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妈走了已经七天了。这七天,二姨和母亲没日没夜地念《地藏菩萨经》,希望能超度姨妈的灵魂,能避开地狱的审判投胎转世。薇薇则变得沉默寡言,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而杨靖也是每天睡觉都会梦见姨妈,有时梦见她年轻时照顾表妹和自己的样子,有时躺在病床上,有时在诉苦……
每次梦到姨妈,杨靖都要念七遍《地藏菩萨经》,说梦见死去的亲人,是亲人在乞求你超度亡灵,说明还没有投胎转世。虽然觉得这些都是迷信,可是他却执迷不悟地去做了。他感觉到科学的苍白和无力,感受到人的认知的渺小和有限。“谁知道呢?也许真的存在灵魂,也许真的存在投胎转世,我没有亲自体验过,仅仅凭着科学的结论就排斥它,那是否也是对科学的迷信呢?起码今天,我亲眼看到科学没有挽救我的亲人。”杨靖的心里思绪万千。
风吹无痕收拾行囊,订了明晚的高铁票,他要回去了,杨靖还要再待一阵子,陪陪伤心欲绝的妈妈和薇薇。
杨靖躺在床上开着灯,实在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姨妈满口吐血的场面。而风吹无痕正在练习打坐。
手机响了,是风吹无痕帮助过的那个病号打来的。杨靖不敢接,他现在怕接任何人的电话,怕面对人们的安慰。他忍着没有接,手机一直在响。惊动了风吹无痕。
“你手机在响。”正在闭目养神的风吹无痕睁开了眼睛提醒杨靖。
“哦”,杨靖应了一声,为了不再打扰风吹无痕,他把电话挂断了。
但是电话很执着,不一会儿,电话铃声又响起。杨靖无奈只好接通了电话,但是屏住呼吸不吭声。“你好,我是杨文华,之前我妈用你们的药有好转,现在有个病人看我妈好转,非要找你朋友。他爸快不行了,医生都说放弃了,他哭得要死,非让我打电话给你,让你联系你朋友试一下,想现在就能过来看看,打扰你们了。”
“好,我跟他说说,等一下回你。”杨靖听完杨文华的描述,心又提了起来。自从姨妈生病以来,杨靖忽然对人间的疾病就敏感起来,看见生病的人就揪心。
“风吹无痕,有个病人家属想现在就见见你,他爸爸也被医院判死刑了,他不甘心想让你试一试。不知有没打扰你?”杨靖挂了电话,就立刻跟风吹无痕沟通。
“没有,病人有情况,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随时联系我,我们马上过去。”说着,风吹无痕已经在穿鞋了。
“怎么样?你爹什么情况?”当两人连夜拦出租车赶到医院时,小伙子已经在杨文华的陪同下在电梯口等候了。
小伙子欲哭无泪的样子,将一沓厚厚的检查报告递过来:
“肝癌晚期,肺转移有积水,淋巴结肿大,脾肿大,心包周围有水……”风吹无痕看着这些报告,小伙子在旁边不停地搓着手。
“大夫,怎么样?有救吗?”
“试一试,也许有奇迹。”风吹无痕说。
“太感谢你了!”
“林子!过来!”正说话间,一个略显富态,但衣着得体的阿姨走出来,用严肃的声音喊小伙子并向他挥手示意过去。
只见小伙子走过去和那位阿姨交谈,还时不时地回过头来指指风吹无痕。两人时有肢体冲突,阿姨用力扭着小伙子的胳膊要拖走他,小伙子屡次掰开阿姨的手腕,并不停地摊着手向她解释着什么。最后,小伙子硬是把阿姨推了回去。
当他满头大汗地回来,杨靖关切地问他:“怎么回事?”
“刚才丘大夫跑去跟我妈说别让我们迷信中医瞎闹了,说你姨妈就是被你们折腾死的。说虽然西医对癌症晚期没有什么办法,但是中医也一样束手无策。都只不过是心理上不愿面对现实罢了,还是让我爹安静地走吧,别折腾他了,我妈说她心脏受不了了。”小伙子一口气说完。
“那怎么办?治还是不治?”风吹无痕问他。
“当然治,就算全世界放弃,我也不放弃,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放弃。我讨厌医院,讨厌医生,讨厌他们无能为力还散布消极情绪打击家属。”小伙子越说越愤懑。
“好,那你看你怎样把你妈打发开我好进去病房看看你父亲?”风吹无痕说。
“好,你等着。”
“大汗淋漓,脉搏很虚弱,肚子按一下,有些胀,大便怎么样?”风吹无痕站在病人床边,一边检查一边问。
“哦,两天没大便了。”小伙子忙接茬道。
风吹无痕转身走出病房,小伙子紧跟了出来。“我现在就写药方给你,你明天一早就去抓药。”说着,风吹无痕就从衣袋里掏出一只笔,拿起床头一张废旧的纸写起来。
“大夫,有救是吧?”小伙子结果药方,用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风吹无痕。
“还是有希望的。”风吹无痕说。
“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