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奏曲
交响诗是一种单乐章的管弦乐曲体裁形式,又被称为音诗,属于标题音乐的范畴。交响诗的写作常常以诗歌、绘画、历史事件等为题材,并通过采用主题及其贯穿手法来表现特定的艺术形象。李斯特一生中共创作了13首交响诗,表现了丰富多样的各种艺术形象。神话世界中的《普罗米修斯》、《奥菲欧》,文学名著中的《培索》、《玛捷帕》、《山中所闻》、《哈姆莱特》、《理想》、《前奏曲》。绘画作品中的《匈奴之战》、《从摇篮到坟墓》,以及反映祖国、民族形象的《匈牙利》和《英雄的葬礼》等。
李斯特的这首交响诗代表作《前奏曲》初作于1848年。标题《前奏曲》在此指的并非是音乐体裁,而是音乐所表现的内容——即人的生命之前奏。作品初稿是根据法国诗人奥特朗的诗作《四元素》(风水星土)而写的男声合唱曲的前奏部分。后来在1854年当李斯特重新把它改写成交响诗时,又重新参照了另一位法国诗人拉马丁(1790—1869)的诗作《诗的冥想》中的一篇。并将之抄写在《前奏曲》总谱的扉页上,以此作为音乐产生的主要依据:“我们的一生,不就是由死神敲出头一个庄严音符的无名之歌的一系列前奏吗?爱情是每一颗星最向往的曙光,暴风雨猛烈的冲击驱散了青春的幻想,它那致命的雷电毁灭了神圣的祭坛。可是,最初感到的愉悦与欢乐不受到暴风雨的干扰的那种命运在哪里呢?有没有这样一颗遭受过残酷折磨的心灵,当暴风雨一过去而它却不从田园生活的宁静中去寻找抚慰呢?然而,看来人们很少会长久安于昔日投入大自然怀抱时所获得的那种温柔与宁静。一当号角长鸣,他便急速奔向召唤着他的危险岗位,以便在战斗中完全恢复自信,并充分发挥他的力量。”
很自然,诗与音乐的内容不可能完全吻合,但它是转译乐思的一个出发点。在这部交响诗中,李斯特表现了比原诗更为积极的对人生的理解,表现了对生活的热爱,对美好未来的探求,表现了人们在经历了暴风雨、悲伤、斗争后获得胜利的那种欢乐。肯定了人的力量和伟大,肯定了光明的前景。整个音乐洋溢着乐观主义精神,是一首讴歌生活的赞歌。
这首交响诗的结构比以往的音乐更为自由,采用了倒置的奏鸣曲式与奏鸣曲式相结合的方式。而在形象设计上又是基本与拉马丁的原诗的四个部分相一致。因此,也可以说诗的内容在某种程度上决定着曲式。另外在音乐写法上采用了主导动机贯串的处理——即全曲由基本动机的各种变化、衍生与展开来形成。各种创作手段的巧妙运用,使一个主题具有了不同的形象和性格特征。
音乐先以一个含有哲学意味,并带有询问语气的引子开始,这个引子就是一个三个音的主导动机。
这个动机就是繁衍全曲各个主题的种子,它好像在问:“人生是什么?”弦乐组的轻奏,音响朦朦胧胧,又似乎象征着人的初生恰逢晨曦初上时透明的微微曙光。紧接之后、弦乐和木管奏出一个由主导动机发展而来的旋律,仿佛是对这个疑问作进一步的引申,从而形成一个逐渐宽广的完整主题句。
之后,由主导动机变化出来的主部主题由长号、大提琴和低音提琴雄伟有力地演奏出来。在琶音的衬托下显得十分壮阔,它庄严嘹亮、充满生命的光彩,显示出朝气蓬勃、充满进取的性格,仿佛郑重地揭开人生的序幕。
不多久,在主部主题和副部主题之间出现了一个独立的连接性的抒情段落。它是主导动机的另一个变形,流畅的旋律在弦乐器的演奏下抒情如歌,洋溢着清澈而美妙的气息,充满了柔情,仿佛在表现一种人生之爱,这个旋律是这样的:副部在E大调上出现,由四个圆号二重唱般地娓娓吹出。主题更加温暖、甜美而亲切,如同内心的倾诉,在竖琴清晰的伴奏下,音乐抒发了一种真挚的感情。
在这段音乐的基础上,李斯特用这个主题又构筑了一个强烈而充满着热情高潮。然后用弦乐器和木管乐器的对答,逐渐平静了这种雄浑的气势。最后以竖琴柔弱的铃声效果,结束了这相当于原诗“青春的幻想和爱情的曙光”这一段,至此呈示部结束。
展开部仍然采用主导动机进行发展。在这里,作者采用了各种手法:低音部往返疾驰的进行,弦乐器的颤音,不稳定的调性,一系列的减七和弦,使音乐变为了风暴一般的戏剧性斗争场面。这是一场驱散青春幻想的狂风骤雨,到处都在沸腾和咆哮,其中还夹杂雄壮的号角(主导动机的变形),对人的心灵进行冲击。
随后,暴风雨慢慢平息了,气氛渐趋稳定。一个抒情性的主题又出现在双簧管声部,宛如在苦难与搏斗之后回忆起甜蜜的爱情一样。这是一个连接段落,它将音乐迅速地导入了展开部的第二个部分——即原诗中的“田园的宁静和心灵的抚慰”。这个部分由于色彩多变以及结构搭接的精巧,使人感觉到一种宁静与慰藉。音乐富于生活的轻快情趣和田园风味,展示了一幅清新、平和的乡村景色,并带有春天特有的生机盎然的景象。主题逡巡于弦乐器与木管乐器之间,近似于无忧的嬉戏。
