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者:陈力(化名),男,35岁,在某事业单位工作。三个月前曾在精神科医院做过测试,医生诊断为轻度抑郁,为此来我工作室求助。
来访者讲述的梦境
我梦见我很着急,我在买去大连或北京的车票,当时记得要买动车票,心里想动车会快一些到达目的地,可没有买到动车票,只好买了说不上是什么车的票,来到车前我才发现,那根本不是常规的车,是一种类似于景区观光用的电动车,双排座,而且车头在后面,我很犹豫,但还是上了车,车上已经没有位子了,我只好站着,双手把着类似于地铁里的扶手。心里想,这要什么年头才能到达呀,可车开起来的时候,很快,感觉不比动车慢。就这样行驶了一段时间,我发现车子停了下来,说是一对父子要下车打高尔夫球。我眼看着那对父子下了车,在那里打球,车子没有开,好像在等他们玩完球上车才能继续开动。我心里想,我没有座位,一直站着,你们却在玩球,这很不公平。我就下了车,打算去质问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这个时候就醒了。
与来访者交流
“大连和北京这两座城市给你什么感受?”我问。
“感觉北京是祖国的首都,是国家的政治文化中心,”陈力说,“我曾经在大连学习过,感觉那里环境很好。”
“一个是政治文化中心,一个是环境好。”我跟随。
“嗯,是这样的。”陈力点头。
“梦里你提到了动车,动车给你什么感受?”我继续问陈力。
“很快捷,很舒适。”陈力说。
“很快捷,很舒适,还有什么感受?”我看着陈力。
“就这些了。”陈力说。
“你的目的地是北京,或是大连,”我也在感受,“北京是中心,大连是好环境。”
“嗯,”陈力说,“北京也是制定政策的地方,大连可以让人生活的环境更舒适。”
“制定政策的地方;让人生活的环境更舒适,”我建议,“先把这种感受放在这儿,我们再来感受一下你没有买到车票时的感觉是什么?”
“焦虑,”陈力说,“还有着急。”
“着急什么?除了买不到票之外。”我说。
“除了车票之外,也许是着急我的状态吧,我感觉单位和我的爱好有很大的冲突。”陈力说。
“单位的工作与你的爱好有冲突。”我跟随。
“是的,我喜欢写作,而工作让我失去了兴趣。”陈力说。
我:“工作让你失去兴趣,我感觉以前你对工作是有兴趣的。”
陈力看看我说:“是的,以前是有兴趣的,但是现在没有了。”
“现在没有了,能详细说说吗?”我问。
“怎么说呢,”陈力摇摇头,“我现在所做的工作只是敷衍和应付,因为不需要太多的能力。”
“做这个梦之前,单位发生过什么事情吗?”我问。
“做这个梦的时候,单位有一个位置很适合我,而且领导也知道那个位置最适合的人选就是我,可是上级部门安排了其他人做那份工作。”陈力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气愤。
“嗯,”我笑着点头,“对打高尔夫球你有什么感受?”
“以前打高尔夫球是贵族和权势的象征吧,”陈力撇撇嘴,“起码不是普通人能消费得起的。”
“在梦里,你站在车子上,没有座位,而那对父子还在打高尔夫球,大家都在等他们,你的感受是什么?”我问。
“不公平,”陈力皱起眉头,“愤怒……我想骂人。”
“在梦里,你打算下车去质问他们,”我看着陈力,“你想怎么做?”
“我想问问他们,凭什么占用别人的时间,”陈力的声音大了起来,“谁给你们的权利。”
“去感受你此时此刻的内心……去感受它,”我看着陈力的眼睛,“这种情绪很熟悉,看看你在什么时候还有过这种感受?”
