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大意，老牛并不健壮的身体被秋风击倒了，躺在床上，跟老婆要水喝，老婆倒是配合，立马倒杯水递了过来，我欠身接过水杯一摸，太烫，便对老婆正色说：“我要是黄世仁他妈，这杯水就泼你脸上了。”此话竟逗得老婆咯咯咯笑起来，她说：“你可比黄世仁他妈好多了。”这话没错，刚才我对老婆施威时就是这么想的。回想一下四十多年的人生，很多时候都有这种意识：我比某些人要好得多，比某些坏人好得多得多。
国人中有我这种意识的恐不在少数。在道德约束特别是自我约束方面，虽然“慎独”“见贤思齐”“温良恭俭让”等等的信条对人们有一定的规劝力和约束力，但力量有限。绝大多数的人，奉行的原则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正因为这样，才使得人类从诞生起就开始搞道德教化，但越教化，似乎世风越坏。这种情形，令历朝历代的人们发出过程度不同，内容却大体一致的浩叹：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正因为有“我比某某好”的意识，才使得某些政治家不像政治家，某些官员不像官员，某些学者不像学者，某些艺术家不像艺术家，某些百姓不像百姓，某些人不像人。
世界上的事，如果向高标准看齐，严格要求，做起来就特别费劲。比如做一个像毛老人家所倡导的“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那简直难于上青天。即便做雷锋王杰杨子荣，也不是很容易，或者说很不容易。同样，世界上的事，如果向低标准看齐，做起来就特别容易。治国治地无方的，可以说自己比阿斗等人强；贪污受贿、贪赃枉法的，可以说自己比和珅等人强；顶着学者头衔却作不出学问的，可以说比南郭先生强；不遵纪守法、不讲道德的，可以说比历朝历代难以计数的犯罪分子强。这么一比，道德的约束力立马就软了，法纪的强制力也就立马变形了。可悲的是，这种思维方式已深深地渗入了国人的脑液骨髓，要想改变，需要时日。
黄世仁是电影《白毛女》中的人物，是恶霸地主。黄世仁他妈作为艺术化了的地主婆，心狠手辣，无以复加。黄氏母子有他们生存的历史背景，有他们做人的标准，今人是不可以比照的。感冒一场，在老婆的戏谑声里，我才明白了这一点。明白了就好。我想中国人一起来明白这一点，恐怕就更好。
2000.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