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隋唐时期的石雕造像碑和单体石刻造像,主要为佛教造像,也有一批道教造像。原为供奉于寺院、道观的宗教艺术品,现散见于全国各地。石雕造像碑多见于陕西、山西、河南、河北、山东等地,而集中出土数量较多的单体石刻造像,主要为河北曲阳修德寺、四川成都万佛寺、山西沁县南涅水等处佛寺废址中所发现。
隋代石刻造像隋代造像,上承北齐、北周余绪,下启唐代新风,显示了北朝造像向唐代造像过渡的特点。整体多方正肥重,头部比例稍大,着衣率多长阔,衣褶线条较呆板。对人体造型较之前代有所注重。其中,山西、陕西遗存作品大多丰满硕壮,形体结构较精确。河北曲阳修德寺出土247躯纪年汉白玉造像中,隋代计81躯(见曲阳修德寺雕刻),为历代纪年像总数第2位。这批隋代造像,体态轮廓呈椭圆形,衣褶处理和缓,动作抑扬有序,逐渐摆脱传统线的结构,向立体、写实发展。题材有阿弥陀佛和三尊像的组合,菩萨像的比例占93%,反映了下层群众的信仰要求和佛教的世俗化。陕西耀县博物馆藏造像碑中有11件隋代作品,其中数件有开皇纪年,镌造老君、天尊像和四面先君石像,是研究佛教和道教交融关系的重要实物。
唐代石刻造像在隋代的基础上,唐帝国大一统的政治局面,有利于形成经济繁荣、社会稳定、文化昌盛、中外交流频繁的上升时期,孕育出有唐一代雕塑的新创作。唐代石刻造像的发展,大体经历了初唐、武后和玄宗时期三大阶段。
初唐石刻造像是承前启后到酝酿成熟的阶段。它蜕变于北朝、隋代造像,向圆熟洗练、饱满瑰丽的作风发展,为盛唐的造像繁荣作了准备。这一阶段的石刻造像,体态轮廓多呈椭圆形,造型严整平板,头大身直。佛面相多为丰颊方颐,更接近中国人的造型特点,衣褶线条舒畅;随身体曲线而起伏流传,显示了对人体自然形体的注意。雕刻技法,一方面承袭北朝以采用直平刀法表现细部衣纹的传统,同时又发展出向下凹入的圆刀刀法以至中凹边高的技法,真实感更强。陕西西安出土的一躯唐贞观十三年(639)中书舍人马周造像,可举为初唐造像的代表作。此像系石灰岩雕,佛结跏趺坐于八角莲座上,饰举身火焰纹背光;圆脸,挺直的身躯有硬直感,通体圆肥丰满。已注意到不同部位采用不同的刀法,装饰集中于身后背光处,给人以明快舒展的印象。曲阳修德寺出土的唐显庆(656~661)年间汉白玉石造像,身躯丰满挺秀,衣纹疏朗流畅。总之,初唐石刻造像在摆脱线的造型结构,追求立体发展上,有新的突破,同时又固守某些传统程式。这些特点,已酝酿着唐代造像盛期的将临。
中国历史上惟一的女皇帝武则天,曾不余遗力地提倡建寺造像,蔚为一代风气。她出内帑建寺塔,造像供养,洛阳龙门奉先寺造像和北邙白马大坂像,均为当时巨构。唐代石刻造像精品,多出于武后时期,山西博物馆藏久视元年(700)廉琮等人造像碑,通高1.55米,碑额雕双龙纠结,龛中为倚坐弥勒像。碑身上部三龛,中龛为1坐佛2弟子2菩萨,两侧龛中雕力士。龛楣饰垂帐、华绳,绕以二体飞天。下部龛中雕地神托博山炉、2供养和2狮子。碑身下部铭刻长篇造像记。另一通景龙(707~710)年间大云寺涅槃变造像,通高逾2米,正面及背面上部,高浮雕出佛涅槃到焚棺、树塔等多幅故事画,为国内石刻涅槃造像中的佳作。西安宝庆寺塔砖龛中石刻造像,有长安三年(903)和四年高浮雕像,均为1佛2菩萨像,上饰华美龛饰,下雕2狮。这一阶段的特点和成就,从在题材上充实和扩大了中国佛教艺术的内容,对现实形象的描写更加深入,一铺多尊像、佛弟子高僧像、表现西方净土的阿弥陀佛和观世音菩萨像以及众多菩萨像,都成为雕刻家新的描写对象,明确地标示了时代的印记。神秘压抑的氛围减淡了,代之以更多表现世俗生活的内容,佛像面容亲切近人,身体圆满丰硕,笔意豪壮。菩萨及供养人一改前此正面直立的姿态,细腰斜攲,修短适中,楚楚动人。名僧道宣所谓菩萨如宫娃,就是这种写实新意的反映。弟子、高僧性格突出,栩栩如生。天王、力士肌肉怒突,赳赳雄武。成都万佛寺出土一唐代力士像,袒露上身,胸饰项圈,下着裙,筋张力壮。另一倚坐观音菩萨像,发辫四束披肩,头戴三珠冠,璎珞粗大繁丽,坐于束腰高方座,下设莲花足踏,整体作风显示了南北造像风格的交融。在雕刻技法上,又运用比较圆浑凸起的圆刀线条,以表现作品的细部。处理衣纹和肌肉,不再有固定的程式手法,造像全体各部刀法不同,更为切近写实。佛的庄严典型,菩萨的端丽柔媚,供养人的追求真似,力士的力的夸张,都能随身体姿态和衣服质料的不同,或作衣纹轻薄贴体,或作肌肉显著突张,难能可贵之处在于着力表现雕刻对象的动作与感情,避免雷同,于细微处见功夫。印度佛教艺术中那种与世疏隔,中国北朝雕刻中那种庄严肃穆的高洁格调,都被力求用中国人的气质和眼光,写照唐代社会风情的新创作所代替。这些题材和技法上的进步,是唐代石雕艺术空前的成就。
玄宗时期,是中国佛教造像的黄金时代。唐代石刻造像,由贞观(627~649)年间的休养蓄积,经过武则天时期的锐意改革,到开元、天宝(713~756)时期达到颠峰。大雕塑家杨惠之就出现于这一时代。此时的造像,圆润丰腴,宽妆高髻,追求细腻真实,世俗的意味更为强烈。在社会上以丰腴为美观念的推动下,菩萨身躯弯曲扭转,天王、力士深目高鼻,须髯满颊,飞天头作时世妆女髻,裸上身,长裙曳地,飘带飞扬,凌空起舞。人物性格与形体美,被巧妙如实地表达出来,达到了更高的意境。圆浑凸起的圆刀刻画生动劲健的效果,更能接近现实中的人物形象。天宝以后,造像衣饰更为宽敞,这就是“风流薄梳洗,时世宽装束”的盛唐遗风。西安宝庆寺塔砖龛中的开元十二年(724)杨思勗造像及十一面观世音造像(见杨思勗墓雕塑),邯郸肥乡县天宝元年(742)玉石菩萨像以及五台山佛光寺无垢净光塔出土的几尊汉白玉雕像,都是在艺术风格上富有现实真实感的力作。这一时期,在唐玄宗的力倡下,道教造像也达到了较高的水平。山西博物馆藏一躯老子像,高与人等,蓄须,戴冠,依凭几,坐莲座,可为石刻道教像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