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十一少向上面提出申请,两人公开结婚。上级鉴于他这些年潜伏的出色表现,很快回电同意。两人由刘委员证婚,在红旗之下拜堂成亲。青帮头子杜月笙早就听说过“大刀十一少”的名号,特意派雷刚从香港送来不少礼品,恭贺他们的新婚。
他们在上海老宅又住了一段时间,眼看大陆已经全盘解放,新中国成立在望,两人都是欣喜万分。
忽一日,十一少接到刘委员的电报,让他火速赶往北平,参与开国大典前的特务肃清工作。
柳老板将十一少送到国际机场,看着他有些发福的背影溶进了人海,她忽而大声喊道:“十一少,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是个坏人,你会不会原谅我?你还会再爱我吗?”十一少却没有听清,以为她是在跟自己道别,便回头冲她点了点头。柳老板在风中含泪笑了。
一别十载,北平已然不是想象中的样子。
十一少看着这些年征战后留下的满目疮痍,长安街上堆积如山的垃圾,不禁长叹一声。幸而新中国就快来了,数以万计的百姓和解放军战士都在街头清理废墟,准备迎接举世瞩目的开国大典。
让十一少感到意外惊喜的是,叶剑英市长竟亲自接见了他。当晚他就与一群大陆各地奔来的潜伏人员和地下党员欢聚一堂。十一少想不到这个世上还有那么多的人和他一样,寂寞地蛰伏了多年,唏嘘不已。
由于北平是国民党统治华北的大本营,社会情况十分复杂。各种人物汇聚,有下野的军阀,有失意的政客,有蛰伏的汉奸,有官僚,有封建把头,有恶霸惯匪,有小偷地痞流氓……而北平又是华北最后解放的大城市,东北、西北、华北等地的国民党要员,逃亡的县政府以及几万散兵游勇都散集于此。几方面因素一凑,使得北平的政治垃圾大大多起来,防敌防特、维护治安成了顺利进行开国庆典首当其冲的问题。当时北平有这么一个歌谣:“特务多,散兵游勇多,枪匪多,小偷多,银元贩子多。”五多中有四多与治安有关,可见当时北平的社会有多混乱。
叶剑英亲自给这些出色的潜伏人员和中共地下党员分组安排任务,接下来的日子便是肃清国民党、日伪和外国人潜伏在北平,伺机制造混乱的敌特分子。
在这期间,十一少所率领的那一组,肃清流散官兵包括武装特务近一千多人,收缴散存的武器弹药以万计。
有一天,十一少抽空回了一趟老家,看着那一片焦土,想起儿时的欢娱,不禁潸然泪下。表妹孙娟娟家的老宅还在,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高高大大、枝繁叶茂的合欢树和宽叶梧桐,当年他和表妹常在这些树下玩“官打捉贼”的游戏。而表妹运气很背,每次都会摸到“贼”的牌,每当想到表妹摸到“贼”后那受惊小鹿般的表情他就想笑。
推开大宅门,里面的一切又显得那么陌生。这里已经审批给一个中央领导人住了,一个老妈子蹒跚着步子过来,一边纳着鞋底,一边问道:“你找谁?齐委员不在——”
十一少忙“哦”了一声,便匆匆出门。那个老妈子揉一揉眼睛,忽而把手撑着门框,颤声道:“啊,你是铭堂小少爷吗?”十一少立时泪流满面,头也不回地去了。
回去的路上,十一少经过辅仁大学,无意间看到操场上晾着三台废弃的高射炮——那是军阀混战时期遗留的东西,学校作为历史遗物保存了下来,他不禁有些好奇。他在操场跑了一会步,到了高射炮前,忽见草地上细细碎碎落了一层铁锈,而昨天刚下过雨,这层铁锈应该是今天刚落下的,否则早被冲刷入土了。他的目光从铁锈的落地点转移到炮台上。这一看不要紧,炮台的位置刚刚被人移动过,炮口直接对准了对面的庆王府!
庆王府里住着政要人物,莫非是有特务要轰炸庆王府,制造事端?十一少当下不动声色,去一家银行给组里的成员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去一家茶馆集合。半个小时后,组里二十来个成员都到了。十一少将自己的推测跟大家说了,然后让几个年轻的化装成辅仁大学的学生,自己则扮成教授,其余人分散在校门口做着生意,密切观察高射炮的动向。
十一少据守了三天,正当他怀疑自己的推测是否正确时,这一天夜半,三个可疑的人从校门口出现,都背负着一个帆布背包,翻过围墙,向操场而去,径直走到三架高射炮边。三人在黑暗中私语一回,拉开背包拉链,竟从里面掏出三颗头大的炮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