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升到中天,两辆汽车在一处喧闹的街口停住。五个便衣刺客在雷刚的带领下走向一家外国酒店,据可靠情报说,傅筱庵中午将在这里用餐。六人分散开来,两个去了旁边的邮局,一个去了电话亭,一个守在酒店门口,雷刚刚才在后视镜中已经看出十一少的极度紧张,便把他带在自己身边,上前和一个黄包车车夫攀谈讲价。
一辆德国产轿车缓缓停在酒店门口。先下来四个保镖,接着那个国人恨之入骨的伪市长傅筱庵下了车,他整一整领带,向酒店门口走去。
雷刚对另几个埋伏在周围的刺客一使眼神,几个人同时拔枪,向傅筱庵射击。酒店门口准备接客的服务员吓得退回酒店,将门关上。街上一下子乱了套,哭号声大作。四个保镖很快被干掉,傅筱庵到底狡猾,他一只手按住受伤的右肩,挣扎着钻进防弹轿车,将车门紧锁。
六个刺客哪里肯放过刺杀他的机会,飞步冲上前。刺客们正要动手,忽地听到街口传来一阵鸣笛声,那是一队日本兵驾着翻斗车而来,远远便端着三八大盖向这边射击。那队日本兵约莫十个人,当头一个头目正是那日机场捕捉雷刚的佐藤一郎,他看到“死而复生”的雷刚,怒叫一声,围了过来。双方激战一回,日本兵死了三个,六个刺客因为人群和障碍物的保护,只死了两个,军统局的另两个刺客见刺杀无望,便往后撤去。
这一下,日本兵的子弹都向雷刚呼啸而来,十一少来不及细想,一把推开雷刚,叫道:“快跑!”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一股血水将他的眼睛淋湿了,他心知没有活路,急中生计,头一歪,便躺倒在轿车前装死。
雷刚痛叫一声:“兄弟!”见十一少分明已死,只得抱头向西街亡命奔逃。
佐藤一郎留下两个日本兵守着轿车,亲自带着剩下的几个日本兵追杀逃跑的刺客,不一会就消失在街头。
十一少闭眼一动不动。那两个日本兵对一对眼,刺刀在地上躺着的两具军统刺客的尸体上戳了几下,向十一少走过来。十一少的心剧烈跳动,这可恶的日本兵,人都死了,还要戳人的尸体。他知道他们是在确定人是真的死了。这时十一少有两个选择,要不经受日本兵的几刀,说不定能忍受下来得个活路;要不拔枪射击,拼死将两个日本兵干掉。该怎么选呢?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十一少想起了很多:老酒,表妹,周老虎……
就在日本兵的刺刀刺下时,十一少扣动扳机。日本兵刚才戳了两具尸体,现在不过是例行公事一般再查一下这一具尸体,警戒心早已松懈。因此,他们根本是猝不及防。这一枪正中一个日本兵的小肚子,血水飞溅,他闷哼一声倒了下去。另一个日本兵仓促间忙开出一枪,枪头不准,这一枪又擦着十一少的头皮飞过。十一少在做少爷时曾用鸟铳练过枪法,当下又甩出一枪,子弹呼啸着钻进那个日本兵的额头,脑浆四溅。
四下里奔逃的人一下子沉寂了,都驻足向这边看过来。酒店里,一些客人隔着玻璃窗看出去。十一少一不做二不休,怒向胆边生,挥着枪把将车窗砸开一道口子,枪口指进去。这一次刺杀,他们失了那么多兄弟,怎么着,也要傅筱庵出点血,才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弟兄。傅筱庵三魂丢了两魂,惊惶地打开车门,向外跌跌撞撞地奔逃。
“咔——”十一少开出一枪,却是个闷枪,原来子弹都已打完:该死,难道就要放过这大汉奸?
看到佐藤一郎带着几个日本兵远远地奔过来,十一少知道如果现在不动手,以后更没有机会了,可子弹已经打完了,他该怎么办呢?他灵光一闪,撩开袍子,抽出那把砍刀,快步上前,追上仓惶奔逃的傅筱庵,一刀劈杀而下。傅筱庵惨嚎一声,扑倒在地,十一少又在他胸口补了一刀,然后提刀向人多的地方奔逃。
那些民众目睹大汉奸被杀,无不欢呼,都簇拥着上前,掩蔽着他逃跑。佐藤一郎在人群中不住地鸣枪,哇哇乱叫,可他到底不敢真的对着人群开枪,怕激起了众怒,等到街上人群散尽,他的视线里早没了十一少的踪影。傅筱庵倒在了血泊之中,早已死透,身上还带着民众趁乱吐的唾沫和趁乱丢的青菜烂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