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课外雅致生活-勃拉姆斯生平与作品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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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勃拉姆斯生平(2)

约阿希姆要勃拉姆斯去拜访他的朋友罗伯特·舒曼,希望他能得到舒曼的栽培,因为舒曼是浪漫派音乐的大师,如果他说一句话,这对于勃拉姆斯无疑会大有好处。起初,勃拉姆斯有些犹豫,他在魏玛既然大失礼貌而得罪了人,在见过大世面的李斯特面前自觉矮人一截,现在他怕再有失礼的举动,何况他曾经把自己的作品往舒曼那儿送过,舒曼甚至一遍也没有看就退了回来,舒曼会不会更显得高人一等呢?可是约阿希姆坚持要勃拉姆斯去拜访舒曼。

1853年9月,勃拉姆斯终于来到了迪塞尔多夫,他揣着约阿希姆写的介绍信,却不敢直接奔舒曼住处,先在朋友的住处停留了若干时间,这些朋友非常崇仰舒曼,他们都鼓励他去。勃拉姆斯了解了一下以前从未接触过的舒曼的作品,觉得对路,顿时胆也壮了,不再犹豫,决定去尝试他一生第二个难关。

20岁的勃拉姆斯悄悄地来到舒曼家门前,这时舒曼和克拉拉已结婚13年了。

勃拉姆斯与舒曼对面了,他很快发现:舒曼并不是个盛气凌人的老怪物,他正当壮年,精力充沛,态度友善,受到全家人的崇拜与敬爱。勃拉姆斯来到钢琴前坐了下来,刚刚弹出几个音符,舒曼就打断了他,“克拉拉一定得来听听。”他说完后,跑出房间去把妻子请了进来。勃拉姆斯开始弹奏了,音乐中,舒曼的眼里饱含着泪水,聆听着《升f小调奏鸣曲》,那梦一般柔和的旋律,那出色的变奏,那即兴演奏的灵感……他认为这是他本人到44岁也没有能达到的。他听完勃拉姆斯的音乐,心中迸发出强烈的慷慨之情,下决心要培养一下这个来自汉堡贫民窟的20岁的青年。舒曼通过与勃拉姆斯的接触,觉得约翰内斯·勃拉姆斯生机勃勃,培养他也能推动自己,使自己的艺术不会突然终止,从而把自己的艺术带进更高、更美、光彩更为持久的境界中去。

这年10月28日,舒曼还为勃拉姆斯打破了他多年的沉默,用他最后一篇论文,在《新音乐时报》上热情推荐“这位出类拔萃的人物”,并预言有朝一日他如果写作管弦乐曲,一定会“展示出精神世界的更神奇的奥妙”,在这篇文章里,舒曼宣布勃拉姆斯为“出类拔萃”之人,将“戴着桂冠”万步当世。在得到舒曼所写的文章宣传一番之后,勃拉姆斯就有两首钢琴奏鸣曲、一首谐谑曲和一本短歌意想不到地被刊印出来,版权售去后,还收到了值20法郎的金币40枚的稿费。

舒曼一次又一次地把勃拉姆斯介绍给最优秀的音乐界人士,勃拉姆斯成了宴席上一位不可缺少的客人,就好像是他心上的宠儿。克拉拉看见舒曼对勃拉姆斯那样的器重,有次开玩笑说:“看来约翰内斯是你的儿子了。”对于勃拉姆斯来说,从未受到这样的恩宠,特别是在魏玛遇到那样的尴尬场面之后,更不敢对此有什么奢望,舒曼家以如此诚挚的友谊待他,对他的精神起到极大的振奋作用,他想,世间因为有了舒曼他们这样的人才显得如此清明,这是平等的友爱。原来哑口无言的勃拉姆斯,今天又开始说话了,他一说到他的要好朋友时,话语便如泉水滔滔不绝地涌现出来,这些生动的语言显示了他心窝里存在着的感情,一半可以说是爱恋,另一半则是尊敬了。

