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跽曲拳,人臣之礼也,人皆为之,吾敢不为邪?为人之所为者,人亦无疵焉,是之谓与人为徒。
——《庄子·人间世》
手拿朝笏躬身下拜,这是做臣子的礼节,别人都如此,我怎么敢不如此呢?做大家都做的事,人们则不会吹毛求疵了,这就叫随大流。
不少人对“识时务”持有贬义心态。认为这是两面派、狡猾者的代名词。这里,我们要澄清对识时务的认识。识即认识,时务即做事、行动的原则。识时务者之所以能成为俊杰,是因为他们能适应不同的环境,采用不同的生存方法与发展方式。
骨头太硬的人和骨头太软的人都无法识时务。骨头太硬的人,不懂得人生应伸屈自如,因此对于低处的机会视而不见;骨头太软的人,永远也站不起来,根本没有伸的时候,因此对于高处的机会也就可望而不可及了。
人世间的万事万物复杂多变,从求得生存的观点来看,识时务有两种用意。
第一种是防患于未然,并且捷足先登。也就是说,你必须时时注意环境的变化,并搜集别人的看法,研究判断未来可能的发展趋势,这样便可避免伤害的产生,并比别人早一步行动,先期获取利益。不管是在商界,还是在政治圈里,认清时务都十分重要。而事实说明,成功人士都是识时务者,醉生梦死的人很少能够成功。
第二种是通权达变,转危为安。也就是说,在面临危机时,你必须评估各种处理方式对你的影响,并采取对你最为有利的决定,而“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最常被人使用,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一位小伙子在生日那天收到的礼物是一只会说话的鹦鹉。可是他很快发现这只鹦鹉满嘴脏话,十分粗鲁。他决心改变鹦鹉,于是每天对着它说礼貌用语,教它文雅的词汇,给它放轻柔的音乐。
几个月过去了,小伙子发现他的努力一点用都没有,鹦鹉依然脏话连篇。小伙子生气地冲着鹦鹉喊,那鹦鹉反而喊得更响。
一天,小伙子再也无法忍受了,他把鹦鹉扔进了冰箱里。开始的时候,鹦鹉还在冰箱里扑腾、叫喊、咒骂,后来却突然安静了下来,一点声音也没有。
小伙子害怕鹦鹉被冻坏了,于是马上打开了冰箱。
鹦鹉平静地走出来,乖乖地站到了小伙子的肩膀上,用非常诚恳的语气说:“很抱歉我让你生气了,以前我做得不对,现在我要痛改前非,请你看我的行动吧!”
在实际的生活中,我们常常可以看到有才华的人得不到重用,原因何在?不是能力的问题,也不是才气的问题,而是态度问题。他们往往不务实,不识时务,自许清高,觉得自己比任何人都厉害,自己可以凭才华打天下,不需要看别人的态度行事。殊不知,这是自己不得志的根本。
“识时务”的本领越是深厚的人,成就也就越大。反之,则不易成功。试想,一个只知道自己做事,不顾他人的人怎么能得到升职机会。就算做了上级而不懂得与下面的同事处理好关系,这也是个不会长久的上级。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太复杂了,会让我们感到处在人丛如入狼境,不过,识时务的人是不太容易栽倒的。
清代有名的政治家曾国藩就经历了从不识时务到识时务的过程。
曾国藩刚当官的时候,是一个刚强、勇猛的斗士,处处表现一种出不畏强暴,英勇无畏的大丈夫气概。为了大清江山,为了自己拜相入阁,而敢于与各种势力搏斗。他尊奉孔孟之道,一心一意用儒家思想指导自己的行动,把“以天下为己任”、“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当作人世拯世的指南。有一个故事表明了他早年为官的这种指导思想。
一次,绿营兵在长沙火宫殿寻衅闹事,和曾国藩带领的湘勇打了起来,很明显,是绿营兵有意挑起事端。曾国藩闻之大怒,欲整治绿营兵,属下劝曾国藩忍下这口气,曾国藩不听,想借此整顿这股歪风。
绿营兵是归鲍起豹提督管制,曾国藩只是个帮办团练大臣,无权指挥绿营兵。绿营兵纪律松弛,战斗力不强,平时练兵“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绿营兵的行径,曾国藩早就看不惯了,刚好发生了这个事情,曾国藩二话不说,举起了整顿的大刀。曾国藩大张旗鼓整顿了绿营兵后,结果事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不但与鲍起豹不和,也得罪了长沙的官员,曾国藩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连长沙的官场一起整顿,结果和长沙的官员也闹起了矛盾,最后,曾国藩在长沙站不住脚,被逼到了衡阳。当曾国藩兵败岳阳和靖港险些亡命湘江的消息传到长沙官场时,不少人幸灾乐祸。
不久,曾国藩又来到了江西,在江西他仍采用在长沙官场那种直接的、以强对强的方法,利用鸦片事件,参劾了江西巡抚陈启迈。陈启迈的巡抚一职虽然被免,但曾国藩因此得罪了江西官场上上下下的官员,他的处境不但没有好转,相反越来越恶化。江西官场怨声四起,官员们联合参劾他,使他处处掣肘,无法立足。
正在曾国藩焦头烂额的时候,父亲逝世,他于是趁奔丧的机会逃离江西。回到家里,曾国藩反思自己历年来的行为,想想自己一心报效清王朝,而清王朝统治下的湘、赣官场却容不了他。他对皇上忠心耿耿,却招来元老重臣的忌恨。对这一切,曾国藩感到很困惑,很迷茫,他想不通自己错在哪里。
想了一年之后,曾国藩终于从老庄的思想里找到了答案,悟出了“擎跽曲拳,人臣之礼也,人皆为之,吾敢不为邪”的真谛。别人都如此,我怎么敢不如此呢?做大家都做的事,人们就不会吹毛求疵了。
其实,这个道理曾国藩早就懂,只是他一贯奉行儒家思想,以刚克刚,把道家思想视为异途,男子汉大丈夫,要建功立业,怎能学消极遁世的老庄思想呢?曾国藩悟出的不仅仅是大柔非柔、至刚无刚的道理,而是悟出了一个新的思维方式,即孔孟和老庄并不对立,入世出世相辅相成,互为补充。这样既可以建功立业,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又可保持宁静谦退的心境。
同治元年(1862年)5月28日,曾国藩在给九弟和季弟的信中说:“近来见得天地之道,刚柔互用,不用偏废,太柔则靡,太刚则折。刚非暴虐之谓也,强娇而已;柔非卑弱之谓也,谦退而已。”
从这封信中就可以看出,曾国藩把儒家和道家思想混在一起,达到了一种做人的新境界。这种开始通人情、识时务的改变,为他以后的人生奠定了思想基础。
从曾国藩的转变可以看出,识时务的重要性。纵观任何一个杰出的人物,都是有才华又识时务的人。不识时务,能成“小器”,能成“中器”,但最终成不了大器,即成不了顶尖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