陈力看着我说:“那天开会,得知那个职位有人接任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情绪。”
“嗯,”我点头,“把自己放在这种情绪里,再去感受感受,看看这种情绪能否把你带到小的时候,带到你曾经的某一刻……你可以闭上眼睛。”
陈力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过了好一会儿,他睁开眼睛,悠悠地说:“好像在我四五岁的时候,妈妈给我买了一件新衣服,我舍不得穿,好像要过年的时候,有个妈妈的朋友带着小孩儿来我家……他们走的时候,妈妈把我的那件新衣服给了那个孩子。”
我看着陈力,“你的感觉是什么?”
“不公平。”陈力脱口而出。
“闭上眼睛,让自己想象着回到四五岁的时候……那个时候你只是个小孩子,”我放低声音,缓缓地引导陈力,陈力闭上眼睛,我说:“很好,就是这样……你只是个很小的孩子,看着妈妈,对她说,‘妈妈,那件新衣服是我的,你给了别人,这对我不公平。’”
陈力闭着眼睛,低声说:“妈,那件衣服是我的,这不公平。”
“带着这种情绪,”我说,“大声一点。”
陈力攥紧拳头,大声说:“这不公平。”
我:“带着这种情绪,再大声一点。”
“这不公平……这不公平……”陈力大喊。
……
梦的解析
这个梦的主题是对不公平的事件产生愤怒情绪。
当帮助梦者去感受,感受那份因不公平事件而引发的情绪,利用这种情绪去找到孩童时期的情结(1),加以处理(如宣泄或释放),梦者的心理问题就会缓解。
在陈力的这个梦里,还有一些信息我没来得及让他去觉察和感受,就像“观光的电动车”“双排座”“车头在后面”“地铁里的扶手”等。这就是心理咨询中的释梦与一般意义上的释梦的不同之处。心理咨询的释梦主要是解决来访者的问题或情绪疏导,一旦利用梦境这个工具完成了咨询任务,其他的信息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接下来是我对以上忽略信息的一点感受,这只是我自己的感受,不代表来访者的感受,愿与朋友们分享。
“观光的电动车”:梦者在梦里没有买到动车票,动车给梦者的感受是快捷和舒适,而观光的电动车,梦者感觉会很慢,难以到达要去的地方,可一旦开动起来,梦者在梦里的感受并不慢。虽然如此,但我的感受是,从观光电动车的动力和外观来看,动力有限、外观简陋。动车的动力十足,而电动车虽然也很快,但动力不会太强,不会走太远。这也能让我们知道来访者在做梦时的状态——内心动力不足,缺乏热情。
“双排座”:梦者在梦里的目的地也是两个地点,北京或大连。这让我感受到是两种不同的选择,或两种不同的生活状态(梦者的工作状态和自己的爱好);
“车头在后面”:单位的领导是“头”的意思,梦中掌握方向的不是单位的领导,而是其他因素,这让梦者很愤怒;
“地铁里的扶手”:坐过地铁的人都知道,如果你没有座位,就一定要把好扶手,因为地铁开动时,快慢之间很难掌握身体平衡,抓住扶手不放,也说明梦者不愿放弃赖以生存的现有工作。
再次重申:以上的感受仅是我自己的感受和猜度,不能用以诠释梦者的内心状态。
注释
(1)情结:
情结是一心理学术语,指的是一群重要的无意识组合,或是一种藏在一个人神秘的心理状态中,强烈而无意识的冲动。每个心理学理论对于情结的详细定义不同,但不论是弗洛伊德体系还是荣格体系的理论都公认情结是非常重要的。情结是探索心理的一种方法,也是重要的理论工具。《荣格智慧集》一书中写道:荣格最早提出的情结的存在是在使用词语的联想测验进行研究时。后来在论及个体无意识时,他说:“个人无意识的内容,主要是由具体情绪色彩的情结构成,它们构成了心理生活的个体的、自私的方面。”通过对个人无意识的研究,荣格发现了它的一个重要特点,即个体一组一组的心理内容可以聚集在一起,形成一簇簇的心理丛,荣格将之称为“情结”。