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为之而有以为。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上义为之而有以为。上礼为之而莫之应,则攘臂而扔之。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
老子告诉我们具有高尚德性的人,根本就没有有德与无德的概念,也从来不会去追求表面上的“德”。因为大道是无声无名的,而与大道相辅相成的大德也同样是无声无名的,一切都是自然而为,没有丝毫的做作。就像真正有钱的人,钱对于他们来讲不过是数字的积累,所以他们不用采取任何方式来显示自己的富有,别人也自然知道他们有钱,如比尔·盖茨、李嘉诚等人。反之,不具备这种高尚德性的人,就会不断地去刻意修饰,以各种形式来告诉人们他是有德之人,但往往是适得其反。就像一个丑女无论如何化妆,也仍然是个丑女,不会变得美丽,就算现今的科技发达,可以通过各种手术来把一个丑女变漂亮,但是她的基因不会改变,她原先留存在人们头脑中的记忆不会改变,她自然还是丑女。因此这里给我们提出了一个很深刻的不容人回避的问题,那就是我们该怎么做人,我们该置身何处。
简言之,老子要表明的意思就是“有心为善,虽善而不赏;无心为恶,虽恶而不罚。”
在现实生活中我们不能真实表现自我。见到势利小人很少有人公开表示轻蔑,大多数情况下还得面带微笑地和他应付敷衍;许多公事实在是讨厌极了,但谁也不会拂袖而去,还得耐着性子把它干完;自己平时的沮丧失望情绪,很少在脸上表露出来,在人前人后总要装出一副自信抖擞的样子;自己在事业上取得了成功,更不敢在脸上露出兴奋得意的神气,否则必然招来“翘尾巴”的指责;即使是在自己的丈夫(或妻子)、情人面前,也免不了要说违心的话、表违心的态、干违心的事。在这个世界上很难见到真实的面孔了,人们露出来的都是伪装后的虚假的“胜”。
所以老子告诫人们,真正的有德不是装出来的,是一种真正内心的体现。真正的有德人决也不会矫揉造作的表现什么。
魏晋许多文人厌恶这种一本正经的正人君子,要求抛弃一切压抑人性的礼节,让每一个人能真实地表现自我,高兴时就放声大笑,痛苦时就嚎啕大哭,为了反抗礼法嘲弄传统,他们的行为够惊世骇俗了。
经常与阮籍一块纵酒的刘伶,每每喝得酩酊大醉。有一天家中酒喝光了,他想酒简直想疯了,缠着他妻子不放,要她去酒店为他沽酒,妻子把酒瓶摔在地下说:“你饮得太多了,这不是自己糟踏自己吗?从今天起非断酒不可。”刘伶说:“太好了,我自己没有毅力禁酒,只有求神保佑我能断掉。现在快去办酒肉来。”妻子听了非常高兴,连忙去买酒买肉供在神前请刘伶发誓,刘伶跪下来发誓说:“天生刘伶,以酒为命,一饮一斗,五斗清醒,妇人之言,千万别听!”说完把供在神前的酒肉喝光吃尽。他饮酒时还脱光自己的衣服,赤条条地在厅堂里自酌自饮。人们见后讥笑他,他回答说:“我以天地为房屋,以房屋为衣裤,你们干吗跑到我裤子中呢?”
魏晋人就是用这种狂放的行为,使自己能在世人面前袒露自己的真实面目的,他们用赤条条的裸体来嘲讽文人雅士虚假苍白的面孔。
法国、西班牙、巴西和西方其他国家盛行狂欢节,这一天人们完全打乱日常像机械一样的生活秩序,把长期压抑的情绪发泄出来,撕下一本正经的假面孔,使大家暂时能恢复本来面目。
这时人们说话可以不讲礼貌,行为也允许有失体统,尽情尽兴地狂欢,像发了疯似地放纵。巴西等国家每年狂欢节总要死几百人,但政府和人民宁可死几百人也要保留这个节日,如果一年到头不狂欢一下,那可能大家真的都要憋得发狂。
老是躲在阴暗角落里不见天日,这不是活受罪吗?老是把自己的真正面目隐藏起来也叫人难受,每个人都愿意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就像每个人都喜欢阳光一样。谁都知道饮酒对健康不利,但人类离不开酒。酒后容易见真情。三杯酒下肚就敢说平时不敢说的话、敢做平时不敢做的事情。陶渊明曾经对“酒有何好”回答别人说:酒使人“渐近自然”。返朴归真,渐近自然,是人类的起点,恐怕也是我们的归宿,总有一天人类会抛弃身上的伪装,重新恢复那种真纯质朴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