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兄弟姊妹5个,大姐排行老大,她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大姐没有多少文化,由于家境的关系,她只勉强念完了小学六年级就回家里干活了。那时候,我们家刚刚从磐石石嘴铜矿搬迁到果松,父亲当时在果松钢铁厂二炼铁工会工作,母亲在家操持家务。全家七口人就全靠父亲一个人的工资维持,当时,大姐、二姐和我正在上学,偏偏又赶上了连续三年的自然灾害,家中生活的艰难就可想而知了。************以后,由于国家适时调整国民经济,致使刚刚沸腾了两年的果钢二号炉很快便冷却了,那个平时能映红果松站前半边天的土炼焦场也随之关闭。果钢的干部工人调转的调转,下放的下放,父亲也就在那时调到了通化地区公路管理段,而家仍然住在果松。
父亲调走了,家中的一切都由母亲一个人支撑着。因为我和弟妹们都还小,帮不上母亲什么忙。好在大姐这时已辍学在家。那时她虽然只有15岁,但就像俗话说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不单能替母亲照看弟妹,操持家务,还能帮母亲分担一部分劳苦和忧愁。每逢春天,大姐便带我们到地里去挖小根菜、荠菜、婆婆丁、老牛错,上山去采山野菜。夏天,大姐领我们上西大河摸鱼、抓虫刺蛄。秋天,大姐带我们下地拣粮食,刨别人起剩下的地瓜和土豆。冬天,大姐领我们上山割柴禾。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几张能吃的小嘴,为了能节省点生活费,为了能替父母分担点家庭的负担。这段日子过得虽然艰苦,但还是很快乐的,两年后,已经17岁的大姐便嫁人了。
大姐的婚姻,完全是父母一手包办的。当时家里确实很困难,恰好有人找上门来给大姐保媒,说男方虽然年龄大些,但工作挺好;说男方虽然自幼无父母,却老实厚道;说男方虽然是个当公安兵的,但能给女方一些彩礼,等等。也许是考虑到对方的条件还可以,能给些彩礼,也许是为了减少一张吃饭的嘴,况且女儿早晚都要嫁人的,于是父母便毫无顾虑地替大姐订下了终身。大姐知道后,哭着闹着不愿意,可不愿意又有什么办法?最后还是被父母强拧着嫁给了比大姐大九岁、老实巴交的我现在的姐夫。
姐夫确实是个老实人,平时没有话,只是喝了几杯酒后,话才渐渐地多了些。所以,大姐便顺理成章地成了一家之主。里里外外,前前后后,一切都是大姐说了算。大姐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在家庭的管理上,还真可以说是完美无缺了。
大姐结婚后,我一直住在大姐家上中学。三年的中学时光很快就过去了,在这三年里,大姐既要照顾刚出生的小外甥,又要照顾我,那份辛苦是可想而知的。我是从学校当兵走的,也是在大姐家当兵走的。大姐照顾了我三年,我却一走了之,对大姐无以回报,直到现在,大姐也没有得到我的任何报答。
我当兵走了之后,我弟弟又住到了大姐那里。弟弟同样是在她那里,当兵入伍,告别故乡。
渐渐地,大姐的孩子大了,大姐的年龄也大了,弟弟妹妹们也都有了自己的家。大姐还是像她当姑娘时那样关怀我们,想念我们,时常这家走走、那家看看。好像她要是不走不看,心就放不下来。这一点,我们都深有感触。
时光就这样流逝着,大姐在不知不觉中已逐渐苍老了,弟妹们的孩子也逐渐长大了,大姐的孙子都已经13岁了,就在她可以和孙男弟女(儿孙们)共享天伦之乐的时候,老父亲却突然住进了医院。父亲得的是老年病,入院之后,父亲就躺下了,这一躺下,就再也起不来了。他的腿不听使唤了,他的心脏也不听使唤了,他身上的一切“零件”都已磨损到极限了。
老父亲一住院,大姐就来到了医院。从大姐到医院那天起,她便与医院结了缘。
在医院,虽然我们兄弟姊妹几个也都在父亲的病床前守候,但大姐却是昼夜守护在那里。父亲第一次住院18天,每天晚上都是大姐在陪护。出院后回到家也是大姐在照顾。父亲第二次住院又是20多天。这中间虽然有二姐和大姐一起照顾,但二姐家在梅河口,且家中还有待业的儿子,一星期的时间对二姐来说也是够长的了。所以,还是大姐的奉献最大。
父亲的病情稳定以后,便离开医院回到家里调养。这时父亲由于卧床时间太长,连抬腿的劲都没有了,更不要说下地了。每天只能躺在床上,吃、喝、拉全都在床上,照顾父亲的重任又落在了大姐的肩上。由于弟妹们都有各自的工作,只能抽空回去看看父亲,所以大姐就成了替代弟妹们照顾父亲的唯一的保姆,她扔下了自己的家,扔下了丈夫,扔下了儿孙,一直在悉心地照料着她的,也是我们共同的老父亲。半年过去了,个中的滋味大概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了。
我由衷地道一声:大姐,您辛苦了。
玩物,普普通通,只因与你共同拥有,便备感珍贵;小径,平平常常,只因与你共同走过,便备感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