勃拉姆斯从迪塞尔多夫到莱比锡,在这里和德威德一同演奏,又遇见克拉拉的父亲维克和其他有名的音乐家,如柏辽兹等。他在耶稣节前后回过一次汉堡,可以看得出来,他从此心满意足。想当初离开本乡时,只是一个有前途的青年学子,没有料到9个月后声誉满载荣归故里,他已是曾得到伟大前辈的青睐与器重的人了。但是,整个汉堡社会对他却没有什么惊异,他们不知道勃拉姆斯此时的心情。在勃拉姆斯的心里,不断地感谢天意对他如此特殊的厚意,这些荣宠,在人生真是偶一遇到的。

年轻的勃拉姆斯发现自己慢慢地受到了舒曼夫妇和他们的朋友的崇拜,这对他的天才却是一种挑战,音乐大师和他的夫人对他如此亲切,该如何报答呢?除了为他们作曲、再作曲之外,已是别无选择了。对舒曼的崇拜,是因为舒曼具有比自己更高明的知识,而且他的成就很大。勃拉姆斯经常向舒曼献上所写的作品,舒曼也时常请勃拉姆斯演奏钢琴曲,听完后立即赞誉他为日耳曼伟大传统的嗣影。对克拉拉,勃拉姆斯具有更温馨的感情,她是第一个使他感觉到女人的照应和眷顾,能使男人起到积极作用的人。勃拉姆斯内心竟然逐渐疯狂地爱上舒曼的妻子克拉拉。舒曼这时候的名望正在高峰阶段,舒曼夫人克拉拉和他父亲一样钦羡勃拉姆斯,她见到这年轻人具有那么样的才气,又那么谦逊,而对于世事又那么天真,因此起了怜惜照顾之心,她好像预见到将来会发生什么一样。勃拉姆斯只觉得克拉拉热诚相待,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征兆。勃拉姆斯和舒曼家真的就像一家人了。

然而,好景不长,勃拉姆斯在舒曼家出入不到半年,舒曼早年所患的精神病再度发作,每天从早到晚,舒曼的脑中不断有恶魔和天使在喊叫,他无法进餐,难以入睡,偶然的清醒使他惊奇,可刚要握笔作曲却又病魔缠身。他终于忍受不下了,有一天趁家人不在,便外出从桥上纵身跳入莱茵河,有人把他救了起来,但只得进入波恩的精神病医院去度过他短短一生里的最后两年了。当这些不幸的消息传到勃拉姆斯那里时,他好像听到晴天霹雳一样吃惊不小。当时,勃拉姆斯正乘车前往汉诺威约阿希姆那里,准备从事些音乐活动,听到消息后急忙赶回迪塞尔多夫,可见到的舒曼再也不是以往的舒曼了。不久前看见舒曼的家庭生活,真是羡慕至极,他们夫妇间不但鱼水交欢,而且志同道合。勃拉姆斯第一次见到他们,觉得这些有修养的人们没有一点虚伪和矫饰,和他在魏玛所见大不相同,他能够经常地参与他们夫妇间生活和对事物的看法的讨论,学到不少知识。而现在呢?仿佛阳春里忽然降下严霜,一切生机顿时枯萎下来。勃拉姆斯又想到克拉拉及6个子女,而且克拉拉腹中还有一个未出生的婴孩。这一切,使他惊愕,他对天空大声疾呼:“上帝,太过分了!”

克拉拉感谢勃拉姆斯前往探望,她在危难中很高兴见到她丈夫所赏识的人,她的苦难号召了勃拉姆斯的勇毅与同情。勃拉姆斯小心保护着她,经常出面挡着无聊的访客,不让另外的琐事去烦扰她;他也小心照顾她和她的孩子们,在舒曼的家中,时常听到勃拉姆斯轻声对一群孩子说:“玛丽叶、艾利雪、朱丽叶,还有路比、斐蒂楠,对,还有欧凯尼菲立克,快去睡觉。妈妈今天去演出了,不在家……”接着又轻声唱起摇篮曲:“月光洒在花儿上,花儿睡着了。你们快快睡,不然小精灵要来,他会把那金银粉,撒在你们眼皮上……”这首歌就是著名的《睡眠的精灵》。在这样患难相共的气氛里,友谊不免加深,也有人推测他们最后终于发展为双方相互的爱情。

