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少心道,自己并没有想到在钱大通家中栽赃啊?他瞥一眼微有得意之色的胡秘书,心中豁亮:这个人不得不防!一定是他在搞鬼,落井下石!
这一日,十一少正在办公室审核秘密文件,秘书进来道:“一个自称‘牡丹’的小姐等候在大门外,她说与孙主任有约,想见孙主任一面!”
十一少心弦一颤,我何时与她有约?转念一想,不这么说怎么会得到秘书的通告?他披了件西装便走出办公室。牡丹站在日光下,穿着素雅的衣裙,足踏带绊的坡跟鞋,长发纷披在肩头。十一少忽然想起他们在北平最后一次见面时,她就是这样的穿着,忽然间明白了她此次拜访的用意,掉头就走。
牡丹却追上来,说道:“十一少,你忘了我们的婚约吗?我整整等了你四年!现在钱大通走了,我们又可以正常见面了,不是吗?”
十一少在门口立住,说道:“牡丹,我们回不到过去了。你回吧。”
牡丹嗓音颤颤道:“你是不是嫌弃我是个下贱的舞女?”
十一少叹息一声,决绝道:“我对你只有亲情,从来没有爱情,我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头也不回地去了。牡丹怔怔站在门口,许久未动。
十一少回到办公室,双手抱住头,一颗冰冷的泪珠子飘然滑落。国难当头,他劝自己以国事为重,这些儿女私事还是往后放一放。然而心口掠过一阵排山倒海的痛楚。他也不知道从哪一天起成了一个自制力极强的人,他知道钱副站长是如何下台的,军统家规不容许他亲近一个舞女,要想在这乱世活下去,必须放弃一些东西,包括爱与被爱。牡丹,原谅我吧。
十一少在军统局一做就是三个月。夏末之季,上海频频出现暗杀事件,军统、中统与76号终于干上了。
76号幕后真正的老板李士群对上海军统发动总攻,整个上海人心惶惶,连一些公共租界的外国人也不敢在半夜出门,唯恐被祸连。血色恐怖将上海笼罩。
这一日,十一少陪同王站长去公共租界与日本商人交涉,希望借那些商人的势力,将76号逮捕的军统特工释放。一路上,十一少不时看一下后视镜,轿车后有几辆可疑车辆在跟踪。他故意减慢车速,等到那几辆车上前,一看车牌号,是日租界的车,便道:“76号的车都是日本人提供的,这几辆车怕是来者不善!我们要不要撤?”
王站长不屑道:“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还敢在公共租界杀人不成?尽管往前开!况且我们要见的是日本商人,76号敢在这时动手?!”
十一少沿着繁华的南京路直走,进入日租界。那几辆车也跟着上前。十一少熄了火,下车为王站长打开车门。王站长刚走出轿车,那几辆车上便下来十来个持枪的特务,将王站长围住。当头一个正是76号的王队长,他对王站长一抱拳:“得罪了,本家!跟我们去一趟‘极司非而路’76号!我们李副主任有请!”
王站长大怒道:“你知道我要见的是什么人吗?日本工会的商人!”
没想到王队长干笑道:“不错,正是我们让那些商人叫你过来的!”王站长自知入了圈套,只有悲愤而已。
两个特工上前要押解十一少,王队长却摆摆手:“这个司机没有多大用处,让他滚蛋吧!”他心中还念着上回雷刚的不杀之恩,顺手还个人情。
十一少看到王站长被押上了轿车,绝尘而去,心中慌乱不已,王站长这一去是死是活?纵然活着,从76号那个阎王殿出来的人还会继续当他的站长吗?
段队长听到风声,带着大队人马赶到,远远见到十一少一人靠着车闷头抽烟,知道王站长已被抓,便将特工遣散了,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十一少摇头说道:“站长被76号带走了。这是个圈套,那些商人是76号的人派来的。”
段队长狐疑地看一眼十一少。十一少心知他在怀疑为什么自己没被带走,当下说道:“那些汉奸留我活口,只因我是76号上层秘密下令****的人,那些上层还没到背信弃义的地步!我也算是运气好,躲过一劫,只是站长……”
段队长叹了口气,道:“我如何会不信你?走,先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