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上海的飞机上,十一少回想起这些时日周镐所做出的努力以及所受的磨难,不禁对国民党更加失望。回到上海,他又被秘密安排到军统站,做了副站长。站长陈恭澍带着军统站的头面人物亲自为他接风洗尘。
其时国民党地下势力在上海已经占了主力,76号与青帮都已是强弩之末。******与美国人勾搭,表面上和****和谈,私下里却调兵遣将,准备一战。杜月笙在香港接受报纸采访时说:“蒋委员长拿我当尿壶,用了以后就放到床下了。”言下之意,******开始拿美国人当尿壶。
很多没有逃到国外的汉奸都被清算,没收宅院财产。行动处段队长将劫下的一处汉奸宅院拱手让给十一少,站长特意给他配上一个佣人赵妈和一个跑腿的老余。那所宅院虽靠近繁华喧闹的南京路,然而四周却种花植草,很有田园风味。十一少身处繁华地,想起在南京与英子一起走过的那些艰苦的日子,不禁微叹。
他在上海一住就是半个月,这半个月组织上竟没有一点音讯,无线电上那个老频率也接收不到。他心中隐忧,莫非柳老板没有把自己已到上海秘密任职的消息传达上去?难道她遇到了什么不测?
这一日,兵工署副署长向他的办公室打来电话,说是他的老同学,有心一聚。十一少心中疑惑,那边又道:“你不记得我,总记得咱们的班花秦彤吧?”十一少心中一喜,看来组织上的人已经知道自己的去向了。
两人约定在南京路一家星巴克用餐。见了面,那个副署长叼着吸管,低声说道:“不好意思,因为急于与你联系上,所以组织上让我冒充了你同学的身份!我姓李,在兵工署任副署长,以后组织上有什么指示下达,都由我与你接洽!电台频率已改,在中间一张美元里!”说着,将一叠美元递上去。
十一少收了钱,大声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李署长客气了!”
李署长又低声道:“柳老板那边已断了音讯,组织上怀疑她已经被军统秘密逮捕了。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组织上让我安插几个人到你府中暗中保护你,你也随时要有撤离的打算!”
十一少点了点头,问道:“最近有什么任务?”
李署长沉声说道:“美国军方已用飞机将一批军火秘密送到了上海兵工署,宪兵司令部让我们迅速派人将这批军火运往重庆,装备一个团!这批军火火力配给极强,如果与我党开战,我们的人怕要吃大亏!我已向总署长申请,由我来押解,这批军火将以‘药品’包装,从水路出发——也就是外滩码头6号!组织上的意思,这批军火如果能在中途改道,送往延安,则大幸了!”
十一少沉吟道:“既是水路先行,如果船员都是我们的人,就好办了。”
李署长道:“我也正是这个意思,我知道青帮码头上你认识一些人,那里的搬运工很多都是青帮的汉子,你看能否与他们接上头,秘密蛰伏在货船上。我带过去负责押解的兵卫都是我亲自挑选的,欠着我人情,如果我暗示一下,他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十一少道:“我倒有个青帮兄弟在外滩,多日不见,只是不知道现在他还在不在那里!——距离你押解还有几天?”
李署长道:“就剩两天了。”
十一少点头道:“明天我们再碰一次头!”他又从皮包里抽出一封文件送到李署长面前,“如果有人调查你我的谈话内容,这上面都写得很清楚——你我有私交,在谈兵工署旁边几个汉奸宅院的交接问题!军统内部很复杂,你仔细看一下,我们对一对口!”
李署长道:“明白!”当下凝神看了一回。
当晚,十一少下班后便驱车去了外滩附近的鼎香楼。他将车停在楼下,叫了辆黄包车,刚要走,一眼看到门口斥骂一个雏妓的老鸨。他回想起几年前在此处贩卖情报、枪杀小红的一幕幕,只觉人生如梦。只是不知这梦什么时候会醒来,他又是否会死在这迷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