舒曼的病拖了两年。有时候,他也会想起他的妻子以及他们婚后的幸福,但大部分时间里,他仍然是神志不清醒。勃拉姆斯站在这个奄奄一息的朋友的病体前,心头充满了悲哀,一种辛酸、剧烈的旋律在他的脑子里不断旋转。但有一次勃拉姆斯去看他时,他居然把勃拉姆斯认出来了,两人一阵高兴,他们一起谈到音乐世界,谈到他们对舒曼家庭的共同感情,谈到克拉拉和孩子……

难以忍受的两年过去了,舒曼告别了人间。

天才的分量与沉重的失望情绪压垮了勃拉姆斯这颗伟大的心灵,除了偶然有一点清醒之外,他始终无法走出迷雾。舒曼不仅把他的音乐,也把他的家庭、子女和妻子全都托付给这个他所喜爱的青年,特别是舒曼的音乐,时常在勃拉姆斯的耳中回响,这些强有力的声音像是拍岸的怒涛,眼看就要冲垮他的决心,他所热爱和崇敬的女人的“自由”了。

但是,克拉拉的心谁能安慰呢?勃拉姆斯爆发出火一般炽热的激情,开始创作大海一样的诗篇——《德意志安魂曲》,但音乐却笼罩着深深的悲哀。

多愁善感加固执

克拉拉是个高贵、美丽、有才华的女人,在她那个年龄,正是女人最能使容易动感情的青年男子晕头转向的时候,而勃拉姆斯又是最最容易动感情的。就年龄而言,克拉拉几乎可以做他的母亲,她是对他表示友好的一个伟大人物的妻子,舒曼又是他的大恩人。这些状况,使得勃拉姆斯与克拉拉之间的友谊成分极为丰富,难以使人简单判断。

后来,仿佛魔鬼在作怪似的,舒曼精神病复发,进了波恩的精神病医院,医生为了不使舒曼受到刺激,严禁克拉拉探望,只能由勃拉姆斯来回奔忙。勃拉姆斯只能写信给外出旅行演出的克拉拉报告舒曼病情。有一次,勃拉姆斯去医院探望舒曼之后写给克拉拉一封信,言语很有些动人,他把舒曼所久望得到的克拉拉的肖像放在舒曼手中,“他吻着它,然后以发抖的两手将它放下”。信中写道:“最美丽动人的一面是他的优美宁静的动作,他说到你时所表示的温馨,以及他见了你的肖像后的欣悦,这些我不能描写了。我只能让你用最美的想像去描画这景象了。”

勃拉姆斯经受了一场巨大的自我控制的斗争。他们——舒曼和他的夫人,是他崇拜的偶像。他必须竭尽全力来减轻悲剧所加给他们的负担,一度萦绕在舒曼心头的是他的才华,现在,也是他的才华把舒曼的妻子从绝望之中拯救出来。在克拉拉过于忧伤的时候,勃拉姆斯就在钢琴前面坐下,为她带来音乐的春天,音乐对她来说就是生命。“你不觉得我正在孕育一种美感吗?”有一次,他对她说。“当你长期地看到一个美丽的女人,她既温柔纯洁,又宽厚仁慈,你是没有办法不受到启发的。”这样,克拉拉重新看到了自己的价值,意识到了保存这种价值的责任。

现在的勃拉姆斯,虽然还很年轻,但已历经沧桑,他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他经常和克拉拉一起作长距离散步,他对她谈到他的热情。克拉拉听着他的话,也理解他。她爱惜他的天才、他的忠诚、他的青春,她虽是6个孩子的母亲,第7个即将出生,但她是能够理解青年人的。在勃拉姆斯的心目中,她已成了女神。每天,在她的指导下,他对真正的爱情的性质感到惊异,每时每刻,在她的展示下,他看到了自我克制的美。“我亲爱的母亲,”他是这么称呼她的,克拉拉原谅他的稚气,原谅他想要毫无保留地向她交出一切的急迫心理。她爱勃拉姆斯不过像母子爱一样,没有什么证据拿出另有哪些杂念,而这种慈母之爱,也是她所承认而觉得自豪的。

