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板忽而背过身去,将那卷图纸塞到粗布乳罩里——那是她身上最安全的地方。周大福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同志,我送你出去!希望你尽快把这卷图纸送到组织手中!”
柳老板道:“辛苦了,周同志!”跟着周大福出门。
“等一下。”周大福突然叫住了她。
“嗯?”柳老板疑惑地瞪大了眼睛。
周大福微微一笑,来到了床边,抓着锈迹斑斑的床开始晃起来,老掉牙的床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
看到这滑稽的一幕,柳老板想大笑,但她拼命地咬着嘴唇,不敢发出笑声。她知道,周大福这是做戏呢!而周大福似乎很有城府,一脸的沉稳,把床晃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拉开门,门口嬉皮笑脸地站着那几个工友,他们脸上都带着“听床”的满足和羡慕,柳老板哪受住了这么多热辣的目光,只觉得脸上一热。
周大福领着柳老板出“土木工程部”大门,当着两个便衣的面,周大福又道:“翠兰,娘身子骨不好,你多照应着。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在外养狐狸精的。”
柳老板道:“俺知道了。
柳老板走出几步,忽而一辆轿车飞驰而来。
柳老板认得那是保密局的车,曾送十一少回家过。她直觉咽喉有些发干,脚步不禁加快了些。
“站住!”车上下来了司徒队长,他一双鱼泡眼冷冷扫一眼柳老板,又对两个便衣道:“怎么回事?!怎么能让一个女人随便进出!”
一个便衣忙道:“这是周大福的女人,来探班——”
“混账!”司徒队长上前就扇了那个便衣一个巴掌,“这么不小心,我要你们干什么?比一条会看门的狗都不如!给我搜身!”
另一个便衣快步上前,双手就往柳老板身上招呼。柳老板挥手就给了那个便衣一个巴掌,叫道:“流氓!老周啊,你婆娘被人摸了,你这个死人——你再不出来,俺就不活了!你们干什么?”
周大福见势冲了出来,忙道:“长官原谅,长官原谅,我这乡下婆娘不懂事!——翠兰,这是长官要搜身,你忍着点,一会儿就好了。”摸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给司徒队长递上去,司徒队长伸手打落在地。
那个搜身的便衣被打了一巴掌,唯恐这个疯婆娘再撒泼,双手在她身上过了一遍,没敢触碰她几个女性的敏感部位,便道:“队长,身上除了几块铜子,什么也没有!”
司徒队长点了点头,询问两个便衣今天的监视情况,两个便衣道:“一切正常!”
司徒队长看一下表,显然是赶时间,又回身钻进轿车,向来路而去。周大福忙对柳老板挥挥手:“翠兰,你快走吧,以后就别来看我了。”柳老板委屈地吸溜一下鼻子,又瞪了那个对她“非礼”的便衣一眼,道:“哼,以后你就是请俺来,俺也不来了,要是真的被……俺可怎么活啊!”叉开着腿去了。
保密局里,十一少接到司徒队长的电话。司徒队长在那边道:“辜负你所托了,副站长!那些组织罢工的领头人物一夜之间躲得一干二净,我怀疑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了!”
十一少佯装不快道:“上海就这么大,他们能躲到哪里去?你让手下继续搜查!站长那边在等消息,如果三天之内还抓不到人,你知道该怎么办,南京路有的是工人!毕竟这是我负责的,你总得给我个台阶下!”
司徒队长在那边道:“好,我明白了。”
挂了电话,十一少紧绷的心松弛一些。那些组织罢工的共党领头人早已在昨晚就已经躲进了租界区,就算司徒队长知道那些人的去向,也不敢公然去租界抓人。现在最要紧的是,柳老板有没有遭遇危险?他几次要打电话回家,都忍住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回到府邸,柳老板早已回来了,正哼着一段京剧在厨房和赵妈一起忙活着。十一少看到她的高兴劲,就知道事儿成了,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一晚柳老板特意开了一瓶法国红酒,那还是下面一个特工孝敬给十一少的。
柳老板使个眼色,赵妈和老余知趣地退开了,让他们尽享二人世界。柳老板给十一少斟了酒,笑道:“我今天借花献佛,用你贪污受贿的酒,敬你一杯,恭喜你的少奶奶得到了城防图!”两人碰了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