高朗说道。
“不用了,我还是做公交车去吧,要不你的婆姨会吃醋的。记住了,我以后的名字叫田爱萍。可不要叫错哟!”她还是像往常一样调皮地说着笑话。
看着晓霞的背影快速的从眼前走过,并上了去火车站的24路公共汽车,高朗有说不出的惆怅,他知道晓霞这次的目的是要去找她那个掏炭的男人-孙少平。提到孙少平,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甚至有点嫉妒,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普普通通的煤炭工人,不知道用了什么魔法,竟然把自己追过的女孩儿,自己的好友甚至连自己的妹妹都能迷的颠三倒四。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恨上心头。算了,恨也没用,也许这就是命。既然妹妹不在,于是他让司机把轿车调头,准备回家。
在车上,他打开了他妹妹写给他的信,信上写道:
亲爱的哥哥:
见字如面,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坐上火车到了兰州,我准备再一次去青海,去帮助孙少平的好朋友-金波,去那里寻找那个叫卓玛的姑娘。也许,你看到信会很意外我这个决定,请不要为我的决定而感到奇怪,因为对于一个学美术的人来说,去寻找一个未曾谋面的人,是一件多么美的事情。不要为我担心,那个寻找卓玛的男人已经答应我,会照顾好我的,我也答应他,去一起寻找那个叫卓玛的姑娘,并且也会照顾好他的。不要再为我的情感而担忧,我的爱情对于我来说已经成为了过去,迎接未来的也许就是挑战和承诺。
我知道这封信也许会给家里人带来不小的震动,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父亲和爷爷,三个月后我会回来,希望你能照顾好父亲和爷爷。
此致
小敏
1988年4月12日
这时候外面的雨,突然大了起来,高朗坐在车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一章
时光回到1985,从那一年的1月1日开始,国务院颁发《关于进一步活跃农村经济的十项政策》。那一年的6月,根据新华社的报道全国农村人民公社政社分开、建立乡政府的工作全部结束。石圪节公社,早已改成了石圪节乡,双水村自然还是双水村。
时令已接近大暑,7月份黄土高原是那样的炎热,田福堂虽说辞去了双水村村党支部书记的职位,但在村里,大家仍然把他当作老干部对待。村里边的闲话中心,仍然少不了这位前支部书记的身影。无论哪家出了什么样的事情,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去这家调解调解矛盾,去那家拉拉家长。
今天也不例外,田福堂跟往常一样来到双水村的闲话中心,这个时候天已接近傍晚,闲话中心的人都回家吃饭去了,也只有那个戴着羊肚巾儿的老汉孙玉厚仍然蹲在闲话中心的一个土墩儿上,嘴里吊着那个旱烟袋,神情还是像以前那样深沉。他偶尔也看看天,有时候看看胳膊上的手表,就是不知道到底在干什么?
“碎娃,你干什么呢?咋看着你咋这么急呢?不是翠莲的病,又犯了吧!你甭着急,是不是少安去城里边办转院的手续不好办吧!”田福堂像往常一样关切的问道。
“嗐,说起这个事真愁人咧,少安都去了两天了,咋现在要从县医院转个市医院咋这么难呢!咋能开那么多的手续。”
“要不额给你想想办法,给额的弟弟田福军打个电话,说一下(ha)你的事情,也许就好办咧。”
“不好办吧,你弟弟虽然是大领导,要是给个穷亲戚办手续,虽说也是容易的很,可是不会对你福军有啥影响吧!”
“有甚个影响嘛,你家少安安排额们家红梅的事,额不知道该咋感谢你呢!额现在就回家,叫润生给他二爸打个电话,明天说不定就有消息了,甭着急呀!”
望着田福堂匆匆的背影,孙玉厚老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想法也许就是能够救儿媳妇翠莲的命,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多有个人去帮助少安,老人的心理也就会有一丝的安慰,想一想过去,想一下现在,也许一切都会好的。
这时候,太阳渐渐的落山了,可是在傍晚时候,天边突然出现了一道彩霞,照映到了这个淳朴老汉的脸上,老汉看了一下天,脑子中突然有了一线灵光,对呀,何不向上天祈祷,保佑我们家的兰花、少安娃、少平娃和兰香以后一切都平平安安的,不再去承受那老一辈的痛苦了。
孙玉厚老人站了起来,向自己的新房走去。在走到离家门不远时候,他看到门口站了三个女娃,一个男娃,其中的两个人他认识,一个是孙兰香,一个是他未来的女婿吴仲平,可后边两个女娃一个是金秀,而另外一个却不认识。
“兰香,什么时候回来的,咋也不给打个招呼呢!赶紧进屋吧,来进来说话,仲平,进来说话,还有那两个女娃娃,一起进来,进来说话。外面暑气大,别给热晕咧!”孙玉厚老人热情的说到。
“大,我和仲平回来就是想跟您说,我们8月份结婚的事情,不过我听说,我哥去了市医院,说要给嫂子转院,这都两天了,也没个消息,”兰香娇羞的看了吴仲平一眼,“仲平于是求了他爸爸,给开了个条,我回来就是找我哥,说这个事情的!”
“要是这样的话,那就太谢谢仲平咧!”孙玉厚站起来,准备要对吴仲平深施一礼,“爸,干啥呢,他都是你的女婿了。”孙兰香站起来,把他爸给拦住了。“真不知道我哥到底咋样了!”
这时候,孙玉厚看看坐在兰香和金秀旁边的那个长得很清秀的女娃,问:“还没问你后面的那个女娃娃是谁?”“她是仲平的干妹妹,叫高敏,是省委常委西安市委书记女儿。他来是想找找我二哥,给我二哥送一幅画给他。对了,二哥没回来吗?”
“你二哥不是在铜城吗?”孙玉厚老汉说道。
“他不是已经被省矿大录取了吗?不会又出什么事情了吧!怎么回事呀?也不回家休息休息,准备上学呢!”兰香说道
“也许矿上太忙了吧!也说不定过完明天就从黄原回家了。”孙玉厚看着窑洞上的墙砖说道。
“是呀,也许明天过完二哥……”兰香默默的说道。
“对了,明天早上我去黄原,把我哥给找回来,也许在那里能碰上我二哥咧!”
“也好,也好。兰香,赶紧把客人让到家里住吧。我和你妈,奶奶住老窑,你,秀,还有那个女娃娃,住新窑,仲平,如果愿意的话,住你二哥的房子,咋样?兰香,行不?”孙玉厚老人说道,“如果没有问题,兰香,走,咱们做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