克拉拉比勃拉姆斯大不少年纪(他们相差14岁,在舒曼去世时,克拉拉约35岁,而勃拉姆斯约21岁),她和她的伟大的丈夫情爱至深,并生了六个孩子,当不幸的苦难降临时,最后的一个出世已在期望之中,她是多见世面的人物,她和舒曼的终偕伉俪,是经过和她父亲苦斗后得到的,她曾见过世上不少男男女女,她很有一番见识,能判别人,正如她鉴别音乐一样的精确。许多年后勃拉姆斯对一诗人说道:“假如你有所吟咏,你且问问自己,一个夫人……像舒曼夫人克拉拉会赞成这诗句吗?假如你没有把握,便把它划掉。”然而,勃拉姆斯最终离开了克拉拉而到别处生活去了。有人说,她做过他的情妇,现在他已经对她感到厌倦。也有人说,他是她最后一个孩子的父亲。勃拉姆斯没有让外界在这个问题上看到什么新的线索。过了几年,勃拉姆斯在声名大噪的时候,请求克拉拉把舒曼死后两年内给她写的信还给他,他毁掉了这些信件,以后在写给她的信里,他再也没有对她有过任何爱情的表露。勃拉姆斯和克拉拉保持了亲密的朋友关系,把对过去的记忆默默地藏在心底。勃拉姆斯为他青春少年时期的这段热情的插曲留下了一部纪念性的音乐作品,那是一首暴风骤雨式的d小调钢琴协奏曲。

现在存留的信中,初看来有些语句好像可作爱情证明,这些信都出于勃拉姆斯的手笔,他不断用各种亲爱的称呼,开始虽然用正式的一般称法,先用较客气的“Sie”,渐改用较亲近的“du”,最后却称她为“被崇拜者”或“最可爱的人物”,但还是不能轻易下结论,如果考察一下勃拉姆斯的品性和当时他所处的环境,这些称呼却是习以为常的,因为舒曼夫妇早就这样称呼他了,他们一定当他像儿子一样看待,并且在舒曼遭到那不可言状的苦难之后,勃拉姆斯那么亲切的帮助他们,真的就像一个儿子一样。至于说现在克拉拉对他更加亲近,那是因为她突然失去一个男人而造成的心理所至,是势所必然的,何况一个女人在忧患和困难中也一样自然地要从内心深处引起从来所未觉到的情感,他以前是有机会表达深情的,而现在更加如滚滚波涛不召而自来了。勃拉姆斯的节制、羞涩,一旦无拘束,便采用一种新的中介物来表达他的情感,将感情融于书信,在那书信的情绪中寄予着深挚的爱。在勃拉姆斯和克拉拉之间存在的至少有对一个孤苦青年的爱怜,对一个骤丧丈夫者的怜爱,有可望而不可即的情人慕仰,或许有不可遏制的狂恋。

有人认为勃拉姆斯的性格决定了他是不会倾向到狂恋的,说他也曾遥慕着,一个在汉堡的女演员,那是一种程度不深的感情投入,而情随境迁,后来竟没有留下一点伤痕而不了了之。勃拉姆斯不会被别的女人所吸引,即使他给舒曼夫人的许多非情书可比的信也是如此,在一封信里,他说了许多情真意挚的话,接着他又大谈起天气,也许他故意寒暄以掩盖他的真情,但这封信确实是平平淡淡的。

勃拉姆斯在舒曼死后离开了迪塞尔多夫,那时,假使他要与克拉拉成婚,看起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他还是突然离去了,这完全出乎克拉拉的意料,可喜的是没有损害双方的友谊,直到后来都没有中断。他们两人在后来的通信一直保持了10年之久,一直到克拉拉在1896年去世为止。勃拉姆斯对于有关他自己的生活以及工作,一切从不隐瞒克拉拉,在两人的通信中,克拉拉总是居上风的,她是两人中主要的一个,她仿佛总是在下命令,他则告诉她一首新曲如何写成,恭恭敬敬地征求她珍贵的意见,服从她的指导,仿佛在她那里,他已丧失自信一般。克拉拉所钟爱的舒曼去世了,为了维持家计,养活7个子女,作为一个小提琴手,她不得不作一些访问演出,这时勃拉姆斯就被请来看管她那些小孩。勃拉姆斯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他写信给克拉拉,告诉她家庭的琐事,如孩子们不肯用功去学习ABC,尽管给他们吃多量的糖果,还是无效;他还对于她所患的伤风很关切,他说他已买了一瓶甜酒,以便每次进餐以祝贺她的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