作品的最后一段是再现部,它相当于原诗的“战斗与胜利”这一部分。与一般的曲式结构不同的是,再现部将原有的主题秩序颠倒了,即先再现连接部和副部主题,然后再出现主部主题。不仅如此,这些主题原有那种柔和宁静、娓娓动听而抒情的音乐性格在这里已变得具有英雄性,威武雄壮,好像是一首跃马奔驰的进行曲,加上它们在铜管乐器上奏出,使音乐显得更加光彩夺目。
音乐进行到乐曲的尾声处,还加进了一些打击乐,音量大增,速度的不断加快也使情绪变得更加激昂。音乐充满了生命的光辉,最后在灿烂辉煌的效果中结束全曲。
塔索
塔索(1544—1595)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著名的诗人,史诗《被解放的耶路撒冷》的作者。他的一生历经坎坷,命运悲惨,年轻时曾爱上一位公主。但遭到挫折,后由于反动宗教势力的压迫,导致精神错乱,为此被囚禁达七年之久。中年以后,他四处流浪,贫病交加,内心痛苦万分,后来他终于得到世人的承认。1594年塔索回到罗马,教皇克列门八世准备授予他年俸金,并在卡皮托利塔山举行给他戴上诗人桂冠的隆重仪式,不料塔索在这之前就病逝。
塔索的经历成为后世许多文艺作品的题材。其中有歌德的戏剧《托夸托·塔索》和拜伦的诗篇《塔索的哀诉》,它们从不同的侧面反映了塔索的爱情和所受到的迫害与痛苦。李斯特的这部作品原是在1849年为庆祝德国伟大诗人、作家歌德诞生100周年时所上演的歌德的戏剧《塔索》所作的一部序曲。后几经改编,并以拜伦的长诗《塔索的哀诉》为依据,写成了现在的交响诗《塔索》。李斯特曾在这首乐曲的标题说明中写道:“最不幸的诗人的悲惨命运,曾激起了当代的天才诗人歌德和拜伦的创造力,不必隐瞒。当1849年为歌德的戏剧写作序曲时,我们从拜伦的作品中所获得的灵感比从歌德作品中所得到的更多、更直接。”
然而,李斯特在他的交响诗中对塔索这一人物的设计又不同于拜伦。他在总谱前言中又写到:“拜伦虽然为我们叙述了塔索在监牢里的呻吟和深切的痛苦,但却没有涉及到这位《被解放的耶路撒冷》的作者的胜利,这胜利来得为时虽晚,却非常公正。我们想甚至连作品的标题都应该指明这一点……”因此,李斯特在交响诗中不仅包含了歌德剧中对塔索爱情的描写以及拜伦诗中对塔索痛苦的描写。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写了塔索的死后光荣,使作品具有鲜明的性格对比。正是如此,这部交响诗的副标题被定名为《悲哀与光荣》。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李斯特是怀着深切的感受来塑造塔索这个人物的。因为和塔索一样,他在创作上也遭受了很大的打击并长期不受人理解,有一种深深的孤独感。因此,李斯特有和塔索一样的感受。
交响诗《塔索》全曲分为两个部分,生前的悲哀和死后的光荣。乐曲采用了主题及其变奏形式。和《前奏曲》一样,这首曲子也通过采用单一的主题形式来刻画这位伟大的意大利诗人的内心世界——在很多方面同他的个性十分相近的内心世界,同时再现了诗人当时的生活环境。为了更深刻地揭示塔索这个形象,李斯特采用了他在意大利游历时所记录的一首悲伤的威尼斯船歌的片断作为主导主题,而这首船歌后来的歌词就是塔索著名诗作《被解放的耶路撒冷》的开头几行。因而使听众能很容易地联想到塔索的形象。这个旋律具有浓郁的意大利风格和悲壮低沉的情绪,在开始的序曲引子中,由低音弦乐器奏出。音乐抑郁沉重,似乎是在感叹诗人那带着精神枷锁的痛苦的一生。这个主题经过反复和变化,逐渐由沉郁变为激愤,仿佛是诗人在控诉那不幸的命运。接着,由低音单簧管和三个加弱音器的大提琴奏出这个主导主题的第一次变形。
这个旋律哀婉悠长而庄严肃穆。李斯特自己说:“这个主题是凄凉的,呆滞中含有呻吟之声。”它既表达了后人对塔索的悼念之情,又仿佛是塔索在诉说着心中的无限事,对生活抱有无限怨恨和凄然的绝望。值得注意的是这个旋律同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之二和之六的匈牙利主题有其相似之处。
接着主题开始变奏,时而是一首明朗欢乐的夜曲,象征着塔索那无望而不幸的短暂爱情;时而又在欢乐的旋律中夹杂着一缕忧伤暗淡的情调;时而又似一首雄壮坚定的进行曲,由小号昂然奏出。这个由小号奏出的主题雄壮、嘹亮,仿佛是对青年时代就扬名于世的塔索的歌颂与赞扬。
音乐稍加变化便发展到高潮,仿佛是表现塔索受到人们热烈欢迎的场景,第一部分的第一段到此结束。
忽然音乐又进入了一个奇妙的境界。主导主题由四拍子变为三拍子。接踵而来的却是节日的舞蹈场面,旋律美妙,具有较强的节奏感富于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