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少回家接英子,见面便道:“英子,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喜讯,日本鬼子滚出中国了,投降了!”他对日本军的痛恨由来已久,日本军灰溜溜滚回去了,他心中的痛快感可想而知。
英子也喜道:“真的吗?那我可得去买些二踢腿回来庆祝一下!”
十一少笑道:“回头再买吧,站长请大家去吃饭!”
英子撇撇嘴道:“那个颜夫人也去吗?我有些怕她。”
十一少道:“怕她干什么?她又不会咬人!再说,不是有站长夫人给你撑腰吗?”
英子忽道:“你还不知道?听说周站长跟南方大学法律系一个女大学生恋爱了,还要谈婚论嫁,站长夫人她……”
十一少面色沉了一下:“英子!这些不是你我能管的,你换套衣衫,随我出门吧。”英子见他面色不对,忙换了套站长夫人送的翠色旗袍,挽着十一少的手臂,上了辆车。
这一晚,几家合聚一处倒也快活。散了宴席,站长夫人留下英子过夜,一起打麻将。十一少便独自回家。他刚到门口,正要推门,里面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兄弟,可想死大哥了!”却是雷刚开门而出。
十一少喜道:“大哥,你怎么……”
雷刚哈哈一笑:“我看你家里没人,肚子又饿得慌,就拾起撬门撬锁的勾当,偷了些菜吃!”
十一少道:“可难为大哥了,我家里都剩了些残羹冷炙!要不我去熟肉铺子里弄些熟菜来,我和大哥边吃边聊!”
雷刚摆摆手:“不必了,再说那些熟肉铺子早关门了!”
十一少这才坐下,问道:“大哥,自上次一别,你可还好?愚弟愚钝,致使青帮弟兄陷入诡计之中,还间接害死了周大姐,惭愧!”
雷刚摇头叹道:“人在道上混,怎能不失足?大哥也知道你是被人算计了!我那日辗转到火车站,去了上海,然后转机去了香港,杜帮主听说我与日伪干了一仗,百步蛇也不幸身亡,不但没有怪罪,还赏我一把好枪!这次我来南京是组织上安排的,刘委员让我给你带来一封机密文件,过目即焚!”说着,从身上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支,捏碎了,从烟草里拨出一个揉成黄豆大小的纸团。
十一少将纸团徐徐展开,凑近灯光,上面用小字写着:无线电频率:调频77.5兆赫,晚22点15分。解码书籍:三联中文版《紫禁城的黄昏》。
十一少一看便知组织上将跟他联系的电台频率换了,当即将文件焚毁。
雷刚道:“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你有什么话要我带到?”
十一少沉吟一会,说道:“请大哥转告组织,我和英子不想再成为假夫妻了,希望组织批准我们结婚!还有,我潜伏了这些年,还是个国民党身份,希望组织上给我一个共产党员的名分。”
雷刚点头道:“放心吧,兄弟,你和英子的事我不敢保证,但入党的事大哥拍着胸脯子保证,一定帮你完成心愿!我就算是你的入党介绍人了!”
十一少道:“多谢大哥!”
雷刚道:“我也不多留了,明天还要替杜帮主去云南贩卖一批药材……兄弟面前,实话相告,其实也就是一堆军火了!不必送了,告辞!”说着便大咧咧地出门。
十一少看着雷刚的背影消失在暗夜,不禁苦笑,自己什么时候能像雷大哥一样豁达,来去自如,什么事也不挂在心上呢?
他从衣柜里找出英子买的无线电,调准了频率。现在已是凌晨时分,该是重播的时间了。他听了一个时辰,除了一些民歌与革命号召之外,再无别的,他心想怕是组织上以为情报还没有送到,所以没有留下暗码。
就在他听无线电的时候,外面一个人影悄悄地从窗台下溜走,那人影身段高挑,一身风衣,不是颜龙是谁?他靠着多年做特工的经验,知道抗战胜利这一天对于任何人都不寻常,十一少若果真是共党的人,组织很有可能会在今天向他发来喜讯,或是新的任务!他果然对了!黑暗中,颜龙的眼睛里闪过刻骨的仇恨,嘴角边咧开一个歹毒的笑容:十一少,你杀了我弟弟,我要你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